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宁发展观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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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世界历史已经发展到帝国主义和无产阶级革命时代

19世纪下半叶,资本主义开始从自由竞争阶段向垄断阶段过渡,资本主义世界体系出现一些新的特征。如何使被压迫民族和落后国家的社会发展道路、发展策略和理论符合时代发展趋势,列宁注重运用马克思主义世界历史的视野,从人类社会发展的世界联系中去把握时代及其基本特征。经过对社会现实的考察分析,列宁认为世界历史已经发展到帝国主义和无产阶级革命阶段,它的发展趋势是走向社会主义。

1.帝国主义已经形成了一个具有内在联系的世界整体。帝国主义是19世纪末20世纪初资本主义世界历史发展的新阶段,是资本主义社会基本矛盾发展的必然结果。自马克思、恩格斯以来,研究帝国主义的成果不在少数,但这些著述都没有对这一新的历史发展阶段做出全面而深入的分析。列宁批判地吸收了这些成果,依据德、美、英等发达国家现代工业调查所提供的确切的资料,通过对垄断、金融资本、资本输出、国际垄断同盟、殖民政策等范畴的分析,深刻揭示了垄断资本主义阶段的本质和发展规律。

在此基础上,列宁认为整个资本主义世界已经形成了一个有机体。第一,帝国主义已经形成了一个世界性的资本主义经济体系。列宁经过全面研究认为“帝国主义已经从萌芽状态生长为统治的体系”[1]。资本的增殖与扩张的本性决定了“成千上万分散的经济变成一个统一的全国性的资本主义经济,并进而变成世界性的资本主义经济”[2]。当垄断资本跨越了国界时,“社会的生产力和资本的规模业已超出单个民族国家的狭隘范围,这一切促使大国竭力去奴役其他民族,占抢夺殖民地作为原料来源和资本输出场所。整个世界正在融合为—个单一的经济机体”[3]。同时,“金融资本的密网可以说确实是布满了全世界”[4]。它正在把帝国主义经济变为世界性的资本主义经济。垄断阶段的资本输出取代商品输出成为国际经济的主导形式。它进一步扩大和加深了资本主义在全世界的发展。

第二,“资本主义已成为极少数‘先进”国对世界上绝大多数居民实行殖民压迫和金融扼杀的世界体系”[5]。帝国主义的经济基础是金融资本,“金融资本是一种存在于一切经济关系和一切国际关系中的巨大力量,可以说是起决定作用的力量,它甚至能够支配而且实际上已经支配着一些政治上完全独立的国家”[6]。全世界没有一个殖民地或附庸国不被这金融和外交的依附关系罗网所束缚着。在此基础上列宁进一步指出:“金融资本还导致对世界的直接的瓜分。”[7]金融寡头们不但操纵着世界经济,而且还左右着国际政治、军事。他们通过经济、政治和文化等各种手段渗透到边缘国家,把它们作为自己的原料产地、商品销售市场甚至是殖民地。垄断资本瓜分世界的原则和办法是“按资本”、“按实力”进行的。但是它们的实力总是随着经济政治的不平衡发展而不断变化着。这样,“资本家同盟之间在从经济上瓜分世界的基础上形成一定的关系,而与此同时,与此相联系,各个政治同盟、各个国家之间在从领土上分割世界、争夺殖民地、‘争夺经济领土’的基础上也形成了一定的关系”[8]。因此,帝国主义时代是一个“世界殖民政策的特殊时代”。

第三,帝国主义是一个世界性的经济政治发展不平衡的体系。在自由资本主义阶段,由于这一时期经济政治发展不平衡规律表现的并不明显,马克思、恩格斯并没有概括出这一规律。当世界历史发展到帝国主义时代,列宁在研究帝国主义的本质特征与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性质时,发现了“经济和政治发展的不平衡是资本主义的绝对规律”[9]。他这样解释道:“因为资本主义发展得不平衡,而客观现实使我们看到,除了高度发达的资本主义民族,还有许多在经济上不那么发达和完全不发达的民族。”[10]列宁是从世界历史和全球范围内来看资本主义发展不平衡规律的,他明确指出:“地球上的大多数国家和大多数居民,直到今天甚至还没有达到或者刚刚开始达到资本主义的发展阶段。”[11]列宁不仅看到了落后国家和被压迫民族的发展现状,还分析了发达国家之间的不平衡发展状况。他在《社会主义革命和民族自决权》一文中,根据资本主义发展程度的不同把世界上所有的国家分成三类,即欧美发达国家、东欧比较落后的国家、殖民地半殖民地的完全落后国家。我们从中可以看到世界体系中发达国家、欠发达国家和殖民地半殖民地国家资本主义的不平衡发展结构和规律。在以上分析基础上,列宁还探讨了发达国家之间的发展不平衡规律。资本主义国家的发展是跳跃式的发展。有的国家发展比较缓慢,有的发展很快。他说:“1871年以后,德国实力的增强要比英法快两三倍;日本要比俄国快十来倍。”[12]列宁认为,在资本主义制度条件下,一个国家内部各个国民经济部门之间和各个国家之间的经济是不可能实现平衡发展的。他又指出了帝国主义国家殖民地的扩张也是不平衡的,法国的殖民地面积比较多,几乎是德国和日本两国殖民地总和的两倍。列宁也指出了帝国主义阶段金融资本和垄断组织的竞争加剧了世界体系的不平衡。

2.帝国主义为无产阶级革命创造了条件和时机。列宁不仅分析了帝国主义的时代特征及其形成的世界体系,还深刻地论证了世界历史已经发展到无产阶级革命时代。

首先,帝国主义使各种社会矛盾开始尖锐化。马克思、恩格斯认为资本主义社会的基本矛盾是生产社会化和资产阶级生产资料私有制的矛盾。帝国主义也不能解决这一基本矛盾。在帝国主义阶段资本主义的基本矛盾继续存在,并且帝国主义使资本主义的各种矛盾进一步尖锐化、世界化。列宁指出:“那就看得很清楚,摆在我们面前的就是生产社会化,而决不是单纯的‘交织’;私有经济关系和私有制关系已经变成与内容不相适应的外壳了,如果人为地拖延消灭这个外壳的日子,那它就必然要腐烂。”[13]在此基础上,他认为帝国主义时代是各个国家资产阶级为转移国内社会矛盾而频繁发生武装冲突的时代,是“极少数大国之间为扩大和巩固对各民族的压迫而进行战争的时代”[14],“其间既有各先进国家无产阶级同资产阶级的国内战争,又有不发达的、落后的和被压迫的民族所掀起的一系列民主的、革命的运动,其中包括民族解放运动”[15]。因此,列宁指出,在帝国主义时期资本主义发展的各种矛盾交织在一起并日益尖锐化,正是这些矛盾促使它向社会主义过渡。“垄断资本主义使资本主义的一切矛盾尖锐到什么程度,这是大家都知道的……这种矛盾的尖锐化,是从全世界金融资本取得最终胜利时开始的过渡历史时期的最强大的动力。”[16]

其次,帝国主义创造了能够实现社会主义革命的客观前提条件。帝国主义为社会主义创造了所需的物质技术基础。资本主义由私人垄断发展到国家垄断阶段,生产社会化发展到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更高程度,国家开始直接参与社会资本的再生产,代表资产阶级整体利益对社会经济进行调节,干预国家的基础设施建设,这为社会主义提供了物质准备。列宁就此指出:“国家垄断资本主义是社会主义的最充分的物质准备,是社会主义的前阶,是历史阶梯上的一级,在这一级和叫作社会主义的那一级之间,没有任何中间级。”[17]帝国主义是一个世界殖民政策的特殊时代,对世界领土和世界霸权的争夺引起帝国主义列强产生不断的矛盾和频繁的武装冲突。帝国主义战争激化了参战各国甚至整个资本主义世界的社会矛盾,促使垄断资本主义走向国家垄断主义,这就为无产阶级发动革命后立即向社会主义过渡创造了条件。正如列宁所说:“战争和经济破坏逼迫各国从垄断资本主义走向国家垄断资本主义。这是客观的形势。但是在革命的环境中,在发生革命的情况下,国家垄断资本主义直接地转化为社会主义。因为在发生革命的情况下不走向社会主义,就不能前进,这也是战争和革命所造成的客观形势。”[18]他根据这些时代条件,得出“帝国主义是无产阶级社会革命的前夜”的结论。[19]

3.列宁对世界历史时代的认识和判断。列宁认为:“时代之所以称为时代,就是因为它包括所有的各种各样的现象和战争,这些现象和战争既有典型的也有不典型的,既有大的也有小的,既有先进国家所特有的,也有落后国家所特有的。”[20]可见,列宁是从整个世界历史出发考察时代特征的,时代特征应该包括整个世界在某一时期发生的各种现象和战争。在此基础上,列宁进一步提出:“每个时代都有而且总会有个别的、局部的、有时前进、有时后退的运动,都有而且会有各种偏离运动的一般型式和一般速度的情形。我们无法知道,一个时代的各个历史运动的发展会有多快,有多少成就,但是我们能够知道,而且确实知道,哪一个阶级是这个或那个时代的中心,决定着时代的主要内容、时代发展的主要方向、时代的历史背景的主要特点等等。”[21]这说明,列宁划分世界历史时代的标准主要是看哪个阶级居于时代的中心、什么生产方式上占统治地位。“只有在这个基础上,即首先考虑到各个‘时代’的不同的基本特征(而不是个别国家的个别历史事件),我们才能够正确地制定自己的策略,只有了解了某一时代的基本特征,才能在这一基础上去考虑这个或那个国家的更具体的特点。”[22]因此,列宁划分世界历史时代的标准,有助于无产阶级政党判别历史时代方位和走向,有助于无产阶级政党有针对性地制定和调整自己的发展策略、确定符合时代发展潮流的发展道路和方向。

根据这些对时代的认识,列宁认为自1914年起世界历史“是帝国主义时代,是帝国主义发生动荡和由帝国主义引起动荡的时代”[23]。后来他进一步对这个时代解释道:“帝国主义战争造成惨祸、灾难和破产,——这一切就使目前所达到的资本主义发展阶段,成为无产阶级共产主义革命的时代。这个时代已经开始。”[24]列宁对世界历史时代基本特征的科学把握,构成其发展观的逻辑出发点。列宁就是从帝国主义和无产阶级革命的时代条件出发,去确定落后国家革命发展道路和方向,去制定落后国家社会主义发展策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