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者序
2018年是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整整一百周年的日子。我想欧洲各国的人们一定会在11月份举办各种各样的纪念活动,来追忆缅怀那段百年前的沧桑吧。而我能够在这样一个具有历史纪念意义的年份接手翻译这样一本厚重的历史巨著,不免也是一种机缘与荣幸。
平心而论,第一次世界大战和我们中国的关系并不那么密切。这毕竟是一场属于欧洲人的集体记忆,国内有关一战的文学影视作品也极其少见。也正因为如此,初拿到书的时候,我突然一下子想起了许久以前看过的两部和一战有关的外国电影。一部名叫“A Very Long Engagement”,中文译名叫作《漫长的婚约》。故事讲述的是一个女人历经千辛万苦,寻找大战中失散的未婚夫,待到最终找到,却发现自己日思夜想的爱人已经失去记忆,一切仿如隔世,恍然如梦。另外一部的名字记不得了,讲的是一战刚刚开始的那一年圣诞,对垒西线的士兵们共同“欢度”起了这个欧洲人的传统节日。当“敌人”面对面站在一起,没有了枪,也没有了恨,有的只是初次见面时的怀疑,腼腆的微笑,慢慢开始大方却又拘谨地交换礼品,为对方送上节日祝福,最后甚至一起踢起了足球。这部电影着实让当年的我为剧中的丰富人性内涵感触良多,也仿佛感受到了“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的苦痛。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能有这样一个机会拜读并翻译这样一本巨著。作者在书中对这幅圣诞温情画面进行了更加深刻的解析,也让我对人性的复杂与无奈有了更新更深的认识。细细思量,这又何尝不像后人回头重新审视那场战争那样让人觉得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呢?
第一次世界大战肇始于1914年7月28日,结束于1918年11月11日,亦被称作“大战”(“the Great War”)。无论是被冠以“伟大”二字,还是一如时任英国首相劳合·乔治所言的“终战之战”(“the War to End All Wars”),这样的称谓都反映了当时世人为这场战争涂抹上的强烈理想主义色彩,却不想在后人眼中成了最刻骨铭心的讽刺——这场大战不仅没能终结一切战争,反而为日后更大的纷争动乱埋下了伏笔。
不错,那是一个理想主义行将死去的年代。战场之上,宫闱之间,一个老旧华丽的欧洲正在落幕,看似勇敢浪漫的骑士精神在枪林弹雨、血肉横飞的洗礼中永不复来。这不仅是一场欧陆权贵的最后较量,更是平民小辈的殊死挣扎。书中虽然提到了霞飞、毛奇、威尔逊,还有丘吉尔这些闻名遐迩的大人物,可更多讲述的是一帮“普通人”的故事。这些人看似平凡,实则不然。他们的名字我们乍一听或许一个也不认识,但倘若多花一点心思,多查一些资料,便会感受到这些名字背后的一个个鲜活的血肉之躯。用更多普通人的心声串起这样一段历史,无论是开篇的序言,还是终章的结笔,这样直白的情感诉求都能在作者的字里行间感受得到。
本书的作者马克斯·黑斯廷斯爵士(Sir Max Hastings)1946年12月28日出生于英国,是著名的战地记者、作家,军事史学家。黑斯廷斯投身新闻事业,完全称得上是子承家业。其父麦克唐纳德·黑斯廷斯(Macdonald Hastings,1909-1982)是一名资深记者、作家,其母安妮·埃莉诺·斯科特-詹姆斯(Anne Eleanor Scott-James,1913-2009)是英国最早的职业女记者,著名专栏撰稿人。而作者在书中提到的外祖父罗尔夫·斯科特-詹姆斯(Rolfe Arnold Scott-James,1878-1959)同样是著名记者、主编兼文学评论人,还是“现代主义”(“Modernism”)一词的创始人。马克斯·黑斯廷斯早年在英国接受教育,1968年去了美国,后以外籍记者身份为BBC制作电视节目,1982年英阿马岛战争爆发之际成为最早亲赴马岛采访的记者之一,十年后成为《每日电讯报》主编,2002年被授予爵士爵位。黑斯廷斯著述等身,多与“二战”有关。本书出版于2013年,算是近著,也是作者长长书目列表中难得的与“一战”有关的一本。
我有幸作为这本巨著的中文版译者,在翻译上自然也下了一番功夫。原著英文名为“Catastrophe Europe Goes To War 1914”。译名大标题《祸起1914》,其实早在拿到书的第一时间便已想到。在我看来,“Catastrophe”这个词无论译成“灾难”,还是“浩劫”,都不如单单一个“祸”字给人冲击来得强烈。这个字揭示了战争的本质——无论怎样的宣传掩饰,这个世上哪里会有什么“伟大的战争”,哪一场战争到头来不是“人祸”?!“1914”这个数字将时间定格在了那个具有特殊意义的年份。作者将落笔的重心放在大战的头一年,用意也正在于此。至于书中的“译者注”,都是我加上去的,这是我从事翻译这么多年来一贯的风格,目的只有一个——让中国的读者读得更加明白。考虑到本书作者将诸多的笔墨放在那些“小人物”的身上,我想更应如此。这是我作为译介之人,沟通作者与读者的本分,也是我身为一个历史爱好者的兴趣所在。
本书是我和另外一位译者合译的。合译诚非易事,在此也要感谢另一位译者付出的辛劳。我同时还对全书进行了不止一次的校对与修订,以求关键人名、地名一致无误,语句文字通顺达意。最后交稿前,我还对这篇写在将近一年前的译者序进行了一些修改,确保不会出现前后矛盾的错误。
我要特别感谢新华出版社江文军编辑对我的支持。这么多年来,一直与江先生合作,此番翻译一波三折,其间又恰逢拙著《日本足球史》出版,前后耗去不少时间精力,谢谢江先生费心。最后,我还要感谢我的两位同事英国外教劳伦斯·开普林(Laurence Capelin)和美国外教托马斯·威廉·莫兰(Thomas William Moran Ⅳ)的耐心释疑,不吝赐教。该书诚属鸿篇巨著,书中不少文字与文化历史背景深厚,绝非单凭一本字典便能揣摩而出。幸得二位母语专家指点,方才明白个中深意,在此一并谢过,深表感激。
诚然,本人能力有限,译文出现纰漏错误,还请读者海涵见谅。谢谢!
是为序!
符金宇
二零一九年三月
广州 暨南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