第14章

“官方发布的消息是宋嘉在极度慌乱下意外坠楼，当时因为社会舆论，警方也对宋嘉的尸体进行了尸检，但是并没有发现药物和外力的痕迹。”

萧厉对了一下日期，警方的消息是在罗战那期《总编时间》后发出的：“当时应该正是罗战的社会影响力最大的时候，警方因为‘七一四案’处于舆论劣势，所以应该是顶着很大压力出的通报。”

阎非脸色阴沉，十六年前阎正平职权已经被架空了大半，在这种时候出了这样的案子不亚于火上浇油。

萧厉道：“那时候网媒还没有兴起，电视是新闻大户，罗战又是这种级别的新闻人，这种热点他不该错过去的，后来像是‘七一四案’这样的大案子，他前后报道了至少四五次。”

阎非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道：“这个节目每周播三天，中间有没有调过播出时间？”

萧厉闻言飞快地查了一下，因为罗战足够红，这么老的节目到现在还能在视频网站上找到全集。萧厉一对之下就发现，罗战的节目原定每周一周三和周五播出，然而，就在宋嘉案发生的四周后，罗战的节目停播了整整一周，而后又在第六周停播了两期。

萧厉看着这个播出表心里一凉：“连着停播一个星期已经很罕见了，一般来说广告商也不会同意，除非是主持人出现了什么不可抗拒的问题。”

阎非一言不发地查了宋嘉案后续的消息，也就是在案发后一个月左右，有群众报案说下城区一栋待拆迁的老公寓楼发生大火。在当时警方已经通过各方线索锁定了在宋嘉案里追赶宋嘉的三个混混的身份，分别是26岁的吴同，24岁的周伯俊，还有23岁的赵国，这三人在案发后一直处于失踪状态，警方四处搜捕，无奈一直没有线索。

然而，就在这场大火里，警方却发现了三人的尸体，法医验尸后发现三人在死亡时都处于深度昏迷状态，同时在手脚腕关节处都找到了被绳子捆绑过的痕迹，是被绑在公寓里活活烧死的。

阎非道：“三个当事人都死了，这明显就是灭口。”

他本还想再查查媒体的后续报道，然而相关内容却是寥寥无几，当时作为媒体顶流的罗战没有进行后续跟踪报道，一时间其他的媒体渠道便也判断此案失去了报道的价值，再加上不久之后“七一四案”便被“网友破案”，热极一时的少女坠楼案竟就这么石沉大海了。

萧厉算了一下时间：“纵火案的时间和罗战节目停播的时间几乎是一致的，看样子，袁丽是把罗战和宋嘉案穿起来的线。”

阎非道：“罗战的事情罗小男才应该是知道得最清楚的，不知道她查到什么地步了，如果她在，说不定可以给我们提供一些往下查的线索。”

“我倒是想联系她呀。”萧厉没好气，“我这两天天天给她发消息，觉都没得睡，你以为我不想啊？”

阎非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她走那么匆忙，应该来不及带太多的东西。”

“……”

萧厉震惊地抬起眼：“阎非你不要坑我呀，我早就没有罗小男家门禁卡了，我们两个警察总不能知法犯法去她公寓撬门吧？”

阎非好笑地看他：“你还知道自己是警察，怎么老想着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

萧厉给气笑了：“那你说说有什么不偷鸡摸狗的办法？我们又没有搜查令。”

阎非不理会他的抱怨，反倒很好脾气地开始同他理逻辑：“你看你跟着罗小男去渡山发现了尸体，而她很有可能是跟着她爸去的，现在在渡山挖出的尸体里，有他爸的粉丝，死前还在调查一起罗战也关注的悬案，与这案子相关的人都死了，罗战这么疾恶如仇也不报道……萧厉，你不觉得这里头有问题吗？”

“不行！”萧厉深吸了一口气，“罗小男讨厌别人翻她东西。”

阎非也不急，循循善诱：“如果袁丽的案子真的和罗战有关，那之后我们早晚也会拿着搜查令去她家的。你自己想想，是我们私下去她家你死得比较惨，还是我们带着一堆人去她家你死得比较惨？”

“……”

一个小时后。

直到站在公寓楼下的小区院子里，萧厉还是觉得这是个坏主意，惨淡道：“她回来真的会杀了我的。”

阎非淡淡道：“她只要不告你就行了。”

阎非这种时候向来行动力惊人，径直去找了物业，不一会儿，萧厉看着这扇自己之前一直进不去的大门在自己面前缓缓开启，满心都是“完蛋”两个字，而站在他身边的阎非满脸淡定，似乎完全不觉得这是闯空门。

因为监控坏了，物业的人离开前特意嘱咐他们一定要关好门，萧厉看着他们走远有点腿软：“跨进这个门，我的死期就进入倒计时了。”

“你不会死的，顶多分手第三次。”阎非站在门里穿鞋套，冷冷地看他一眼，“你现在的情况也不怕再被多分手几次。”

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萧厉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在心底念了句阿弥陀佛，抬脚跨了进去。罗小男的公寓他不是第一次来，屋里的陈设对于他来说非常熟悉。就像阎非说的，罗小男走得很匆忙，门口很多价格不菲的高跟鞋倒成一片，桌上甚至还放着几个已经彻底干瘪的苹果。

阎非在这种时候展现出惊人的做贼天赋，穿上鞋套之后没有丝毫犹豫，径直就往罗小男的卧室里钻：“你要是怕死，现在就可以开始想说辞，罗小男看上去是个讲道理的人。”

萧厉本来做好了进屋之后没处下脚的准备，结果和他想的截然不同，罗小男的屋子十分干净，要说整个卧室和萧厉记忆里最大的不同，就是在书桌旁的一整面墙上都贴满了罗战的照片还有各式便笺，上头细细写了许多备注，都是罗小男的字迹。

这面墙是正对着床的，在罗小男离开这里之前，她几乎每天一睁眼就要开始面对这些。萧厉心中一阵发酸，又听阎非道：“所以罗战的手是真的不干净，罗小男查到的这些如果放在政界，就算是受贿了。”

萧厉顺着阎非的视线看过去，发现在线索墙上，罗小男写的内容大多是罗战同一些商界龙头会面的日期，她在日期旁配了打印下来的新闻，都是相关企业的负面曝光。萧厉毕竟是做这行出身，几乎立刻就意识到，罗战恐怕是利用自己的社会影响力在为一些黑心企业做遮掩，这些事情在罗战回国之后发生得极其频繁，也难怪罗小男和他联系得越来越少。

那天罗小男不让他进屋，也是怕他会看到这些。

萧厉忍不住握紧了拳头，阎非在这时指着角落里一张便笺道：“这应该就是罗小男去渡山的原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