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拾辛夷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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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田香苗

“我叫田香苗,你叫什么名字?”她自报姓名,然后看着候绍生。

“我叫候绍生。”候绍生回答道。

田香苗看向了潘筱果。

潘筱果犹豫了下,“潘筱果。”

这时,田香苗忽然走到潘筱果身旁,低头像是在嗅着什么。潘筱果觉得有些不自然,她不由得身子向后退了一步。

田香苗抬头看着潘筱果问:“你和祁桐是什么关系?”

潘筱果不明所以地脱口而出:“谁是祁桐?”

田香苗仔细审视潘筱果的表情,最后她叹了口气,悠悠地说:“你真不认识他?”她眼中充满了疑惑,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那你身上怎么会有他的味道?”

潘筱果听到这话,仿佛被电击了一下似的。

“那叫祁桐的人···他的···他的右手手肘处,是不是有道大约三寸长的疤痕?”潘筱果脸上浮现出慌乱的神色。

田香苗看着潘筱果,缓慢而又坚定地点了点头。

候绍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他万万没有想到,眼前这女子竟然认识荀崎。

“你认识的那个男子现在叫什么名字啊?”田香苗面无表情地问道。

“他叫···叫荀崎。”潘筱果憋了半天,终于吐出了这个名字。

“荀崎,荀崎···原来他改名字了。”田香苗默默地念着这名字,再没有说话。

“你和那个···那个祁桐是怎么认识的?”潘筱果主动开口问道。

田香苗转身背对着候绍生和潘筱果,抬头看着夜空中的星星。过了好一会,听到她的叹息声传来。

“我以前在通兴市的一家食品加工企业做助理,祁桐是公司新招进来的经理。他刚进公司的时候,看上去非常阴郁冷漠,几乎一整天都不说话。有一次,领导要我陪同他去下面的生产加工间参观。在参观时,他在里面没待多久就不见了,于是我就出去找他。在洗手间门口的洗手池旁,我看到他正在清洗衣服上的一块污渍,他像是非常厌恶似的,拼命搓洗着。不知为什么,我竟然不由自主地上去帮他清洗,他刚开始有些排斥,但不一会,他就接受了我的好意。事后,他向我表达了谢意,还一起聊了会。也就是从那时候起,我跟他才算正式认识。自那以后,他对我也是越来越热情,有一次我奶奶在家摔倒住院,是他将我送去医院的,还陪着我好久······”

说道这里,田香苗没再说下去。

“后来呢?”潘筱果不由自主地问道。

从背后看到田香苗似乎伸手正捂着自己的脸。

“后来我生了一场大病,没挺过来。因家里没什么亲人,等骨灰送回老家后,村里的人就随意将我的骨灰埋在了那棵槐树下。”

候绍生和潘筱果听完后默然无语,但是他俩的心中却又觉得哪里不对劲。

“你当时生的是什么病啊?”候绍生最终还是开口询问了。

田香苗转过身来,指了指自己的心脏,“心脏疾病。”

“什么?”候绍生不由自主地叫了起来。

潘筱果像是早已知道了,虽然她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但还是受了惊吓向后退了一步。

“怎么会这么巧合?”候绍生无法相信。

田香苗意味深长地看着潘筱果,“你也是突发心脏病死的吧?”

潘筱果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

“不会这么凑巧的。是···是那祁桐对你做了什么,对不对?”候绍生突然有些癫狂地问田香苗。

田香苗看着眼前这个男子,摇了摇头,神态平静地说:“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了。”随后,她转头看向潘筱果,“妹妹,要不你跟我走吧,到另外一个世界的门口,我会把你想知道的事统统告诉你的。”

“如果你是被人害死的,难道你就不想将那个害死你的人绳之于法吗?”候绍生继续厉声喝问道。

“是我命运不济,怪不得别人。”田香苗看着树林里大槐树的方向,脸色平淡,她淡淡地说:“在那大槐树下困了四年,现在出来了,看到这么美的夜空和这里曾经熟悉的一切,忽然什么都看破了,现在只想早点解脱。”

“我一个朋友说过,留在世上的灵魂,只有知道自己的死因,才能选择是否离开这里。你是不是知道自己真正的死因啊?”许久没有说话的潘筱果眼睛直盯着田香苗问道。

田香苗没有回避,同样看着她,最后点了点头,“妹妹,这些都是天意,有些事情你知道了又能如何,无非大家都是可伶的人。”说到这里,田香苗像是想起了什么伤心的事,有些气馁了。

过了好一会,田香苗再次看了看潘筱果,最后摇了摇头,“看来你是不愿意跟我走了。”她转身走到候绍生身边,低声说道:“将来哪一天,当你们知道真相的时候,她或许会接受不了,你要好好照顾她,不要让她再伤心了。”

候绍生听到这话,随即眼睛看向潘筱果,见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当候绍生回头想再问下田香苗,真相到底是什么的时候,发现身边的田香苗早已经不见了,就像一阵微风似的,消失得无影无踪。

候绍生陪着潘筱果待了一会,见她恢复了些精神,然后一起下山去了。

到了山下小镇已经晚上十点多钟了,候绍生找到一家小旅馆总算安顿下来了。因为之前在山上没有信号,等回到房间,发现手机上有好几个未接电话,于是又回了几个电话,给公司报了平安,这才洗漱一番休息了。

劳累了一天,候绍生这一觉一直睡到第二天上午九点多钟才醒过来。

当候绍生睁开朦胧的眼睛,看到潘筱果正站在窗前,她一直看着窗外,一动不动的,看样子她好像就这样站了一整晚。

“你没事吧?”候绍生穿好衣服,来到她的身旁,关心地问道。

潘筱果还是没有什么反应。

候绍生有些心急了,于是他提高嗓门叫了她的名字。

潘筱果这才回过神来,她看着身旁的候绍生,微微一笑,“没事,我没什么事。”

这时,候绍生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潘筱果微笑着说:“看你饿的,昨天到今天都没有吃东西,赶快出去找点东西吃吃吧,不要饿坏了。”

候绍生揉了揉肚子,咧嘴跟着笑道:“是啊,现在真感觉饿了。”

候绍生匆匆收拾了下东西,赶去楼下结完帐,然后出门找地方吃东西。

到了外面,发现现在这个点,吃中午饭太早,吃早点也过了时间,只能盲目地在街上溜达,最后想那怕找家小卖部买个面包饼干吃吃也行,没想到,这里小卖部都找不到。

走了十几分钟,终于在街尾处看到一家早点摊,是买油条大饼的,这时老板正在收摊。

“老板,给我弄一根油条,一个大饼,再来两个肉包。”候绍生快步走过去,跟老板说道。

早点摊老板面无表情地看了看眼前的青年男子,然后不温不火地说:“刚出炉的没有了,剩下的有些凉了,要不要?”

“要,要。那个,还有粥吗?”

“有,粥还是热的。”

“好,给我来一大碗。”候绍生笑着说。

老板不一会就将油条、大饼以及粥和包子都端来了。候绍生像是好几天没吃东西了,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这时,老板又拿了一个茶叶蛋过来,放在候绍生面前,跟着坐了下来。

老板看了看候绍生的行李,忽然亲切地问道:“小伙子,你是刚从外地来的?”

候绍生咽下一口食物,喝了口粥,这才回道:“昨天晚上到的,到现在一直没吃东西,快饿坏了。”说完,对着老板笑了笑。

老板也笑了下,他用抹布在桌上擦拭了几下,然后放下抹布,一只胳膊撑在桌上,接着问道:“你是来这做什么生意的啊?”

候绍生摆摆手,“我不是做生意的。我昨天去前面那个乡里维修医疗机器的,回去晚了,只能到这镇上暂住一晚。对了,这里可有去市里的公交车啊?”

老板听完后,很热情地指点候绍生去那乘坐公交车。

候绍生剥着茶叶蛋,忽然想起什么。他随后放下茶叶蛋,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老板,问道:“我跟你打听个事,行吗?”

老板看上去像是挺有兴趣的,回望着候绍生说道:“你说。”

“你认识一个叫田香苗的人吗?”候绍生随口问道,他也不抱什么希望,只是想随便打听一下。

“田香苗,她以前就住我家附近。”老板脸色瞬间变得有些警惕了,“你认识她吗?”

“我跟她是大学同学,呵呵。”候绍生厚着脸皮,编着瞎话,“刚刚想起来,上学那会听她提过,她好像就住这附近的,没想到这么巧。”

“哦,是这样啊。”老板放松了神经,随后叹了口气,非常惋惜地说道:“那你知不知道她四年前就离世了?”

“啊?这,这怎么可能?”候绍生故作惊慌地问道。“她是怎么走的啊?”

“听说是在单位突发心脏病,没来得及抢救,然后就没了。等送回来的时候,已经变成一盒骨灰了。真的太可惜了,这么年轻的一个姑娘。”

“心脏病?我上学的时候,没听说她有心脏病啊?那她的家里人呢?没去单位好好问问吗?”

“其实我们也没听说这姑娘有心脏病,至于她家里人,唉,她还真是可怜。她的父母早在她懂事前就遇到事故双双离开了。她从小都是她爷爷奶奶抚养长大的,她爷爷在前几年去世了,奶奶一个人在家摔倒,然后住进了医院,也是没多久就去世了,没想到,她奶奶才刚走一年,她就跟着也走了。这一家人真是太不幸了。她的骨灰送回来,家里竟然没有一个亲戚收纳,后来周围的邻居凑了些钱,找人将她的骨灰埋山上了。”老板说着说着,语气越来越苦涩,想来也是非常同情田香苗一家人的。

候绍生低头不语,心中的疑窦却越来越大了。此时潘筱果也发现了不正常,原来田香苗的人生经历和家庭环境几乎和自己一模一样,她们都是父母早亡,家中只有年老的长辈,两人都是死于心脏病,这一切的一切,怎么可能这么凑巧的呢?关键她们背后都有一个叫荀崎或者叫祁桐的身影。

离开早点摊,候绍生和潘筱果走在去车站的路上,他俩都默不作声,心中都还在回想着这两天的经历。

回到瑜兴市后,候绍生联系了殷警官,让他帮忙查找通兴市一个叫祁桐的人,四年前他曾在一家食品加工企业从事经理的工作。然而,半个月过去了,殷警官那一点线索都没有,这主要是不知道这家食品加工企业的名字,也不知道它加工的是何种食品。像做食品加工的多如牛毛,还包括一些没被登记的作坊,在这些企业里找一个只有一个名字的人,无疑是大海捞针。

这天晚上,候绍生见潘筱果一直待在阳台上毫无动静,心生关切,于是来到阳台上。潘筱果跟以往不一样,她没有坐在阳台栏杆上,而是坐在了候绍生经常坐的藤椅上,她双手抱膝,将头埋在臂弯里。

候绍生知道,自从小皮蛋走之前告诉她,她的死因蹊跷,从那以后,她就一直没有开心过。今年春节回了趟绍通老家,她好不容易有些好转了,没想到,又会发生这样的事。

这好像冥冥之中,有双无形的手推着候绍生和潘筱果去拨开这团迷雾。

候绍生站在阳台门口处,看着潘筱果,心里正想着说些什么话,让她不要再烦恼了。

“去年在原先的住所,我便发觉到许多反常的事。在那小区里,我所住的那栋楼,楼下的监控竟然一直是摆设;还有我一直不知道,我对门那所房子一直都是空着的。那时候可能我太沉浸于所谓的幸福里面,许多异常的事都没有放在心上······”潘筱果抬起头来。柔弱的脸上带有一点沧桑的美丽,“你知道吗?他从不和我一起进小区。到了小区门口,他会让我先上去,他说他要抽支烟或者要打个电话,再不然就是要去买东西。他总是有合理的理由说服我,而我也总是信以为真。现在想来,他这是在故意避免和我一起出现在小区里······我真傻,那时候我心中已经有了疑惑,却没有提高一点警觉性。”

候绍生走到潘筱果跟前,蹲了下来,沉默了片刻,柔声说:“你不要自责,每个人身陷其中,都会难以自拔的。这就像飞蛾扑火,飞蛾明知道火会将自己烧得粉身碎骨,但它还是要扑上去,可能在那一刻,它的眼中只有火的绚丽,而选择性地忽略了火的危险。”

“扑哧”一声,潘筱果笑了起来,她望着候绍生,半响没有说话,目光轻柔似水。

“谢谢,谢谢你这么安慰我。虽然你的说词很老套,但我听了,还是挺感动的。”

候绍生露出了微笑,接着他又郑重地说:“小果,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潘筱果见他忽然一本正经的样子,不由得端正了坐姿,向他点了点头。

“小果,今后要是无法解开这谜团,你不要灰心丧气。要是能够得知真相,而这真相又很残酷,你也不要伤心难过。无论怎样,在这里我会一直陪伴着你的。”

潘筱果仔细凝视着候绍生,不自觉地伸出手来,想要触碰他的脸颊。候绍生条件反射地躲了开来。这时,潘筱果才反应过来,她收回了伸出的手,报以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