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不是舰长？
琪亚娜眼前的男人突然消失了。
他消失得很突然。只是前一刻他还在她眼前，但后一刻，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琪亚娜呆呆愣在原地，困惑地眨了眨眼。
然后伸出双手轻轻抚了抚自己的双肩，其上还似乎能隐隐感觉到那双手的温度。
“什么啊...”
半晌，她不满地喃喃道。
。。。。。。。。。。。。。。。
吴名坐在地上——他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地面，还是说只是一个空气墙，但至少他能感觉到它传来的冰冷之意——看着眼前的幽蓝色屏幕发愣。
说起来，在这个到处都是一片深黑的世界里呆了不知道有多久后，吴名恐怕也只能对着这玩意发呆了。
他突然笑起来，对着那黑暗说道：“你好，我叫吴名，你叫什么？”
黑暗静悄悄的，吴名的耳边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哈哈！”吴名大声笑两声，“我知道你叫什么，你叫黑暗，无边无际，像我的人生一样望不到头！”
吴名突然站起身，两臂夸张地张开，仿佛展翅大鹏，“所以我跟你是老熟人了黑暗，你我都知道彼此的长处，也很清楚彼此的短处，那么我们不如合为一体，创造出吴名X黑暗！”
吴名大笑起来。他就这样笑了很久，然后笑声慢慢低了下来，直至消失，直至脸上的笑意重新变为被黑暗冻结的寒冰。
吴名重新坐回地上。
幽蓝色屏幕的亮光勾勒出吴名冰冷的双眼。
“我说...你玩了我这么久，是不是该出来给个说法了？”
他的声音中渗透着压抑不住的愤怒。
吴名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他从未发出过这样的声音，即使那晚上司告知他这个月的工资也不会发给他时，他的声音，也依旧是低声下气的讨好。
他知道，自己只是个下贱的打工仔，不讨好上司，只会丢掉自己拼了命挤破头才挤进的谋生岗位。父亲不会怜悯他，人事不会怜悯他，世界不会怜悯他。
他只能闭上嘴，用尽全力去干，去拼，去讨好，才能让没天赋，没权势，没运气的自己在这个残酷的世界里苟且偷生。
也或许正是因为如此，吴名才会爱上女武神，那些性格鲜明，真挚、善良的女武神。
只有在每夜下班后那与女武神的互动中，他才能找到一丝温暖。
有时吴名会想，即使他只是个擦甲板的，也没有关系。
他很清楚，没有女武神，自己不可能坚持这么久。
吴名早就想了此一生了。
仅有的，对生命的留恋，也在那个夜晚，被那不明觉厉的声音彻底粉碎。
吴名现在真的不在乎了。
如果他就是这么一个苦逼、没用的废物的话，那就让他这个废物在死之前好好玩玩，好好闹闹，好好给那些不想让他好过的人，找点会让他铭记一生的麻烦！
吴名冷笑着看着那无边的黑暗——他已经观察了很久，这片地方除了那个屏幕外什么都没有，而从他进入这里到现在为止，那个声音都没再出现过，但很显然，无论是那个把他折磨得想去死的痛，还是那个和琪亚娜的声音、样貌都一模一样的女孩，以及那个逼真、无可挑剔的“崩坏世界”，都是那个声音捣的鬼。它先是否定吴名自身的价值，让他绝望，然后给他各种各样的暗示，让他有了希望，接着不理吴名，让他再次陷入绝望，随后在让吴名见到他梦寐以求的东西后，又把他拖进这个地方，想用无边的黑暗折磨他的心智，然后很显然，等到吴名再度绝望时，它又会再次冒出来，给予他希望，如此循环往复。而它，从始至终，都会躲在那个高高在上的，物理法则无法触及到的地方，享受折磨他的乐趣。
真是个阴险小人，吴名冷笑着眯起眼，左手在那看起来一触即碎的屏幕上轻柔地滑动着，我不会再让你得逞了！
他右手握拳，如黄金鹅用右脚打开的长弓般忽地抬起——
——如果这片黑暗是用来折磨我的，他冷笑着想，那这个屏幕，就是它用来拯救我的计划的一环。
所以，砸碎它，不就破坏了你的计划了吗！
冷笑噙在他的嘴角，吴名的双目寒意森森，内心是熊熊燃烧的怒火，那从黑暗中划过的右拳挟带着他三十八年人生中的所有愤怒与不甘，在这幽蓝的屏幕前，啸然砸下！
吴名的右手断在半路，从屏幕前划过，坠入黑暗，如喷泉一般的血汁，从吴名的右腕上喷出，洒落至屏幕。
幽蓝的光线透过猩红的血迹，照在吴名因疼痛而扭曲的脸上。
“啊————！！！！！！”
吴名双膝一沉，跪倒在屏幕前，捂着右腕，痛苦地大嚎。
然后，那个恶魔的低语，悄然，在吴名耳旁显现：
“我说你啊...在作什么死呢？好好按照套路来，不就好了吗？”
套路！！！吴名咬着牙抬起头，瞪视着黑暗，“什么是他娘的套路！！！”
“啧啧啧...”那恶魔开始咂舌，“连套路都不知道？那那些穿越文、系统文、重生文...你都白看了？”
啊？
什么？
什么文？
吴名现在，用一个套路来形容，那就是：“小问号你是否有很多朋友”，这么一说。
等等，吴名想，我现在好像有些明白了，“文”...是“文”。
我看过“文”吗？
吴名很确信，自己并没有看过那声音所说的“文”，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时间与心思去看那所谓的“文”。
但是，那所谓的套路，他还是曾有所耳闻的。
大概是：穿越文，主角必定会利用先进知识与前世经验，从一贫如洗，走向人生巅峰，坐收名利，迎财娶美；系统文，主角必定会有一个系统，帮助他从一贫如洗，走向人生巅峰，坐收名利，迎财娶美；重生文，主角必定会得到生前没有的东西，然后从一贫如洗，走向人生巅峰，坐收名利，迎财娶美。
吴名瞪着眼睛，愣愣地出神，震惊得连疼痛都忘了。半晌，他回过神来，犹豫地说：“所以...我是穿越，还是重生，还是...系统...？”
那声音道：“你是重生、穿越，加系统。”
吴名再次震惊得愣神了，这次他用了比先前更长的时间，才说出话来，“所以...你是我的...系统？”
黑暗中响起鼓掌声——啪！啪！啪！然后那个声音用喜气洋洋的语气说道：“bing——gou——！答对了，恭喜你获得一个能够帮助你咸鱼翻身的系统！怎么样？是不是特——别地喜悦哪！”
吴名的脸犹如被理鸭的摩托轮胎压过了一般，竟是呆板了，没有任何的表情了，他缓缓坐下，沉默如雕像。
漫长的寂静。
吴名开口，语气平缓得如同量子之海的地面：
“那我现在要干什么呢？”
“很简单啊！尊崇我这个系统的指示，从一贫如洗，走向人生巅峰，坐收名利，迎财娶美啊！”
“你的意思是，要我去改写她们的命运，然后把她们收为后宫是吗？”
啪！啪！啪！又是一阵掌声，“哎呦呦，这不是很上道吗？”那声音中带着莫名的揶揄与轻佻，“那为什么刚才你却要乱来呢，你从一开始就应该呼唤我——你的系统，祈求我给你发新手大礼包呀！为什么要去砸那个人畜无害的屏幕呢？屏幕做错了什么？它好无辜啊，你竟然忍心把它砸碎！残忍至...”
“够了！”吴名忽地怒吼道，“什么狗屁的穿越、重生加系统！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折磨我，让我痛苦！让我绝望！又给我希望！又再次让我绝望！现在又要我去尊崇你的指示，去走上什么狗屁的人生巅峰，去开什么狗屁的后宫！”吴名右手抬起，一指戳向那无边的黑暗，“我告诉你，我吴名不在乎！从那个夜晚起，我就再也不在乎了！”他忽地站起身，双臂大开大合，仿佛要将体内的所有力气全部倾泻而出，来表达他此刻的心情，“什么狗屁的人生！什么狗屁的社会！什么狗屁的系统！都通通给我滚开！我吴名不需要这些东西！就算你今天再怎么折磨我吴名，就算你再断掉我一只左手，”他蓦地抬起左手，向着那黑暗张扬地舞动着，“把我的脑袋砍下来，”他又用左手在脖子前比划着，“我也不会照着你说的去做！”
这一番怒吼结束，吴名瞪起双眼，站在黑暗中，死死对视着无边的寂静。
寂静就这么在吴名身边徘徊着。
然后，那个声音，不，恶魔，开始呢喃了：
“所以，你不想按照套路来，对吗？”
吴名一语不发，只是瞪着黑暗。
“本来，我是想把你的灵魂附在休伯利安战舰的舰长身上的，那个男人...很会讨女人的欢心，结果...传送的时候出了点问题，导致你的灵魂自己产生了一具新的躯体，还砸到了琪亚娜，差点打乱我的计划...但...其实这都不是问题，问题是，”那声音突然变得低沉而阴寒，仿佛灰蛇吐信，“如果你不肯听我的，按照套路来...”
吴名的身体忽地浮起，并以他的脚跟为轴点，飞速地360度旋转起来。吴名全身的血液开始向头部汇集。
“我就只能...杀了你了...”
吴名的脸色血红，血液开始从耳朵、鼻孔、眼睛中流出。
很快，吴名就开始失去意识，但就在他彻底失去意识前，旋转停下了。
吴名的身体掉落下来。
恶魔的声音抚摩着吴名汩汩冒血的耳膜：
“呐...就是这样，慢慢地、悄悄地、孤独地死去...真是可怕呀...我可不想就这样子死去...”
“唉...真可惜啊...放着大好的套路不走，反而要另辟蹊径。明明能躺着开后宫，偏偏要跪着跟系统作对...啧啧啧...可惜啊...可惜...”
然后，世界归于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