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改变主意
此刻,他的大刀已然不见,身上的衣服看不出原来的色着,只有鲜红。
他瞧见风慕白,仿佛是溺水的人瞧见了一根救命稻草。
“你…是不是…风慕白?”
贺彩英用了很大的力气说出这句完整的话。
风慕白没有废话,道:“我是。”
那人脸上竟有了笑容,虽然极是苦涩,可也比刚才的面容好的多。
“我…已经活不成了。…风大侠,求…求…你一定要…出手夺回…白玉菩萨,,白玉菩萨隐藏着…很深,很深的…秘密…”
说完,他的头低垂下去,已经永远抬不起来。
风慕白望着他那不甘,满怀遗憾的面孔,突觉感慨万千,忍不住长叹一声。
小玉道:“你说的又不错,他果然回来了,只是却……”她也不忍再说下去,只因她不想徒添风慕白的烦恼。
风慕白突然抱起贺彩英的身体,走向黄沙。
小玉跟了上去。
见风慕白走了良久,才停下,道:“联盟镖局的人总该和联盟镖局的大当家在一块。”
小玉这才发现满地的尸首已经布满黄沙,在夜色中看来,更有一丝诡异。
这一定是大胡子说的地方。
残尸,断肢,和大胡子描述的丝毫不差,只是再妙的文笔写不出这样惨烈的场景,方圆一里,已经看不出黄沙,就算有黄沙露出的地方,也早已变成血红色。
小玉已经不忍再看。
风慕白却已经弯下腰,用手铲起黄沙。
原来他是要给贺彩英挖个坟墓。
小玉也过来帮起了忙,两人就这样,一字不说话的,在黄沙里挖了一个诺大的坑。
贺彩英躺了下去,伴着他长眠的只有黄沙。
或许这位镖局的领袖在生前也绝想不到自己会丧生在大沙漠里。
然而,想不到的事情还很多。
正如小玉也想不到风慕白会忽然离去。
第二天醒来,小玉看到身上多了一层毛毯,心里突然有了些许不安。
她忙向旁边看去,看完后,只觉得心凉到了湖底。
本应该在她身旁的风慕白,此刻却已经不见。
而自己身上多的这层毛毯正是他最后的温暖。
他没有留下字条,没有留下痕迹,忽然间就不见了。
小玉黯然失落,心底像是有了小孩子失去心爱的玩具的滋味哦。
这种伤怀,别般难述。
唯有自己,牢牢心意。
她长叹道:“他到底还是走了。”
巴力已渐醒,听到小玉这句话,揉了揉眼睛,道:“谁走了?”
小玉道:“风慕白。”
巴力一下子困意全无,扭头看了看四周,果然没有发现风慕白的踪影。
她的感情要比小玉宣泄的更快,眼睛里有了泪光。
喊道:“我早知道风大哥不是一般人,风大哥这一走,我怕是再也见不到了。”说到后来,已经忍不住哭了出来。
而风慕白此刻在哪呢吧?
他又如自己刚入大沙漠的时候,孤独的行走着。
但却又不一样,因为他此行是有目的的,昨夜,埋下贺彩英的尸首后,他忽然感到悲愤,像贺彩英这样的人本不该死,因为他做的事情一向都是行侠仗义,为江湖添了不少光彩。
被一个这样的人在临死前相求,你是什么样的感受?怕是真的心肠似铁,也会答应。
风慕白的心在颤抖,他的心情也跟着起伏,几乎忍不住想要答应贺彩英说的事。
可他又被风沙吹醒,他不禁叹道:“江湖中像这样的事还少吗?纵然我帮贺彩英追回白玉菩萨,难道他就能复生了吗?”
他黯然失神,想了想,似是下定了决心,自己既然决定要远离江湖是非,有些事情是一定要避免的,否则漫漫江湖路,又岂有尽头时?
在沙漠中,他已经辨不清哪是东南西北,于是他凭着感觉,随意选择了一个方向,朝着这方向走下去,至少不会回到巴力家人所居住的地方,更不会到达沙城,也就不会再沾惹上江湖恩怨。
不管他们谁是谁非?都已经与风慕白无关,他本就是想要退出江湖的人。
这一切合乎情理。
只是风慕白的心中却平添了一份惆怅,虽然他知道这惆怅是因何而起,可他心里已经在可以逃避着,努力不再去想。
他只希望时间和疲劳可以磨去他心里所有的不安与伤感。
于是,他又像刚来到这大沙漠时,孤独的行走着,脚下的软布靴早已看不出精致的做工,靴子前已裂开缝,黄沙灌进他的脚掌里,将他的脚掌磨的鲜血流出。
可他却觉得正好,因为只有肉体上的伤痛才能消化掉他心中的伤痛。
这是什么样的人,忍受着什么样的痛苦。
马蹄声传来,急促,剧烈。
马上的人来到风慕白面前,勒紧缰绳,马儿一下子停到风慕白面前。
马上人翻身下马,突然拦住风慕白的去路。
风慕白眼皮也不抬,他根本没想过来的是什么人,是为什么而来?
那人道:“看起来名满天下的剑客在这大沙漠中,也像极了鱼儿到陆地,飞鸟折了双翼,丝毫没有一丝昔日的辉煌与风采。”
风慕白淡淡道:“我若是要辉煌,又何必来这里?”
那人点着头,沉吟道:“不错,不错,一个人的心若死,又怎会在乎其他?”
风慕白还是眼皮未动,人又僵直的往前走去。
那人身影一闪,挡到他面前,“我知道天下没有什么事可以改变你的想法,可你不妨听我说一说。”
风慕白停下了脚步,淡淡道:“那你就快说?”
那人发出苦笑,“你为什么不看看我是谁?”
风慕白抬头看了看,又低下头,道:“你是燕无双。”
这人一笑,道:“是我”
原来这人是先前被无名人砍断手臂的剑客燕无双。
风慕白道:“你还想要找我比剑吗?”
风慕白摊开两手,想让燕无双知道自己手里早已经没有了剑。
可燕无双却叹道:“剑侠虽仗剑成名,可剑终究是死物,真正厉害的是你这个人,而非你手上那块铁。我只希望你明白,非但你自己清楚这个道理,别人也清楚。”
他顿了顿又道:“可这次你猜错了,我并不是要找你比剑,因为我已经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或许十年后,你若不死,我就可以有机会领略你的剑。”
他说的不错,风慕白见过他的剑法,虽然年轻了一些,但已经出手很快,十年后或许他的剑法能够更上一层楼,但风慕白呢?
十年后,他还活着?
燕无双道:“我来只不过是想告诉你一件事,你或许也会感谢我的。”
什么事?
燕无双道:“我知道你的朋友并不多,无疑叶渊是其中之一,而且是与你交情最深的一位。”
风慕白并没有否认,他和叶渊已经是很老的老朋友。
燕无双道:“可你的这位朋友也许比你现在更难过,因为他已经做了别人的阶下囚。”
风慕白忽然笑了,笑中带着讥讽。
“昔年红眼老大的组织何等壮阔,还是被他一人瓦解。你说他做了别人的阶下囚,你觉得我会相信吗?”
燕无双道:“这件事说起来谁也不会信的,可偏偏就是真的。假如一个人来到这无力可施的大沙漠,就算他有天大的武功也是用不上的。单只沙漠的气候就足以让他吃不消,何况这大沙漠中还潜藏着无数从中原来的流寇盗贼,江湖余孽。叶渊叶大侠虽然交友无数,可这些年结下的仇家也不会少的。”
风慕白的瞳孔忽然收缩,因为他清楚燕无双的话是真的,就如同他本人一样,在这大沙漠中丝毫没有经验,像极了刚出生的马崽。
他冷笑道:“叶渊为什么会来这里?”
燕无双道:“因为有人想要他来。”
风慕白道:“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听话了,我怎么不知道。”
燕无双道:“你或许不知道,蜀中唐门的一件货委托给联盟镖局后,竟还没有到达目的地就已经被劫走。劫走这件货的人是来自这大沙漠,看起来这件货关系实在重大,所以,它的货主,才请了叶大侠来追查这批货。”
他看向风慕白,只见风慕白脸上没有丝毫表情,看不出是信还是不信。
他又道:“你也知道叶大侠是不会推脱的。”
这一点燕无双倒说的不错,风慕白很清楚叶渊的为人,江湖中的难事,找他帮忙,他是不会袖手旁观的。
燕无双道:“风公子信了吗?”
风慕白不答反问:“你告诉我这些干什么?”
燕无双笑了笑:“不想干什么,风公子全当是听一件故事罢了。”
这故事纵然是假的,风慕白也已经心动。毕竟心中牵挂的人已经不多,叶渊正是其中之一。
朋友的安危,他不能不在乎。
他的心中已经想着擒住燕无双,然后再给他几巴掌让他老实说出真话。可他瞧见燕无双的断臂,忽然又打消了这念头。
因为他觉得这个年轻人本身也是个可怜的人,痴于剑,却又因为剑被人斩断一只手臂。
燕无双突然间又翻身上马,要催便离去。
风慕白却喊住他,“我有一个问题,希望你老老实实回答我。”
燕无双坦然道:“风公子有问,我必答。”
“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燕无双黯然半晌,道:“说来简单,只因叶大侠现在就是做了我的主人的阶下囚。”
他说完,将要离去,忽又想到了什么,从怀中掏出一个圆盘似的小东西。
将它丢给风慕白。
“这是一枚特质的司南。你若是用的着就带着,若用不上,也可以丢在黄沙中。”
他这句话说完,才真的离去。
风慕白看到手上这件东西,忽又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