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赛诗会上风波起
“你也不错。”
穆楚宁突然转头朝穆瑶身上打量，嘴角勾起了一抹调侃的笑。
穆瑶似被他看穿了心思，脸上一片滚烫。她狠狠觅了穆楚宁一眼，却也没反驳。毕竟这场面，丫鬟可是要有规矩的。
刚刚进入书香楼，另一位小厮便迎了上来，他弓着腰，一脸堆笑将穆楚宁与穆瑶往里引，边引嘴里边喊道：“穆扇坊大少爷到。”
穆瑶在小厮引路的空挡四下扫了一眼，这书香楼一层大厅面积颇大，面对厅门的墙壁上挂着一副诗词，笔体刚劲有力，字里行间皆是对此楼的赞美之意。再看落款处，竟是康熙帝亲笔所书。穆瑶暗自赞叹，今儿算是开了眼界，得以见先帝真迹，不负此行！
大厅两侧各有一处书案，现已被挪到了角落。想必是为了方便今日聚会的缘故。
书案旁则是两条平行相对的楼梯，直通二层。一侧的楼梯口处已有不少丫鬟打扮的女子侍立在旁，穆瑶随穆楚宁站在另一侧的楼梯口处看的清楚，这些丫鬟的装扮颇有心意，定是前来赴会的小姐们的贴身侍女。
听到小厮通报穆楚宁的名头，小丫鬟们显得异常兴奋，有的交头接耳，探头朝穆楚宁与穆瑶这边望来，有的则害羞的笑着往楼上跑，给自家小姐禀报去了。
穆楚宁不以为意，抬脚上楼前冲对面丫鬟们温和一笑，招来了不少小声尖叫的声音。
“少爷请自重，对着丫鬟放什么电，难不成丫鬟好看与否与他家小姐有直接关系吗！”穆瑶见丫鬟中有几人长相还算清秀，又被穆楚宁的一笑惹的羞红了脸，着实有些小女子的动人之美。心里便不舒服，也不避讳穆楚宁，话直接脱口而出。
“怎么没关系。”穆楚宁似笑非笑，盯着穆瑶：“丫鬟好看，主子一定更美。就比如……我们。”
说完穆楚宁仰脸，露出阳光般的笑，阔步直向二楼。留下穆瑶在身后，瞪着水晶般的大眼睛直皱眉。
“这是什么歪理，到底是在夸我还是在夸他自己！”穆瑶又好气又好笑，对着穆楚宁的背影叫：“少爷小心台阶，别顾着看美景不留心脚下！”
二层阁内与一层面积相同，只是楼梯被改成了一侧，反而显得更加宽敞明亮了。
二层内被店主分为了两个区域，分别用屏风隔开。
一侧屏风内，已有些许人影闪动，看身姿，均是窈窕纤细，婀娜妩媚。
“瑶儿，你看，今儿来赴诗会的小姐，似乎都很美。”
“从哪里看出来的？莫非少爷生了透视眼！”
穆楚宁托腮故作沉思：“身影啊！”
穆瑶撅着小嘴，不愿去看，却又忍不住也往对面屏风处瞟。
在与几位相熟的公子招呼寒暄后，诗会便开始了。
诗会的主持者站在厅中，扬声介绍了一番此次诗会的大致流程。无非是少爷小姐互相作诗，再由丫鬟将主子的诗作呈上，若有人想要予某人便可直接送到该人丫鬟的手里，若想被大家看到，便可送到主持者手上，让大家来评判。
今日诗作是以一念字为题，很明显这不是什么赛事会，就是一场相亲会！
穆楚宁坐在位子上，腰身笔直，双手搭于双膝上，浅笑，似乎这作诗对他而言轻而易举。他时不时的拉一拉身旁侍立的穆瑶：“你看右边第二个，我瞧着影子，发誓好像与你今天梳的一样。”
穆瑶抽回袖子，没好气道：“我一个丫头怎能和人家小姐比较，少爷慎言。”
穆楚宁在无人注意自己时，撇撇嘴，小声嘟哝：“你可比她们好看。”
厅堂内，隐隐有墨香传来。穆瑶接过侍者送上来的笔墨，摆于自家少爷的书案上。
穆楚宁却不接笔，似又没了动笔的意思。
“少爷还不作诗？”
“再等等。”
穆瑶不知道他要等什么，只好看着别家的少爷公子纷纷提笔，挥洒自如。
一盏茶的功夫，便有人面带笑意的放下笔，将写好的诗作递给自己的随从，让其交予屏风对面的一位小姐手里。
“这是荣记钱庄的公子，他平日自诩精通诗文，经常在他人面前炫耀，今儿我倒要看看他会做出怎样的诗来博美人一笑。”
“他认得那家的小姐？”穆瑶好奇，这屏风隔着，样貌是看不见的。
“认得，还熟的很呢。”穆楚宁坏坏一笑，似乎想起了很多趣事。
穆瑶不敢多问，生怕被那荣公子听去。
“少爷不写吗？”
穆楚宁挑眉：“写倒是要写的，只是接诗之人还未到。”
穆瑶想到了今日穆楚宁来的目的，开始在半透明的屏风后寻找那个叫程郁娆的身影。
“她还没来。”穆楚宁拿起茶盏。
穆瑶被这话一刺，打进楼那点不爽一下子全都发了出来。一时间竟觉得心里似有千坛子老醋，这会儿正咕咚咕咚往上冒着气泡，要把自己的胸腔撑破。
她心里明镜得很，穆大少爷八成是在给赛诗会上的所有人做戏，以求瞒过二太太，保了自己平安。理儿是这个理儿，但真经历一遍，心里那些感动和高兴，都化作了酸水。
——要知道，他穆楚宁前些日子还在柴房门外和自己剖白心迹，如今和这会上的任何一个姑娘都能搭上眼神，说是装的，那这演技也忒好了！
怎么不去戏班子唱个角儿？
穆瑶酝酿了一会儿，半晌才开口：“既然少爷早已心有所属了，何不回了二太太，直接与程小姐见面岂不更好，何苦来凑这热闹。”
穆楚宁面不改色，俊朗的脸上隐约有那么点幸灾乐祸的表情：他难得能见四平八稳的穆瑶吃醋似的生气。
还没等他开口，一个小丫鬟便怯生生的凑过来，将一方丝帕塞到了穆瑶的手里。
穆瑶接过扫视一眼，字体娟秀，笔触细腻清爽，一看便知是有过多年书法功力的。
“这是？”穆瑶攥着帕子半天才反应过来，原来是有小姐看上穆楚宁了，在向他示好呢。
很快，屏风后便传来一把娇柔甜腻的嗓音：“小女对诗书不大精通，听闻穆扇坊的穆少爷对此颇有研究，还请少爷赐教。”
穆瑶看看手里的帕子，再结合这甜腻的声音，手都僵了，帕子扔也不是，拿也不是。
穆楚宁依旧保持儒雅的微笑，转头扬眉看穆瑶。
穆瑶回给他一记眼刀，一把将帕子塞到了他手上。
“小姐谬赞，在下也只是略懂皮毛，不敢称赐教，互相切磋罢了。”
见穆楚宁出声，声音清朗富有磁性。屏风后的小姐们更是坐不住了，一时竟有了小小的骚动。
“穆少爷才情样貌名满京城，穆府又深受皇上倾来，能与公子切磋，小女感到万分荣幸。”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会上的气氛一下被掀了起来。
随后便有五六个丫鬟纷纷将自家小姐的诗作塞到了穆瑶手里。
“瑶儿看看，哪家的小姐才情颇浓。”
穆瑶本就压着火，现在还要替他穆楚宁看小姐们的爱慕诗词。
她真是不该来，何苦遭这罪，不如在柴房冻晕过去算了！
“少爷乐在其中，何必拿穆瑶寻开心？我可没读过什么书，不懂得看。还是少爷自己来吧。”
说完，穆瑶一股脑将手上的帕子、宣纸塞进穆楚宁怀里。
穆楚宁也不恼，许是今日心情真的好，他始终含笑，开口朗声道：“小姐们的厚爱，在下实不敢受。在座都是高门世家，都说从微末之处可见家风底蕴，今日我一路上楼来，看见各位小姐身边随侍的丫鬟个个气质不凡，举手投足颇具修养。想来各位小姐们，一定比之有余，不愧是京城名媛。
楚宁不才，没有在座其他世家少爷才华横溢，就献丑效仿各位小姐，请我身旁的丫鬟为小姐们作诗一首，来助助兴，如何啊？”
众人皆拍手叫好。
穆楚宁不动声色的抬了在场所有少爷一手，打消了一些因为自己风头正劲而可能产生出的敌意，又夸了在屏风后端坐的小姐们，将会上的气氛带得火热了一些。
只有穆瑶暗暗撇了撇嘴：怕是穆大少爷故意的呢，就想拉自己下油锅。
穆楚宁看穆瑶像个河豚，暗地里觉得这气鼓鼓的样子十分可爱。
穆瑶深吸一口气，大大方方的走到厅中，弓身向众人施了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