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8.和谈崩了
龙昊等人到得月华城外平辽军营地,龙钧与寒锋率两三千将士跪地拦截,山呼:“拒绝和谈!陛下请回!拒绝和谈!陛下请回!拒绝和谈!陛下请回!”
龙昊热血沸腾,对龙钧道:“兄长!寒将军!和谈乃臣民之意,昊不可违也!昊今携基、发及唐宇入虎口,割北国四郡,以求帝都片刻之安宁!不日,北辽贼军必再生变,其欲壑实难满足也!兄长当携我雄师与边境震慑之!弟等入质,稍事休整,待南国之灾荒退去,帝国国富民强后,方有实力长驱直入,直捣太丰城也!”
“陛下!去不得呀!”寒锋颤抖着道,“帝君为质子,从古至今,哪有这道理?”
龙钧握住龙昊的手,义愤填膺道:“五弟,唐世涯不义也!今兄与寒将军手握重兵,不若陛下带我等攻陷月华城,与贼兵决一死战!拟或杀回帝都,斩杀乱臣贼子!”
龙昊淡然笑道:“昊命硬!死不了!兄与寒将军且正面御敌,昊插入叛军之心腹,伺机而动。待时机成熟,我们来他个里应外合,且不妙哉!”
都到这个时候了,龙昊还在这里自欺欺人,龙钧与寒锋心情沉痛,又气又恨。
最后,龙钧请求道:“三位弟弟尚未及弱冠之年,兄愿替之!”
“昔父皇遗诏曰,唐相为帝都朝政之基石,非也!今弟等且入豺狼敌营,平辽大元帅,应为我帝国之基石也!”龙昊动情道,“此事不可代也,昊乃叛贼点名道姓之人,六弟、七弟皆为自告奋勇赴国难也!”
几人又争论一番,最终还是没能说服龙昊,众将士于是送龙昊一行到城下。唐宇当众卸甲。
张山携马克瑞站立城墙上,张山一脸诧异,平心而论,他真没想到,准帝君龙昊真会前来做质子。
见这个十几岁的少年帝君,如此淡定自若,即便前来做质子,也是充满了王者气息,他内心深处升起了浓浓的敬意,然后转化为双倍的恨意。这还是当初自己在北辽见到的那个饿死鬼投胎吗?
再往后大约三十丈处,数千骑兵皆是士气高昂,悲中带怒。前几日短兵相接,张山已领略过他们的厉害。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侍卫大声问道。
龙昊淡然道:“石月准帝君龙昊,六皇子龙基,七皇子龙发,随从唐宇,和谈使节,如约而至!今若吾等入城,割北国四郡,订立合约,自此石月帝国与北辽互不侵犯也!”
“开门迎质子入城!”张山大声下令道,“质子听命,下车徒步入城,不得有诈!”
城门只开了一道缝,刚好够一人通行。龙昊等人下车,四人丢弃马车及所有行李,昂首阔步,朝城内而去。
而他的身后,礼部尚书赵廷所带和谈队伍,则显得惊慌失措,犹豫不决。
城门关闭的一瞬间,龙钧拍马赶到,立马城外,全副武装,面目狰狞,怒吼道:“伤我兄弟性命者,钧誓诛其九族也!”
“这人是谁,如此叫嚣真是猖狂!让我来一枪取他狗命!”马克瑞在城楼上,手握长枪,瞄准龙钧,凶神恶煞道。
张山按了按他的肩膀:“罢了!右将军弹药有限,留着以后另有他用。此乃三皇子龙钧,三个弟弟入质我北辽帝国,他这当兄长的也就叫唤两声,作作秀而已,翻不起什么浪,没必要浪费神器,由他去吧!”
马克瑞不甘心地放下了枪。此前已经用去三发子弹,仅剩下七发,往后需要用这神器形成震慑的地方,想必还多。此番,人家帝君都入质了,而且距离超过十丈,击中的可能性不足五成,实在没必要白白浪费一发子弹。
进入城门,便是叛军将士全副武装,夹道押送。龙基开始浑身颤抖,似乎是在打摆子,走了不出一丈,瘫倒在地。
两个士兵上前,作势要押解他。龙昊伸手阻挡,不卑不亢道:“不必劳烦二位,他自己能走!”
说着蹲下来,对龙基耳语道:“六弟,今我等已入狼窝,你我越是怯懦,敌人便越是凶狠!有兄在,六弟不必过于害怕!速振作起来,万不可辱没了皇子之威严!”
龙发也蹲下来,劝慰这个只比他大八个月的哥哥。
“我要回帝都!我要回帝都!”龙基不听劝阻,在地上打着滚嚎啕大哭,尿都流了出来,把裤子都打湿了。
赵廷等人似乎被龙基传染了,也是吓得腿软,战战兢兢,在北辽士兵的催促下,缓缓前行。
北辽士兵指手画脚,耻笑着这些被吓破胆的帝都贵族。先前欲来押解的士兵催促道:“迅速点!陛下还等着你们这些质子办仪式呢!”
唐宇紧握拳头,凑到对方面前,怒目圆瞪:“你是要尝尝爷爷的拳头吗?”
“区区质子随从,怎敢如此嚣张?!”此士兵哗一声拔出了腰间的佩刀,太阳光照在刀上,一道刺眼的寒光闪过。
龙昊拉住唐宇,提醒道:“质子之路,布满刀山火海,怎可将精力消耗在一看门小兵身上?六皇子既己丧失行走能力,宇兄且助他进殿!”
唐宇也意识到自己冲动了点,瞪了士兵一眼,躬身将一团乱泥般的龙基扛在肩上,四人在士兵的引导下,大踏步朝殿内走去。
张山已命人在殿内设宴,这场景,像极了岁末龙懿巡游北辽那一幕,只是正面坐的,已由龙懿换成张山,让龙昊心里一怔,恍若隔世。
见龙昊四人进殿,张山小碎步下坐,热情相迎,满脸带笑:“龙昊贤侄,朕不知贤侄已进殿,有失远迎,快快请坐!”
这家伙,还是与当时一样,一脸虚伪的笑容。怪不得往昔他被称为笑面虎的,以前龙昊倒没觉得,今日以质子之身份相见,果然感到了他的笑里藏刀、阴险狡诈。
“陛下多礼了!”龙昊作揖,不卑不亢道,“今昊等为质子,然陛下如此礼遇,昊等实在受之有愧。”说着在指定的座位落座。侍卫安排龙发等人落座。张山回到座位。
龙昊发现,他的对面所坐,正是所谓的神童马克瑞,枪就靠在他的肩膀上。就是这个家伙,夺走了龙飞、秦力、冷河等人的命,龙昊的心里,仇恨暗涌,只能在案几下紧紧握拳,以保持冷静。
宫女穿得无比妖艳,上前来给龙昊等人斟酒,是北辽的名酒“北辽老窖”。看到这差点夺走自己性命的酒名,龙昊不由得勾起了回忆,对马克瑞之仇恨,更加喷薄而起。
“贤侄,元旦一别,须臾已近一月也!”张山举杯,“想当日,贤侄随懿兄巡游我北辽,宴席之上乃是气度不凡,有海纳百川之魄力,令人印象深刻。相别不足一月,今贤侄益发气宇轩昂,石月帝都真乃人杰地灵也!”
这张山可真够阴险,分明是在取笑龙昊此前在北辽吃相难看,只字未提吃字,却颇具杀伤力。
龙昊也不生气,举起杯,“元旦一聚,恍如昨日。今陛下已建功立业,愚侄昔为郡守之宾客,今为陛下之质子,光阴之飞逝,实在可贺可叹也!愚侄先干为敬!”说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满怀悲愤,却表现得轻描淡写。
张山也将杯中酒饮尽,虚情假意道:“懿兄新逝,山河含泪。路途遥远,冰天雪地,朕未能前往吊唁,实在遗憾。他日待冰雪融化,朕定将亲往帝都,慰问宗亲!”
张山的话中有话,似乎暗含了继续南进的意思。龙昊心头略微惊讶,难不成北辽张山想要违背事先之约定?
赵廷的怀中,还揣着一纸合约。此合约,龙昊再清楚不过,对于此前张山所提之要求,是照单全收。此行除却为质子,龙昊还有一项任务,便是与北辽订立和约,承认其与石月帝国平等之地位,割地求和,让北辽保证不再南犯。
龙昊也虚情假意,弦外有音道:“陛下军务、朝政俱是亲力亲为,日理万机,今两国交战,陛下尚且挂念父皇之丧,令昊不胜感激也!陛下之胸怀,实在令人佩服!”
“今大陆灾荒连连,民不聊生,你我两国再交战下去,乃荼毒苍生耳!今若石月帝国割燕、石中、江东、石东四郡,岁纳金五百万两,则北辽不再南进,贤侄以为何如?”张山笑嘻嘻地说着,脸上那人畜无欺的笑容,实在让人厌恶。
在原来割让四郡的基础上,又增加了每年五百万两黄金赔款,这张山实在是太无耻了!本就亏空的帝都,一年的赋税收入才不过二百万两,要花两倍有余的赋税来赔款,这是要榨干帝都的节奏啊!
龙昊强忍着怒火,起身走到张山面前。两个带刀侍卫挡在了他面前,以防他偷袭张山。
他此番前来月华城,本就是抱定了必死的决心,压根儿就没打算签什么合约的。现在,张山在原来的基础上,又增加了霸王条款,这更坚定了龙昊拒绝和谈的决心。
龙昊缓缓道:“实不相瞒,昊此次前来,仅为质子。和谈之事,自有大使赵廷负责。”说着指了指惴惴不安的赵廷,报以死亡凝视。似乎用眼神警告他,不可让叛军得寸进尺。
“那大使且说说,朕所提之条款何如?”张山微笑着看向了赵廷。
赵廷慌忙跪地,手持合约:“启禀陛下,小人之职责乃辅助也,和谈之条款,皆我朝堂议定之事,不可更改,陛下附加条款,小人实在无法越权定夺也!”
龙昊接过话头道:“昊以为,和谈之内容,此前陛下之亲笔信已写得很明白。两国交战,皆为城池疆土耳!何来岁币之说也?”
“昔懿兄心怀南国之灾民,北辽捐粮五万石赈灾。今石月帝国不义,北辽替天行道,石月顷刻将覆。朕念及苍生,愿止干化戈,但割让诸郡之灾民,乃石月帝国造成也,岁纳金五百万两以赈灾民,合情合理也!”张山也站了起来,针锋相对道。
龙昊狰狞地笑了,以一副死猪不怕的尊荣淡然道:“如陛下所言,昊乃昏君,朝政皆由帝都贤相唐世涯把持也。和谈之条款,大使无法决定,昊亦无法决定也!还请陛下不要为难昊,否则昊等众人即便被陛下生吞活剥,亦于和谈无半分益处也!如此,两国复而交战,拟割让之疆土,陛下凭武力争抢也!”
“陛下不必跟这昏君犯口舌之争,徒然浪费精力!昏君若不答应,臣一枪崩了他!陛下帅军挥师南下,覆灭石月帝都,一统大陆,岂不快哉!”马克瑞愤然起来,端起枪叫嚣道。
龙昊哈哈大笑着,闪身到马克瑞身前,腹部正好对着他的枪口,毫不惧怕地说:“得寸进丈,欺人太甚也!妖童尽管出击!昊愿以吾之命,激发帝都军民之斗志也!”
龙昊披头散发,目露必死之决心,面目狰狞如同鬼神,王者之怒杀气十足。
唐宇双拳紧握,欲上前保护龙昊,龙昊冲他使眼色。此前,龙昊已一再叮嘱唐宇,到了月华城要隐藏实力,他领会到龙昊的意思,不甘心地在原地焦躁不安。
马克瑞不由得一阵心虚,并没有扣动扳机,两个侍卫强行将龙昊拖走。马克瑞的枪并没有填装子弹,因为他猜测与质子和谈,也就是走形式,无论提什么要求,质子都会唯唯诺诺。
“贤侄且坐!右将军休得无礼,坏我和谈大事也!”张山大声命令道,“左右侍卫,且带右将军下去歇息!”
两个侍卫领命,强行将马克瑞带离。
“即是和谈,心平气和商量也。北辽之要求,若贤侄不应,你我再议,何至于如此激动也?”张山又开始虚情假意,“石月帝国确实国库亏空,纳岁币之事,若有困难,可减至四百万两也。”
马克瑞被龙昊逼得失态,张山又当众批评他无礼,他气得只咬牙,却又不便发作,对张山也有了恨意。
岁币由五百万减到四百万,这又有什么本质区别?说到底,还是要挑战石月帝国的底线,背弃此前书信达成的协议,变本加厉地要挟。
龙昊不买账了,士可杀不可辱。原本,他慷慨赴月华城为质,多少有一种赌气的意思。他就是要用实际行动,让帝都臣民清楚,与北辽叛军和谈,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正如他所说,他愿意用生命作为代价,唤醒愚昧的臣民,激发他们拼死一战的决心。
他缓缓道:“既然陛下出尔反尔,那昊亦反悔也!我石月帝国之疆土,寸土寸金,一寸也不会割让与北辽也!叛贼若有本事,在战场上征服诸郡!”
说着,从赵廷手中夺过他亲笔暑名的协议,恶狠狠地撕得粉碎,洒落满天,犹如雪花纷飞,落得他满头都是。
“昏君放肆!”张山的手颤抖着,“将这昏君及其同行者押入天牢,择日问斩!”
“叛贼,有种现在就杀了昊!昊做鬼也不会放过北辽张氏的!哈哈哈哈哈!”龙昊狂笑着,被侍卫拖着往殿外而去。唐宇等三人亦被拖离。
“叛贼张山,窃国掠地,犯我河山,出尔反尔,得寸进丈,无耻至极,千古贼寇也!平辽大军,英勇无敌,所向披靡,不日破城,收复失地,斩杀贼首,荡平北辽也!”龙昊的叫骂声,在殿外久久回荡。
侍卫用脚狠狠踹击他的脸,意图让他停止叫骂,他反而骂得更厉害了。
殿内,赵廷等人吓得脸色苍白。赵廷俯首跪地,狼狈至极。
张山下位,快步走到赵廷跟前,蹲下去亲自扶起赵廷,和颜悦色道:“昏君无道,不足为谈也!赵大人即为和谈大使,亦可全权代表石月帝都也,大使若无异议,朕便即刻派人与大使签署合约,维系两国之睦邻友好也!合约签订,朕便放大使回帝都也!”
说话间,已有大臣支好案几,备好笔墨,两份事先已拟好的合约摆好。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赵廷在地上爬着,来到案几前,甚至顾不上合约上写了啥,迫不可待署名,因为太过紧张,毛笔上的墨撒得满身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