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一隙乱心绪
“白玉恒！！”
常娥猛地惊醒起身，大口大口喘匀了气，才发现自己似乎是躺在一片草地上，不远处几处房屋高矮错落。
“这是……村落？还是……”
她拍了拍发涨的头，慢慢回想着方才的事，她们在醉浮生遇到了梦魔，然后是梦魔的琴音，最后她便昏了过去……白玉恒呢？
那梦魔看起来对魔族颇有成见，显然和白玉恒不是一路，以白玉恒那家伙现在的样子哪里打得过她？
他会不会有危险？！
“白玉恒！你在哪？”
常娥看着空荡荡的村落，有些心慌，方才在醉浮生那梦魔说要送她们入梦，也就是说，这里是梦境？
白玉恒说过，梦魔似乎可以潜入他人梦境，甚至可以窥探一切。
“可恶！！”
常娥咬牙切齿，她没成想自己会如此法力不济，连最近基本的“屏障”都维持不住，否则也不会像现在这般狼狈，落到他人陷阱！
“常月姑娘，你在哪里？”
听见熟悉的声音，常娥瞬间起身，寻着声音方向找去。
没走多远，便瞧见白玉恒在一处斜坡下，也正四处张望，发丝微乱，眼神里带着焦急。
常娥心下微动：“我在这。”
白玉恒迅速抬起头，眼睛一亮，长腿一迈，几步跨了上来。
“抱歉，是我连累你。”
他缓步走到常娥面前，垂着头，声音听起来更加低沉，但高大修长的身形却因动作而显得有些可怜兮兮。
长了个子，这副“装可怜”的技能倒是还用得熟练，常娥不由在心里觉得好笑。
可偏生她还真就吃这一套，叹了口气，有些头疼：“现在说这些有何用，再说，这难道不是你计划中的？”
白玉恒：“我本打算说服那梦魔，将她囚在梦境中的人放出，没成想她早已因爱成痴，不惜折了五百年修为来对付你我。”
常娥：“你说她因爱成痴，既然爱，又为何将人囚困在梦中？”
“因……小心——”
白玉恒话没说完，便一把将人拉进怀中一个转身。
常娥一惊：“你没事吧！！”
方才她话音一落，便捕捉到一股力量呼啸而来，只是她意识到时便已经是避无可避了，可没成想白玉恒竟是毫不犹豫地揽过她，以脊背生生受住了。
“你、你受伤了？！”常娥快速化出一道屏障，抬手间看见自己手上的满是血，拧紧眉头欲查看他伤口。
“没事……”
白玉恒声音有些虚弱。
“你、你先松手。”
常娥推了推“箍”在自己腰上的手。
“不行，别丢下我……”
白玉恒没有丝毫松开的意思，还将下巴垫在了她肩侧，呼吸声略重。
“快点，你伤在后背，这样抱着……我看不到，本来就处境被动，难道还要让本神再护着个累赘？”
这种情况下常娥顾不得别扭，只得放软了语气，甚至想也没想这人现在早不是那个“哭唧唧”的少年。
白玉恒环在她腰间的长臂动了动，似是在“权衡”要不要按照她说的做，最后，终于缓缓松开了手。
常娥这才看清他面上的痛苦，赶忙转到他身后查看伤势。
伤在左侧肩胛骨处，呈一道血印由上至下向外渗着血，触目惊心。
“没成想魔族的血也是红的……”她本想着打趣调侃，可话到一半终究还是不忍说下去，“你不是机智得很、蛮会为自己着想吗，怎么还傻乎乎受住了？”
说完她缓缓将掌心置于他伤口处，亮起一小簇柔和的白光。掌心与白玉恒的背脊只是只是一隙之隔，甚至能清晰感知到他心脏的跳动。
常娥心绪微乱起来，当时那一瞬间白玉恒该是来不及想便揽过自己的……
“呃……”
此时，白玉恒感受到后背传来的灼热感，身子一僵，快速将身子挪开，转过身，在视线敏感地捕捉到常娥眼中的一抹担忧后，勾起唇。
常娥这时才缓过神，忍住怒气看向他：“你可是不想活了？！活腻了不早说，省得我费力气。”
那么伤口对于现在的白玉恒来说无疑是致命的，这人竟还有力气笑！
白玉恒：“我说过不会让她伤到你。”
常娥垂在袖中的指尖蜷了蜷，忍下胸中涌起的异样之感，挪开视线低哼了声：“你说的是不伤‘我们’，再看看现在，你这伤还真是要、命！”
她说完，不待对方反应，直接拽着他袖子，手上使力将人转了过去。
“嘶——”
“闭嘴！”常娥轻斥一句，手置在伤口上，额间渗出汗珠：“方才不是自信的很吗，现在怎得这般狼狈？”
白玉恒因为疼痛轻皱着眉，笑意却不减：“她会以修为相搏，确实非我所料，呃……”
“疼吗？”常娥掌心用力一按，冷声道：“别以为不知道，你是故意激她！”
五百年修为，五百年法力，这梦魔何至如此。
不过，敢冒这样的险，到底是这梦魔可怕，还是他可怕？
见他不置可否，常娥便不再手下留情，掌心施力快速将他伤口愈合。
当然，期间白玉恒半点没吭声。
“说吧，你拼了咱俩命要找的人，可有头绪。”
常娥将手上血迹清理干净，看也不看白玉恒。
半晌也没见人吭声，她抬起头，一只手挟着帕子落在她额头。
“你——”
“帮你擦擦汗。”
白玉恒眼底带笑，专注地望着她，白皙修长的指尖捏着帕子轻轻擦了擦她额头鬓边。
“不必了！”
常娥尴尬地抬将他手拍开，视线扫到那方帕子，摊开手：“帕子是我的，拿来。”
“这帕子既然给我了，还你与否，决定权在我。”白玉恒说完，小心翼翼将帕子折好，收于袖口，将手覆在她掌上，“这个给你。”
还没来得及将手拿开，便被人握住，常娥羞恼得脸颊微红，边将手往回扯边没好气道：“当初就不该管你，你若死了那这世间说可不就少了个祸害。”
“常月姑娘这般嘴硬心软，难免会吃些亏，不过你可曾听过‘吃亏是福’啊？”
白玉恒面色轻松，嘴上调笑、手上却握得极紧，仿佛枷锁般牢牢扣着她的手。
常娥冷哼：“不曾。”
“吃亏是福，就好比现在。”白玉恒说着将他们牵在一起的手举起来，继续道：“我们身在梦魔的梦魇阵中，为表感谢，必须握住常月姑娘的手以魔气中和你神族气息，如此这般，才能保你不受魔气侵蚀。”
常娥：“哦？这么说，我倒该感谢你了？抱歉，本神虽算不得法力高深，但对付一个区区千年修为的魔，还是绰绰有余的！”
这梦魔的能力，在打斗时她事先也探查了个七八，不过是没有事先预料到梦魔这“不要命”的打法，否则单论法力，这梦魔还真不是她对手！
这要怪谁？
她斜睨了眼高出自己一头的人，气场却摆得很足。
“岂敢，常月姑娘说笑了。”白玉恒摇摇头，态度谦逊，“个中对错，不如等破了梦魇阵再说，梦魔法力虽算不得上乘，但却能成为四方魔神之一“蚀魔”的得力下属，原因便是无论多强大的敌人，凡是入了她梦魇阵都要受她掌控心神。”
“所以，在梦魇阵中我们的敌人是自己？”
常娥皱眉，月宫消息闭塞，四方魔神她也只略有耳闻。
上古几位魔神创立了魔界，四方魔神世代继承，他们奉命于魔尊分布在魔族四境，相当于魔族骨干，因此力量自是不用说，那么这个梦魔必然也不是个小角色。
她这是又看走眼了……
“没错，具体来说是自己的心神，本身越强大，‘敌人’就越难应对。”百余恒边说边看向握着的手，笑了笑：“我力量弱些，匹配的‘敌人’便弱些，梦魇阵受梦魔控制，只要她想，我们随时都面临着‘敌人’，必须尽早找到突破口，待会若是发现有不对，便握紧我的手。”
常娥对“握手”这件事已不愿再挣扎，她放眼望去，问出自己唯一的疑惑：“按理说，若是想掌控我们的心神，我们此刻便应该在两个不同场景之内，可为何此时此刻你、我还能一起？”
白玉恒：“在一起？”
常娥：“不要自行脑补。”
白玉恒敛起笑，正色道：“三种可能，一种是梦魔方才力量折损严重需要调息，将我们暂困在一处梦境无暇顾及；另种可能，便是此梦境中场景你我都曾经历过。”
说到这他停下来，视线扫过周围，若有所思。
常娥顺着他视线看了看，周遭只是一片稀疏错落的房屋，从她醒了起就没见有什么人。
她思索片刻，这样荒凉的地方自己却是不曾来过，遂开口问到：“第三种可能性是什么？”
白玉恒淡淡一笑：“前两种情况都包括。”
说了等于没说。
常娥不打算再问他什么，右手幻出短剑，手腕施力一挥，一道寒光向周围劈去。
嗖——
很快，寒光在消失没多久后便像是被什么反弹了回来。
常娥眼疾手快，握紧白玉恒的手，脚尖轻点地面带着他一个旋身避开。
“光蛮力不行。”
白玉恒脚步稳稳落在地面，余光扫过被主动握着的手，勾了勾唇角：“这梦魇阵力量最薄弱的地方，往往是破绽所在。”
“薄弱之处……”常娥正琢磨着，手上忽然一松，一直握着自己的手不见了，人也忽然消失了。
“白玉恒——”
她心上一紧，白玉恒本就力量不济，身上的伤还没好，那梦魔和他之间也不知究竟有何恩怨，万一梦魔出手，白玉恒不免成为刀下鱼肉。
“刀下鱼肉也罢了，但那刀必须得是我拿的才行！”
她握紧短刀，冰蓝色的刀身犯着寒光。
这刀是她成为月神之时，母神大人以月华铸成，取三万年灵力灌输其中，取名“琼钩”，本是件三界数一数二的兵器，结果现在她却连琼钩的三成力量也用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