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涼州詞[1]二首（其一）

王翰

【題解】

王翰（687至727年），字子羽，并州晉陽（今山西太原）人。唐睿宗景雲元年（710年）進士。唐玄宗開元八年（720年）參加直言極諫科、超拔群類科考試，授昌樂尉，擢通事舍人，遷駕部員外郎。出為汝州長史。貶仙州別駕，再貶道州司馬。為人狂放不羈，不以貶謫為意，每與才人豪俊縱禽擊鼓遊樂。所作詩駿發踔厲、豪邁曠達，有真情。

【譯注】

葡萄美酒[2]夜光杯[3]，

欲飲琵琶馬上催[4]。

醉臥沙場[5]君莫笑，

古來征戰幾人回。

葡萄酒，夜光杯，圓潤晶瑩，令人陶醉，

乾杯吧，快樂的伙伴，馬背上琵琶，盡情地催。

醉了就在陣地上睡個夠，管它甚麼煙滅灰飛、地轉天旋，

古往今來，多少兵士，有幾個還能活着回返。

注释

[1]涼州詞：一名〈涼州歌〉。涼州，唐時屬河西道，治所在今甘肅武威。

[2]葡萄美酒：西域產葡萄，可釀美酒。唐太宗破高昌，收馬乳葡萄於苑中種之，並得其酒法，後來即廣泛流傳。

[3]夜光杯：白玉製成的酒杯，光明照夜，因稱“夜光杯”。此借以形容酒杯之晶瑩。

[4]“欲飲”句：謂彈奏琵琶以侑酒。“催”有“侑”（即勸）之義，指彈奏琵琶以助酒興。

[5]沙場：平沙曠野，用稱戰場。

【賞析】

這首描寫邊塞生活的絕句，當時是用來歌唱的。歌詞的內容是戰場上的將士在琵琶聲中縱情飲酒。其中所謂“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既體現戰爭所造成的實際效果，也體現將士們將生命置之度外的豪爽性格和樂觀精神。這是盛唐時期某種社會心理的反映。當時，國力強盛，統治者竭力向外擴張，社會上不少人都想在對外征戰中建立功業。所以，儘管從軍殺敵，有去無回，風險很大，人們仍然積極進取。這就是詩篇的現實依據。但是，對於詩篇中的“催”字，則有不同理解。一種以為“催促”，謂“將軍還想多喝幾杯，可是軍士已騎上馬，不便口頭催促，只是撥響琵琶”；一種以為“侑”，謂彈奏琵琶以助酒興。兩種理解相距甚遠，前者說的是不讓多喝而拚命喝，似借酒以發泄胸中的一種不滿情緒；而後者則讓喝而盡量多喝，似借酒以發泄胸中的另一種激昂之氣。從詩篇所營造的氣氛看，我以為後一種理解較為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