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才是舰长！
吴名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当他睁开眼时，一切，依旧是那无边无际的黑暗。
他捂着头爬起来，下意识地看向那唯一的光源。
眼前的，是道道黑色的污渍。
他很快意识到那是从他体内流淌出的血液，已经凝固，粘在了视网膜上，而现在，他感觉到，自己已经差不多死了。
大脑昏昏沉沉，手脚因血液逆流而冰冷，令他奇怪的是他竟然没有脑溢血，而且还是没有死，只是感到极度地不适与难受。
它不敢杀我！吴名的脑海中电光般闪过这个念头，目光犀利起来。
是了，它肯定要在什么地方依靠我，才会始终不让我死，吴名想起先前它所有的行为，佐证着自己的猜想，先前的一切行为都只不过是在唬我，只是想通过折磨我的心智，让我成为唯它马首是瞻的提线木偶。
哼...吴名在心里冷哼一声，阴险小人，你还有什么招术，全都使出来吧！拜你所赐，我吴名现在连死都不怕了，又岂会怕你！
然后，那个声音，又开始了恶魔的低语：
“是啊...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生不如死啊...”
吴名瞳孔一缩，面色阴云密布，声音低沉嘶哑却难掩怒意：“你到底要做什么！”
“做什么？”那声音突然之间似乎来了兴趣，音调明显上扬，“嗯——你不是都已经知道了吗？我想让你走上人生巅峰啊？你看我多高尚啊！放着好好的高薪穿越重生调控工作不做，来帮你这个苦逼开通重生穿越系统，还带你来到你梦寐以求的世界，让你实现自己的人生愿望...”那声音突然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声线颤抖起来，“啊——！我说着说着都要把自己感动哭了，让我抹把鼻涕！哼——！哼——！哼——！”
吴名已经无语了，这个莫名其妙的“系统”的情绪波动也是莫名其妙，而且很显然，它说的全都是现编的谎话，处处都是前后不一的矛盾之处。但是它刚才的话里似乎也透露了一些有用的东西，什么“高薪的工作”，什么“重生穿越系统”，吴名觉得，如果继续和它说下去，说不定能知道它真实的目的。
于是吴名故意贬讽道：“呦，就你，还高尚？你配吗？明明是个和我一样的苦逼打工族，还想和高尚扯上边，我呸！”
“嘿——！小子，我的这份工作可比你想象得要高级得多！你们这些废物都整天嚷嚷着要穿越、要重生、要系统，就肯定要有个人来胜任这份工作。别人都不肯来做，那是他们没眼光，不配做这高尚的一行！而我，没错，我就是高尚的，负责给你们分配世界、天赋、系统的终极系统——系统王！”
“噗...”吴名的口中突然发出了这样的声音。
“你...你怎么了？”系统王问道。
吴名赶忙说道：“哦，没什么，我胃反酸，吐口唾沫。”
“哼...小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你以为，你能从我这儿问出些什么？我告诉你，你什么都不会问出来。你只要知道，乖乖听我的话，我就能帮你走上人生巅峰！”
系统王的话音刚落，吴名便开口斩钉截铁道：“我说过了，我不会照你说的去做的。”
“那就是没得谈了，”系统王却是接着吴名的话音慢悠悠道，“是啊，我真傻，一个不懂得何为痛苦，”系统王的声音骤然变得森寒而低沉，“何为生不如死的人，又怎么会乖乖听话呢？”
吴名面无表情地与眼前的黑暗对视着。
“你是第一个让我做到这个地步的人...吴名，你很不错，相当不错！”
系统王蓦然提高了音调，而这声音在吴名听来竟好似雷塔那骤然炸响的冥府之路。
“死不可怕，你已经体验过多次，但生不如死，你又能承受到几时！”
吴名的全身上下瞬间呈现出被崩坏能侵蚀的纹路。他的眼前突然出现特斯拉那张以性命为赌注的苍白决绝的脸，然后下一刻，左臂在眼前爆裂开来，血肉与骨骼如绚烂的烟花般四下飞溅。
仅这一下，吴名就差点失去了意识。
然而更为痛苦的还在后面，崩坏能开始以指数式增长的速度在他的体表各处游走，借着幽蓝屏幕的光线，吴名清楚地看到，自己的身躯正在呈现出五颜六色的虚化状态。
我要被崩坏能同化了，吴名想。
。。。。。。。。。。。。。。。
芽衣挥舞太刀，上挑，左切，下劈，右刺，在眼前这头崩坏兽的身上留下四道交集于一点的刀痕，随即左脚前踏，拉开距离，紧接着右脚后踏，一声轻叱，圣痕在后背泛出危险的红光。
芥川龙之介上、中两个圣痕的物攻与会心特效开始生效，芽衣化为淡红色的残影，刀锋直取而前。苗刀电魂以其强化至顶级的威力，将芽衣体内征服宝石肆虐的电意，转化为锋芒毕露的一斩。
瞬斩！
芽衣瞬间出现在那头崩坏兽身后，手中的太刀前后挥舞四下，流畅如行云流水般地收入剑鞘。崩坏兽发出不甘的咆哮，轰然倒地。
琪亚娜今天的情绪有点不对劲，芽衣想，平常一见到我，就腻个没完，虽然今天也一如往常地冲过来抱紧我，可自那以后她与自己说的很多话语气都怪怪的，根本不像平常的她。
芽衣转过身，看向刚刚用巨大化的左脚将那只死士踩得没气了的琪亚娜，再次想道：得赶紧结束战斗，问问她到底怎么了。
又有一只飞行类崩坏兽向着芽衣冲来，她正准备抽刀上前，却见一只巨大的脚忽然从那崩坏兽的头顶踩下。
“臭崩坏兽，敢打芽衣的主意，吃本小姐一脚！”
芽衣慌忙道：“琪亚娜，崩坏兽克制你的机械属性，不要轻易让自己陷入被克制的境地啊！我是生物属性，这个异能崩坏兽就由我来打不就好了？”
琪亚娜嘿嘿笑道：“芽衣，我才不管他属性克制不克制呢，反正只要是打芽衣主意的敌人，我就一并都解决了！”
芽衣露出“真拿你没办法”的宠溺笑容，将腰后即将出鞘的太刀按了回去，然而下一刻，笑容却凝固在嘴角。
琪亚娜的那一脚没能将那崩坏兽踩下来，反而崩坏兽挥舞翅膀向上一冲，将琪亚娜化形的大脚顶了起来，琪亚娜受这冲力一顶，身形不稳，当即胡乱挥舞起手臂，口中发出“诶诶”的慌张叫声，向下摔落。
“琪亚娜！”芽衣大喊一声，身形一闪，出现在琪亚娜正下方，双臂伸出，将琪亚娜接下，双腿随着冲力的减弱而弯曲。
芽衣面带忧色，略带焦急地问道：“琪亚娜，怎么样，没事吧！”
琪亚娜从慌张中回过神来，看着芽衣担心的脸，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嘿嘿，没...没事。”
芽衣脸上的忧色这才褪去，随即眼角带上了些许的愠色，轻斥道：“都跟你说了多少遍了琪亚娜，不要轻易去打克制自己的敌人，你就是不听，这下长教训了没？”
琪亚娜挠了挠头，懊丧地说：“嗯...这次只是运气不好，谁知道那只看起来不怎么样的崩坏兽力气这么大，以前，我以前不也亲自在芽衣面前干掉了好多异能系的敌人吗？”
芽衣瞪了瞪眼睛，轻斥道：“还嘴硬，今天晚餐的鸡腿不许吃了！”
琪亚娜随即像个婴儿一样叫闹起来：“嗯~不嘛~芽衣~好芽衣~人家要吃鸡腿嘛~”
芽衣正想再说些什么，却见琪亚娜眼色微变，从她的怀里跳出来，随即举起双枪，向那只朝着两人冲来的飞行系崩坏兽开出两枪。
芽衣见状抽出太刀，瞬斩而前，在空气中留下淡红色的残影。
那崩坏兽似乎是瞅准了两人分神的当口才冲下来的，所以根本就没打算在半路停住身体，却不曾料到琪亚娜很快就察觉到了它的意图，当下想躲也没法躲了，直挺挺地冲着芽衣的太刀冲去，想靠冲击力硬扛下这一刀。
谁知芽衣却在半路中断瞬斩，向后方一闪，于是它这一扑却是扑了个空，身体重重砸在了甲板上，但还没等它回过神，却又见那道淡红色的残影瞬移到了它的面前。
芽衣身体前倾，右腿向后踏出，左腿向前微曲，握着太刀的右臂向斜后方仰起，一双晶黑色的眸子在它的身前反射出落日的霞光。
脉冲装•绯红的分支技——浮空旋风斩，发动！
芽衣的身体向上方跃起，并在跃起的过程中飞速旋转，带动右手中紧握的太刀划出一圈刺目的电光，那崩坏兽的身体随着这电光的转动浮空而起。
琪亚娜在芽衣的身后向前上方跃起，越过那崩坏兽的头顶，左腿高高抬起。
“臭崩坏兽，让你让我在芽衣面前丢脸，你就来试试我和芽衣的QTE合击技吧！”
“Negou——Qiang！”
琪亚娜一边从口中发出这样的声音，一边将高抬的左腿向下重重一砸，霎时，一条硕大的，顶端形似猫爪的大腿，照着崩坏兽的头顶呼啸而下。
领域装•白练的分支技——彗星陨落，在这一刻降下霸气的坠击，琪亚娜嘴角勾起，自信的笑容在脸上浮现。
淡红色的残影落回地面，芽衣左脚前踏，向后方一闪，下一刻，耳边响起时空断裂时产生的呼啸之声，女武神装甲内部封印的崩坏能在这一刻倾泻而出，将芽衣周身的一切事物减速，使整个世界成为了蒙上了红色面纱的脉冲装的个人领域场。
芽衣右脚后踏，洁白精致的脸蛋上显现出屏气凝神的专注。
时空瞬斩！
淡红色的残影重叠在直线路径上，竟然在短时间内无法消失，芥川龙之介上泛起红光，将女武神装甲释放至空气中的崩坏能引入芽衣体内，顺着她的右臂汇聚至电魂刀身。这在脉冲装触发时空断裂下受到特效加持的瞬斩，犹如黑夜中划破寂静的火流星，瞬时，斩至崩坏兽身前。
芽衣嘴角微勾，在圣痕力量的加持下微微泛红的双眸映射出一击必杀的自信，右臂猛挥，如断裂金石般向着崩坏兽拦腰斩去。
“嗷——！”崩坏兽猛然发出愤怒的吼叫，一股极为强大的崩坏能，骤然向着周围扩散。
芽衣的斩击断在半路，身体猛然被崩坏能掀起，向着后方飞射而去。
琪亚娜瞳孔一缩，身体仿佛蓦地被锤子重重砸了一下，双臂和双腿向前伸去，口中咳出几滴血，身体向空中疾速升起。
“呃啊——！”芽衣痛呼一声，后背狠狠撞在舰船大门上。
她恍惚地睁开双眼，并在一瞬间瞪大，流露出惊愕与恐惧——那头战车级崩坏兽的周身不知何时却出现了一圈发着粉色光芒的崩坏能外溢圈。她一瞬间明白了为什么琪亚娜的那一脚没能将它踩落——属性克制并没有影响，琪亚娜早已可以做到在输出更多力量的情况下弥补属性克制造成的伤害减免——那一脚完全可以将其踩落，甚至击杀。但这并没有发生，相反，它竟是仅凭着体内外泄的崩坏能就将自己瞬间击飞，此刻犹如泥雕木塑般靠在舰船大门上，震惊地看着前方。而这一切，竟是因为：
它竟是一头帝王级崩坏兽！
“啊——！”
芽衣目光一紧，向着上方一抬，便见琪亚娜的身体正以一个极快的速度向下坠落。
“琪亚娜！”芽衣痛呼一声，强忍身体各处的疼痛，右脚后踩，就要瞬闪上前。
“别去，芽衣！帝王级崩坏兽不是你能对付的，即便是进入它的攻击范围，都会有生命危险！”一个冷静而沉着的声音猛然在芽衣的耳旁响起。
芽衣猛然转头，便见一个身着指挥官军服的男人正站在她身旁，目光凝视着那头帝王级崩坏兽。“舰长！”芽衣猛然惊唤一声，“您怎么会在这里，战场不是您该来的地方！快点回舰，休伯利安战舰整舰都需要您的指挥啊！”
男人犀利的目光滑过半空中的琪亚娜，牙关猛然一咬，接着飞快地收回目光，在那帝王级崩坏兽的身体各处扫视，狠狠地啧了一声，随即头也不转地说道：“芽衣，舰长在哪里都能指挥，但是女武神，却不是哪里都能硬拼！现在这里只有两个B级女武神，和一个不能使用崩坏能的男人，难道你以为单凭我们，就能打倒一头帝王级崩坏兽吗！现在只有尽量避免和它接触作战，等到增援来到，然后...”
“什么！”芽衣大声喊道，“您是说要我抛下琪亚娜不管，任凭她在帝王级崩坏兽的攻击范围内遭受危险，就这样等到增援到来吗！？”
男人转过头，目光中带着不可置疑的命令与掩饰得极为深刻的悲痛，话语掷地有声：“是的，这是命令！”
芽衣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男人，那毫无半点感情波动的眼睛与棱角分明却显得异常冷淡的脸颊，梦魇般摇着头，喃喃道：“不...这不可能...我不可能会抛弃琪亚娜的...绝对不可能...”
男人猛然转过脸，目视着远方，刻意保持平稳的声线竟有些颤抖：“芽衣，女武神要学会珍惜自己的生命，你忘了德丽莎说过的话了吗？”
芽衣双膝一沉，跪倒在地，双目黯淡如死灰。
男人强忍住悲痛与怜爱，看向那头帝王级崩坏兽，目光冰冷至极，他抬起右腕，对着对讲机沉着不迫地说道：“舰长呼叫姬子，舰长呼叫姬子，姬子收到请回答，姬子收到请回答。”
“姬子收到，舰长有什么指示？”
“副舰船大门前出现一只帝王级崩坏兽，现场只有两名B级女武神，且都身负重伤，其中一名已进入其攻击范围，无法逃脱，情况非常危机，请速来支援！”
“姬子明白！”
“还有，”男人突然说道，“把德莉莎请来，这里有一个情绪不安定的学生，需要学园长进行疏导。”
“......姬子明白！”
男人放下右臂，看向那已经掉落在地上的琪亚娜，她很快就会被那头帝王级崩坏兽攻击，已经深受重伤的她不可能再挡下下一次攻击。男人的眼眶突然间一酸，随即他狠狠回过头，将手伸向那跪坐在地上的芽衣。
芽衣不在那里。
男人瞳孔一缩，向那帝王级崩坏兽附近一望，便见芽衣正佝偻着腰，握着太刀一步一步向琪亚娜走去。
“芽衣！”男人惊呼一声，右脚向前跨出一步，“你在干什么，快回来！”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芽衣的目光紧紧锁在昏迷在甲板上的琪亚娜身上，喃喃自语，“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我怎么可能会抛下你呢...琪亚娜...”
男人目眦欲裂，眼前出现帝王级崩坏兽将琪亚娜与芽衣逐个贯穿身体的幻觉，胸口火烧火燎，疼的将要裂开，然而这种情况下，即使他上前也无济于事，男性的身体没有对崩坏能的适应性，他只能做一个指挥女武神战斗的舰长，而不能亲自上阵杀敌，与女武神们并肩作战，即使他拿出不怕死的气势冲上前去，也不过是成为女武神的累赘，于战斗无半分增益。
此时男人突然感到了绝望，这绝望来自于自己的身体丝毫派不上任何用场的无力感，来自无法使芽衣遵从命令等待增援而不是为了拯救同伴而冲上前去成为另一个需要被拯救的人的挫败感。他，休伯利安战舰的舰长，要完美精确地做出判断为所有的女武神制定出最安全、最高效率的作战计划的舰长，在这一刻，竟如一个孩子一般不知所措。
男人双膝一沉，跪倒在地，用尽全身力气朝着芽衣嘶吼道：
“不———————！！！！！！”
芽衣来到琪亚娜身边，蹲下，伸出左手抚摸着她的脸，右指在太刀刀把上用力摩擦。
帝王级崩坏兽已然踱步至两人身前，低下头，俯视二人伤痕累累的身体。
站起身，芽衣面向帝王级崩坏兽，目光森寒，“舰长，对不起，我必须要救下琪亚娜，这是不可能会因为命令而发生改变的东西，”芽衣的声音高昂又满含歉意，“舰长一直在控制自己的感情，芽衣能看得出来，芽衣也知道，失去芽衣和琪亚娜，对于舰长来说，是多么绝望的事情，”芽衣双手握住刀把，目光殷红，苗刀电魂开始发出躁动的爆鸣声。
男人瞳孔骤缩，颤声道：“芽衣，你是要用那个！？”
芽衣对着帝王级崩坏兽微微点头，身体四周开始聚集外溢的崩坏能。
“不行！征服宝石随时都有可能暴走，即使有做过封印限制也不行！到时候你虽然不会死，但也会彻底失去自我意识，被律者操控，成为杀戮的机器！”
“是啊...”芽衣的声音开始变得低沉起来，一股庞大的能量正在席卷她的身体各处“但是...我更希望的，是救下琪亚娜啊...”
男人的目光突然变了，那之中依旧有着悲痛，但绝望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解脱般的欣慰，与守望。他看得出芽衣的决心，那即使抛弃全世界，也要救下你的决绝，绝对不是为意气所掌控的鲁莽与冲动，而是一种绝对的信念与人生的意义。
“呐，我说，舰长，你快点下命令，我才好碾碎这头杂碎啊...”芽衣的声音平缓而坚定。
男人微微一愣，随即嘴角勾起，挂上了微笑，“好...”男人道，“休伯利安战舰舰长在此刻命令芽衣，使用征服宝石，把那头杂碎给我彻底碾碎。”
芽衣双目赤红，手中的太刀缠绕着无尽的雷电之意，脸上布满不屑与轻蔑，音调宛如俯视凡尘的女王：
“下地狱吧，杂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