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为什么你会越努力越焦虑？
01
曾经有一个姓萧的先生来我这里咨询，我对他印象深刻。
萧先生是一个年收入逾百万的企业主，从他身上你可以感受到一种非常典型的成功人士的气质——时间观念很强，做事目标明确，无论做什么都会先在头脑中盘算好，然后滴水不漏、按部就班地实施下去的理性主义者。
他一开始就用非常迅速且准确的语句将自己的心理状况描述了一遍。最后总结道：“老师，我真的非常焦虑。这种焦虑从我一开始创业就有，到现在已经持续了十多年了。最近这段时间越来越强烈，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我刚要张口，他又接着说道：“请问我这种情况要咨询多少次才能治好？我知道你们的咨询安排通常是一周一次，但我想更快一些，你给我安排一周两次，最好在两个月内把我的焦虑治好，我可以加钱。”
我想了想，说：“你有没有意识到，你这种想要快速把焦虑治好的念头，很可能就是导致你焦虑的一个重要原因？”
他愣了一下：“这是什么意思？”
我说：“你说你创业是为生活所迫，一开始的时候你想着每个月能赚五千元就满足了；但等每月赚到五千元后，你又觉得你需要一年赚到最起码十万元才行，一年后你也做到了；但这时你又渴望每年能赚五十万元；现在你年入一百多万元，可你认为自己还是赚得不够。每次，你都认为自己只要达到下一个目标就能获得想象中的满足和平静，可一旦实现了那个目标，你却立刻又给自己设立了一个更大的目标，你认为这个更大的目标能够给你带来平静吗？”
“不能。”他沉默片刻，“那我要怎样才能尽快摆脱这种焦虑呢？我真是受够了这样的生活！”他几乎有些咬牙切齿地说道。
我看了他一会儿，说：“也许只有当你不再试图快速摆脱焦虑时，才能真正摆脱焦虑。”
02
在现实生活中，像萧先生这样的人还有很多。
这些人通常都有着较为严苛的父母或者对他有重要影响的师长，这种挑剔的外界环境无时无刻地表现出对他的不满，他们会经常拿他与别人比较。无论他怎么努力，却始终无法赶上他们口中的那个“别人”。
在这样一种崇尚攀比与排名的环境中成长起来，他们总是非常着急，做任何事情都极度地求快——想要快速成功、快速赚到很多钱、快速地拥有光鲜亮丽的职业。还有一个最普遍的渴望——就是快速地提升自我。
他们中的大多数人最终凭借着异于常人的勤奋和努力，过上了所谓的成功而美好的生活。但问题在于，他们几乎从来没有享受过成功的喜悦。他们始终被失败、落后、害怕，被别人看不起的思想驱使着——无始无终。
很多人不知道——“越努力，越焦虑”这种现象多发于这类“追求卓越”的人身上。
03
我记得我上小学那会儿，书店里很流行“心灵鸡汤”类的书籍，《意林》《青年文摘》之类的杂志也非常火爆。
后来，当人们意识到“心灵鸡汤”华而不实、空洞无物后，“心灵鸡汤”便成了一个大众意义上的贬义词。
很快，一种名为“成功学”的“学问”迅速于“心灵鸡汤”衰落后粉墨登场。各种“大师”，各种“励志金句”大行其道，成功学风靡一时。一时间，仿佛每个人都变得积极进取，争先恐后地想要成为一个“成功人士”。
“你不努力就是‘loser’。”
“最美的年华必须要拼命。”
大家都害怕落下，都害怕被别人批判，害怕成为别人口中的loser。
集体文化对“成功”的追求和渲染，以及对“不努力”的批判，使得许多人都难以接受自身消极的一面。
由此，才出现了“越努力，越焦虑”的现象。
深入分析一下，造成这种现象主要有以下三个原因：
1．“焦虑努力者”的努力一开始的动机便是焦虑驱使的。
他们因为——自己不够好（自认为），无法得到别人的认同，害怕被别人看不起而产生焦虑，为了摆脱这种焦虑，他们努力去变强，努力获取别人的认同。
但恰恰是这种“摆脱焦虑”的渴望令他产生了一种“二级焦虑”，也就是“因为无法摆脱焦虑而产生更剧烈的焦虑”。
所以，他越是努力地想要摆脱焦虑，就越焦虑；更有甚者，会因为焦虑情绪的存在而无法专注做事。由此，他达成目标的速度就会变慢，而速度变慢则又加剧了他的焦虑，他的焦虑越来越严重，直到最后他无时无刻都处在焦虑的状态下，无法再去做任何事，更无法用心体会和感受到生活的美好。
2．做事的目的只是为了最后的结果。
做事情当然是为了得到最终的结果，但“焦虑努力者”和平常人不一样的地方在于，他们做事的目的只在于最后的结果，这样的结果导向会导致他们无法享受做事的过程，无法感受当下的生活。在他们看来，生活就像是一个接一个的目的和节点，他们像是完成任务似的，一心想着尽快地从这个节点赶往下个节点。
换句话说，生活对于他们而言，就像是一连串被安排好的任务。这样的生活在大多数人看来非但毫无乐趣可言，还会让人感觉到枯燥和痛苦。
3．过度求快。
当你把生活看成一连串被安排好的任务时，你就不可避免地想尽快完成它。因为只有尽快完成了，你才能尽快从这种枯燥和痛苦中逃离。
比如你拼命赚钱，为的是某天可以不用赚钱；你努力考研，为的是尽快摆脱考研的痛苦；你硬着头皮写一篇公号文，为的是写完了就可以好好放松……
《禅与摩托车维修艺术》这本书中有这样一段话：当你做一件事情求快的时候，就代表你对这件事已经失去了兴趣。你想要快点结束它，就去做别的。
当你强迫自己去做一件你不感兴趣的事情以及去完成一件你抗拒的任务时，这无可避免地会令你痛苦和焦虑。
而且，你越是求快，就越是感到焦虑，越是感到焦虑，你做事的效率就越低，如此你就陷入了“欲速则不达”的恶性循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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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我们该如何才能从“越努力，越焦虑”的状态中摆脱出来呢？
答案是：放弃努力，倾听内心的声音，去做一些自己真正感兴趣的事情。
我知道这个回答无法令“焦虑努力者”们满意，因为当他们看到“放弃努力”这几个字时，已经本能地感受到了一种“恐慌”。他们常常觉得如果不努力的话会更糟糕，如果放弃努力，他们的生活就会彻底失控。
其实，许多“焦虑努力者”所处的状态就像一个正在学游泳的人——他对水很陌生，感觉自己虽然在拼命扑腾，但依然在往下沉，他很恐慌，于是用力挣扎着，想要抓住些什么，好让自己不沉下去。
但他却抓了个空，下沉得更快了。于是，他更恐慌、更用力、更拼命地挣扎……然而，他越挣扎，下沉得就越快……
焦虑努力者们现在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像是一个游泳新手所做的挣扎，自以为可以努力地“抓住”，并因此变得有钱、人缘好、学习好等等，以为这些幻象能够将自己从“恐怖”的生活中拉上去，但他所做的一切努力却正是导致他越来越陷入危险的原因。
那么不会游泳的人通常都是怎样学游泳的呢？
所有学会游泳的人几乎都会说：放松。
当你学会在水里放松，不再挣扎，不再僵硬的时候，水本身的浮力就会将你托起。
就像你对生活放手，不再紧缩自我，不再试图通过努力来抓紧什么的时候，生活便会带给你“安全”和“平静”。
而在这个时候，你的生活才是充实和有意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