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这怎么回事？”

周宁刑侦局九楼的局长办公室里，杨军面色铁青地将手机直接扔在了阎非面前：“这个不是普西的案子吗？怎么会弄到我们这儿来？”

阎非看着屏幕上唬人的标题“连环血案草草结案的背后”，一看就是萧厉的手笔，明知故问道：“媒体怎么会知道？”

“你这个当队长的不知道？还来问我！”杨军没想到渡山的案子都结了还拖了个尾巴回来，冷冷道，“你们拉回来的？”

阎非对这番对话早有预料：“周宁的人口基数大，李松将女尸移交给我们也是为了减少绕弯子的可能，我们已经在追查身份，这两天肯定会有结果。”

杨军眯起眼：“我听说渡山的案子最早是萧厉发现的，是不是？”

阎非道：“他前女友去渡山找新闻，萧厉因为私人关系跟去，最后发现了尸体，这件事在渡山的时候已经做过笔录了。”

果然还是和萧厉有点关系。

杨军心中了然，虽说阎非有意将萧厉撇得很干净，但也正因为答得太干脆，杨军几乎立刻就意识到他在这个案子里必然存在私心，沉下声道：“我再强调一次，案子落在咱们头上不要紧，但是不要让那些媒体捕风捉影，你和萧厉都算是危险人物，你们的所作所为，都关系到周宁市刑侦局在外头的颜面和形象，不要叫我难办。”

杨军不愿把话说死，阎非软硬不吃是出了名的，段志刚退之前特意同他说过，阎非是一把好刀，心智坚定，能力强悍，天生是做警察的料子，如果非要说有什么不足，就是阎非有一套自己的行为准则，但凡碰到涉及他准则的人和事物，阎非便绝不可能因为外力而放弃他的处理办法。

“我知道了杨局，您放心，我们会尽快查出一个结果。”阎非敛了眼，“为防止之后还有媒体过度曝光，我这边也尽量不会出动太多人进行调查，将影响控制到最小。”

“你自己处理好，不要叫我们刑侦局难看。”

阎非简单应下，出了办公室径直上了楼顶，萧厉正蹲着看阎正平养的盆栽：“你爸这盆栽怕是救不了了，叶子都蔫儿了。”

“救不救得活得看春天，现在说太早了。”阎非在他身后停住脚步，“杨局那边已经同意了，但不起疑是不可能的。”

萧厉拍掉手上的泥土：“走一步看一步吧，上午我碰到老郭的时候，他说有个失踪人口的牙科记录和手术记录都对得上，但尸体上比记录要多了一次骨折。”

“什么时候能确定？”

“取决于我们什么时候去催他。”

两人很快在尸检室里找到郭兆伟，后者一看到萧厉便叹气道：“小萧啊，你和我老实说，这个尸体到底是你什么人，整天都在催我，之前我可没碰到过这么急的案子。”

萧厉干笑，心想他要知道是什么人就好了，阎非问道：“可以确定身份了吗？”

“连你都催，看来真的是位大人物。”郭兆伟走到枯骨旁，“你们这么紧着催，我哪里还敢怠慢。查出来了，叫袁丽，十六年前在周宁失踪的，之前普西那边也验过，致命伤在头上，面对面砸下去的，砸了至少五次，很用力，当场死亡。”

郭兆伟又指着尸骸的右边肋骨道：“三十五岁左右，身高一米六〇，从身上的骨痂来看，右边肋骨断过一根，左手小指和右手中指都断过，而且恢复得都很差，初步判断可能是家庭条件不好，又或者是被家暴过。”

萧厉问道：“你之前说和手术记录对不上是怎么回事？”

“我仔细对了牙科记录，有一颗门牙发生过断裂，这种情况比较少，本来可以直接下判断了，但有一个问题，袁丽右手中指的陈旧性骨折在周宁找不到就诊记录。可能有两种情况：第一，她当时中指骨折后走的不是正规路子进行的治疗。第二，这个人在周宁失踪之后还在别的地方生活了一段时间才死，她的中指是在外地进行的治疗。”

老郭把袁丽的资料给他们，上头的照片是一个圆脸短发的瘦小女性，记录里报案的人是袁丽的房东，袁丽的丈夫死了，两人没有孩子，加上当时警方没能联系上任何袁丽的家人，这起失踪案就一直搁置了很多年。

“她在周宁失踪时只有二十八岁，看来应该是第二种情况了，她失踪之后又在渡山居住过一段时间。”萧厉仔仔细细地将资料翻了一遍，尝试着联系了当年报案的房东孙红，本就是想碰碰运气，结果没想到孙红不但记得袁丽，甚至至今还把袁丽遗留在出租屋里的东西存放在她的仓库里。

两人不愿耽搁，立刻动身前往孙红的住处，房东孙红从仓库里头拖出一只满是灰尘的纸箱：“她当时的东西也不多，就留下这些，后来不是她家里人也不管她嘛，都联系不上，就一直留在我这里了。”

萧厉翻开箱盖却发现里头的东西很少，叹了口气，猜想孙红可能早就把袁丽的东西变卖得差不多，要不是因为心虚也不会把剩下的这些收好，毕竟箱子里的东西都是些笔记本报纸之类，一看就没什么价值。

阎非问道：“袁丽失踪之前和什么人有来往？她身上有很多伤，你知不知道？”

孙红回忆：“和什么人来往我不清楚，伤是因为她以前那个老公赌钱，喝了酒总打她，后头她一个人过，怕被人追债所以不怎么接触外头的人。”

“那她失踪前有什么征兆吗？”

“我不知道算不算，就记得最后有段时间她天天早出晚归，好像和她平时上班的时间也不太一样……有那么一两次，我看到她在路口上了别人的车，车看上去挺贵的，具体的我也记不清了。”

这时萧厉拿着一本老旧的笔记本站起来，脸色难看道：“你自己看吧。”

阎非接过笔记本来翻了两页，只见每一页上都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内容，袁丽的文化水平低，字写得不好看，但仍然记录得非常认真。整本笔记按照日期分类，全都是十几年前周宁电视台《总编时间》这档节目的记录和摘抄，而在这些记录里，出现频率最高的词是一个名字，在每一页上都要出现七八次。

罗战。

阎非看向萧厉，后者回了他一个不太乐观的眼神：“袁丽是罗战那档节目的忠实观众，更准确地说，袁丽在失踪前极有可能是罗战的死忠粉。现在虽然还弄不清楚他们之间的具体联系，但是，罗小男去渡山，而袁丽就被埋在那儿，这些事情不会那么巧合，罗小男果然还是和这个案子有关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