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殷警官
在回家的路上,潘筱果走在前面,她双手放在背后,十指相扣,时不时地回头看看候绍生,浅笑连连。
“你什么意思啊?”候绍生忍不住地问道。
潘筱果转身面对候绍生,倒着走,“我们今天破坏了你的好事,现在看看你有没有生气啊?”
“你们存心看我出丑才是真的吧?”
“天地良心,我真的是听了小皮蛋的话才确信的,要早知道是这样,我老早就提醒你了。”
“你有这么好心?”
“早知道你这样子,我们就什么都不说了。唉,不然现在你早就和翎翎在家里卿卿我我了。”
“别瞎说,我一直把翎翎当妹妹看待的。”
“哈哈哈···”这时一旁的小皮蛋听着笑了。
“你看连小皮蛋都笑话你了。还说当她妹妹看待,当初不知道是谁在医院里老是偷瞄人家的,哪有这样看妹妹的啊?”潘筱果一脸坏笑地看着候绍生的窘迫模样。
候绍生被潘筱果说得面红耳赤,索性就不搭理他俩了。
几天后,楚天翎告诉候绍生,她已经辞职了。接着楚天翎和候母约好一起回绍通市。又过了几天,候绍生送走了母亲和楚天翎,开始去公司报到了。
从六月份到现在八月份,候绍生这次休了将近二个月的假。重新回到公司上班,感觉跟同事已经开始有了隔阂,现在即使见到平时比较谈得来的夏原,话也变少了,最后两人见面变成了互相点头致意。这时,候绍生想要离职的念头变得越来越强烈了。
这天休假在家,外面炎热的天气让候绍生打消了出门的念头,现在他只想待在家里,开着空调,懒散地躺在沙发上,看着无聊的电视机。
“叮咚···叮咚···”门铃声响了起来,候绍生愣了下,心想会是谁上门找自己啊?
他光着脚来到大门口,通过门上的猫眼,候绍生看到一名中年男子站在门口,瘦长的脸型,满脸的络腮短胡子,还有一头凌乱的头发。
印象中从来没有见过这名男子,候绍生犹豫要不要开门。
最后候绍生还是打开了门。身穿黑色T恤衫的男子,站在面前,比候绍生高出了半个头。他打量了下开门的候绍生。他那双眼睛犹如鹰目一般锐利,仿佛一把锋利的匕首插入候绍生的心脏,候绍生顿时觉得有些害怕。这时,男子从牛仔裤的口袋里掏出证件。
候绍生看到面前的警官证上写着“殷涛”。
“你好,我是韶丰区公安局的殷涛。你是候绍生先生吧?”显然这个叫殷涛的警官已经知道面前的人是候绍生,但他还是要候绍生自己确认一遍。
“我是,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候绍生突然见到有警察上门找自己,不免有些胆怯。
潘筱果和小皮蛋像是听到了动静,一起来到了客厅。
“能进去说话吗?站在外面怪热的。”殷警官捏着T恤衫领口抖动了几下,像是渴望有阵凉风吹来。
“不好意思,你里面请。”候绍生反应过来,立刻让出了进门的位置。
殷警官直接走了进来。候绍生看着他脏兮兮的皮鞋,眉头大皱。
殷警官回头看了一眼候绍生,随后明白候绍生的意思,他一边脱下皮鞋,一边道歉:“真不好意思,我太着急了,就直接冲进来了。”
“没事,没事。”见他及时诚恳道歉的样子,候绍生也不好追究了。
殷警官坐在了单人沙发上,候绍生拿了瓶矿泉水给他,他迫不及待地打开喝了一大口。看得出他是渴坏了。
“今天还没有喝过一口水,现在终于喝上了。”殷警官伸手抹了抹溅到胡子上的水。
“不知殷警官,你找我有什么事?”候绍生迫切想知道这名警官上门来做什么的。
殷警官将水瓶放在茶几上,看着候绍生,面带微笑,“我想你应该清楚,我找你肯定跟六月十一日、发生在辉景酒店的谋杀案有关。”
候绍生心里咯噔一下。其实候绍生也不是没有想过,他之前做的两份笔录都是破绽百出,警方只是因为他没有作案动机,以及案发当时贸然出现挽救了一条人命,这才选择性地忽视了他。时间一长,总有人会发现破绽的。
候绍生舒了口气,看了看此时坐在身旁的小皮蛋、以及坐在殷警官对面沙发上的潘筱果,然后回头对着殷警官,缓缓说道:“你说。”
殷警官见候绍生刚才茫然地四周看了一圈,觉得这人有些怪异。
“之前我不在瑜兴市,上个月我刚回来。前几天我看了下这起谋杀案的材料,发现里面有很多解释不通的地方,然后我闲着无聊,自己去重新走访了下。嘿嘿,我发现案发前几天,侯先生跟凶手季悦萍以及她的家人都有联系,于是我就更加的好奇了,几乎是整晚都睡不着觉。这不,我今天就耐不住性子特地过来向侯先生讨教来了。”说道这里,殷警官停下来,仔细看着候绍生的神色。只见候绍生此时丝毫没有慌张的样子,这让殷警官有些纳闷。
他掏出一本小本子,翻开来,“侯先生,我在走访中发现你曾经用马吉的名字,去接近季悦萍的父亲季国庆。而我调查得知,真正的马吉,一直在广东惠州。嗯哼!季国庆家的邻居、还有安源小区的保安向我反映,他们不止一次见到你出入季国庆的家里,甚至有一次还喝醉了酒出来的。案发前一天,你去了信丰路,几乎是挨家挨户地寻找‘季店长’。请问这些你都怎么解释?”殷警官将本子放在茶几上,看着候绍生,等待他的回复。
候绍生脸侧向一边,像是没有去理会殷警官,就这样大约过了半分钟的时间,殷警官的眉头开始皱了起来,不悦的神色写在了脸上。
殷警官调整了下心情,微笑着问候绍生:“怎么?侯先生对于这些问题不好回答吗?”
候绍生这时才反应过来,他看向殷警官,表情平静。“殷警官,你相信神灵吗?”
“什么···”殷警官无论如何没有想到候绍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厉声喝道:“你是在敷衍我吗?”
看着有些生气的殷警官,候绍生仍旧无动于衷,“以前我也不信,最近我突然相信了。不知为什么?我有一天醒来,脑子里就出现了季国庆这个人,于是就想要去接近了解他,我好像很熟悉他们一家的,又非常好奇,他们一家现在过得怎么样?就这样我也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了案发现场。事后想来,好像冥冥之中,有神灵在安排着这一切。可惜我还是没有拯救张苍岷的生命,要是我提早出现,可能就会阻止凶案的发生了。”
殷警官愣愣地看了候绍生好一会,随后态度转冷,他合上小本子,“啪”的一声,扔在茶几上,他将右腿搭在左腿上,翘着二郎腿,然后身体向后靠在沙发上,一副准备观看演出的样子。
“那你现在给我演示下,你的那个什么神灵、神通给我看看,看我能不能相信你。”
候绍生看着殷警官的眼睛,然后垂头叹了口气,不紧不慢地说道:“殷警官前段时间去通兴市出差了,这趟差事不是很顺利,让你很是···生气,是因为当地警方的糟糕表现让你很绝望吧。”
殷警官不由自主地将右腿放了下来,身体前倾,像是突然遇见了不可思议的事情,嘴巴微张,难以置信的表情。
“还要我说吗?对了,今天早晨起来,你和你夫人吵架了吧?夫人埋怨你老是扑在工作上,孩子的学业不管不顾···”看着殷警官越来越吃惊的表情,候绍生没有再说下去。
殷警官冷静了下,他拿起茶几上的矿泉水喝了几口,眼睛一转,像是想到了什么,只见他右臂突然青筋暴露。
与此同时,候绍生迅速离开座位,退后几步,将遮阳的窗帘拉开,接近正午的阳光直接照射进了客厅,候绍生回头双手举起,一脸坏笑地看着殷警官。
殷警官愣了几秒,随即明白候绍生的用意,这也让他深信候绍生真的能探知他的想法。
候绍生见殷警官脸色缓和,慢慢地走回来,又重新坐回了自己原来的位置。
“你小子反应挺快的,我只是转了下念头,你就立刻知道了。”殷警官脸上带着微笑问道。
“要是反应不快,早就挨上一拳了。”
“哈哈哈!”笑了几声,殷警官又正色问道:“就真的这么神奇?”
“也没有这么神奇,这感觉时有时无,不然也不会挨上一刀了。”候绍生神态谦虚地回答。顿了顿,候绍生继续说道:“能麻烦殷警官帮我保守这个秘密吗?不然周围的人都会将我当怪物看待的。”
“我来你家之前,已经向你家的邻居和小区保安打听过了,他们早已经把你当怪物了。你家的邻居说经常听到你一个人自言自语的,他们现在吓得快要搬家了。”殷警官笑着说道。
候绍生脸色难堪地看了看身旁的潘筱果和小皮蛋,随后看着殷警官,“难道你不害怕吗?”
“我也说不清楚,不过直觉告诉我,你不会是个坏人。”殷警官说得很笃定。
候绍生微微笑了下,以示赞同。
殷警官站了起来,深吸了一口气,“好了,这事算是不明不白了。”说着他收起了茶几上的小本子塞进了口袋,“对了,季悦萍现在已经恢复意识了。她这几天一直吵着闹着要见你,你看,明天你是否有空?”
候绍生看向身旁的小皮蛋,小皮蛋坚定地点了点头。
“就明天吧。”候绍生随即回应道。
“嗯,那好,明天早上九点我来接你。”说完,殷警官不忘拿起还没有喝完的矿泉水,向门口走去。
候绍生送走殷警官,正转身关门。
“这警察还有很多秘密,藏得太深了,看不到。”小皮蛋有些失望地说道。
“你这小鬼头,老去看人家的秘密干嘛?只要他不是坏人就好。”候绍生责怪着小皮蛋,“刚才差点把我吓死了。”
候绍生坐回了沙发,舒展了下筋骨,随后又问小皮蛋:“你真的决定明天去见你姐姐吗?”
小皮蛋来到窗台边上,双手趴在窗台上,“反正总是要见的,算来应该也就这几天。”
“怎么?你早知道你姐姐会找我?”候绍生吃了一惊。
小皮蛋回头说道:“是啊,我知道她的性格,碰到这种怪异的事,她弄不清楚是不会甘心的。”
“那你明天打算怎么应对呢?让绍生将实情告诉她吗?”潘筱果来到窗台边,问小皮蛋。
“到时候再说吧,我也没想那么多。”
候绍生和潘筱果看着小皮蛋,心中充满了困惑。
第二天上午,墙上的黑边圆形挂钟上的指针已经快指向九点钟了,说好要来接人的,到现在却连个人影都看不到。候绍生早就准备好了,此刻正在客厅里来回走着,心里等得有些焦急。潘筱果和小皮蛋则很安静地在沙发上坐着。
当钟上的指针从五十九指向六十的时候,候绍生的手机响了起来。候绍生看着手机上的陌生号码,猜测能在这个时候打来电话的,八成就是那个殷警官了。
“喂?”
“我是殷涛,就是昨天去你家的民警。你现在可以下来了,我就在你楼下。”
说话口气跟昨天刚见面时一样,带着点嚣张,又好象跟谁都很熟,完全不把你当外人看待。
候绍生答应以后,就挂上手机,带着潘筱果和小皮蛋下楼去了。
在楼下,一辆锃亮的黑色吉利汽车停在门口。殷警官在车内向候绍生夸张地挥动着手臂,看来是因为外面太热的缘故,殷警官并没有下车。
候绍生打开车门,坐在了副驾驶位置,他回头看了看后排座位,只见潘筱果和小皮蛋也已经坐好了,然后他又打量了下这辆汽车的内饰,发现车内干净整洁,和殷警官邋遢的形象非常不符,心里有些奇怪。
“怎么样?是不是觉得很奇怪?”殷警官一边发动汽车,一边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询问候绍生。
“啊?什么?”候绍生不知道他什么意思,有些惊讶。
“我是说,你是不是觉得很奇怪?像我这么邋里邋遢的人,为什么开得汽车却这么干净啊?我告诉你,我这叫外表粗矿,内心细腻。”说完,自己都不好意思地笑了。
候绍生陪着笑了几声。
车子过了瑜兴大桥后,一直向西行驶,经过鹰栖崖,接着又开了二十几分钟。候绍生看着前面的一座较为矮小的山,想起那是瑜兴市西郊的淅峡山,那里有所武警学校,看来今天的目的地是这里了。
当殷警官将汽车驶进一所医院时,候绍生这才反应过来,这里竟然还有一所武警医院,看来季悦萍一直是在这所医院治疗了。
殷警官将车停好,带着候绍生进入一栋大楼,走进一部电梯,直接按了四楼的按键。电梯在四楼停下来以后,电梯门打开,只见一名身穿蓝白细格子短袖衬衫的年轻男子站在了门口。
“殷队,季悦萍已经醒了,病房那边也准备好了。”年轻男子恭敬地向殷警官汇报情况。
“好,刘医生在吗?”殷警官边走边问。
“他现在正在办公室等待指令。”
“你去把他叫过来吧。”
“是。”说完,年轻警员快步向另一条走廊走去了。
殷警官脚步没停,带着候绍生向这层楼最里面的通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