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将苏维埃的生存、发展与世界联系在一起
苏维埃政权建立后,列宁认为,十月革命的胜利并没有消灭也不可能消灭俄国与世界各国的经济联系,社会主义国家仍产生和存在于统一的世界经济体系内。社会主义和资本主义的矛盾属于全球统一体的内部矛盾,和平竞赛、和平共处和经济斗争是解决两个制度体系矛盾的主要形式。他领导俄国苏维埃实行了和平共处政策,与外国资本主义国家展开经济竞赛,吸取有利于自身因素促进自己的发展。
1.苏维埃俄国与资本主义共存于统一的世界经济体系内。当俄国人民发动十月革命并成功夺取政权后,列宁指出:“这并不是布尔什维克的‘冒险’和‘狂妄举动’,而是两个具有世界历史意义的时代,即资产阶级时代和社会主义时代,资本家议会制度时代和无产阶级苏维埃国家制度时代的世界性交替的开始。”[43]这意味着在这个“一球两制”的世界上,社会主义国家与资本主义国家将长期共存、竞争。在这种形势下,世界虽然存在两种对立的生产方式、两个对立的社会制度体系,但是两者都共存于一个具有客观内在联系的世界经济体系。列宁认为,垄断资本的逐利性和扩张性已经使世界各国的生产超越了国界,把分散的世界各地变成了彼此通过一定的关系整合起来的世界体系,正如他所说的那样,“整个世界正在融合为一个单一的经济机体”[44]。苏维埃俄国仍然存在于统一的世界经济体系内,由于历史所形成的国际劳动分工,俄国与世界资本主义经济仍处于一定的客观联系之中。列宁也清醒地认识到:“我们并不是孤零零地生存在世界上。我们是……生存在资本主义国家的体系中。一方面是殖民地国家,它们还不能帮助我们;另一方面是资本主义国家,它们是我们的敌人。现在形成了某种均势,很不可靠的均势。但我们还是应当考虑这个事实。我们要生存,就不应当闭眼不看这个事实。”[45]当时帝国主义协约国正在对年轻的苏维埃俄国进行武装干涉,然而列宁认为帝国主义孤立苏维埃俄国、策划对其进行封锁的企图是不会成功的,因为“封锁我们的那些国家的经济状况很脆弱。有一种力量胜过任何一个跟我们敌对的政府或阶级的愿望、意志和决定,这种力量就是世界共同的经济联系。正是这种关系迫使它们走上同我们往来的道路”[46]。由上可知,虽然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在意识形态方面相互对立、在军事上相互对峙,但是它们共处于一个世界经济体系之中,相互之间存在着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客观经济联系,已经形成了“对立面的统一体”。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国家之间存在着对立统一的关系,它们之间的矛盾对于各自体系来讲是外部矛盾,但对于全球整体来讲,又是内部矛盾。它们之间的矛盾属于全球统一体的内部矛盾。
俄国十月革命胜利之后,苏维埃一直面临险恶的国际环境。经过三年艰苦的战争,俄国无产阶级终于捍卫了年轻的苏维埃政权,帝国主义协约国再也无力发动新的军事进攻,在1920年夏,社会主义同资本主义之间暂时形成了力量上的“均势”状态。在这种情况下,列宁认为,社会主义与资本主义能够维持一定时期的和平共处。在统一的世界经济体系里,和平共处和经济竞赛是解决资本主义制度体系和社会主义制度体系矛盾的主要形式。以列宁为首的布尔什维克认为他们重新调整了苏俄与外部世界的关系,提出了与资本主义世界“和平共处”的战略。
2.俄国生存和发展离不开世界,世界经济恢复和发展离不开俄国。在帝国主义时代,随着经济的发展和社会生产力的进步,世界各国之间已经形成了一个你离不开我、我离不开你的局面。列宁在1922年4月接受《纽约先驱报》记者采访中表示:“俄国需要同资产阶级国家做生意。另一方面,各国资产阶级政府也很清楚,没有俄国,欧洲的经济生活就不可能调整好。”[47]
俄国社会主义的发展是在发达资本主义国家包围中进行的,必须利用世界经济一体化提供的有利条件,学习和吸收资本主义的文明成果,利用资本主义来建设社会主义。另外,苏俄的生存也离不开世界。连年的战争使俄国人民饱受痛苦,当无产阶级夺取政权后发现俄国的经济已经处于半瘫痪状态。列宁指出:“对我们来说,同其他先进国家的国家托拉斯实行这种联合,是十分必要的,因为我国的经济危机十分深重,没有外国的装备和技术援助,我们单靠自己的力量就无法恢复被破坏了的经济。”[48]因此,“社会主义共和国不同世界发生联系是不能生存下去的,在目前情况下应当把自己的生存同资本主义的关系联系起来”[49]。他领导俄国实行了新经济政策,采取了对外开放政策。当时国内党内对这一现象十分不理解,到处都有人谈论什么“我们赶走了俄国的地主和资本家,不能把外国资本家再请到我们这里来”。列宁认为这种议论愈是披上“纯粹共产主义”的外衣,就愈危险。他坚定地认为苏维埃不能关起门来搞经济建设,俄国经济的恢复和发展离不开世界,如果利用苏俄广袤的土地和丰富的资源来吸引外国资本主义的投资,就能够形成一种新的生产力,能够有效地促进俄国经济的恢复和发展。他指出;“我们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要在资本主义包围中利用资本家对利润的贪婪和托拉斯与托拉斯之间的敌对关系,为社会主义共和国的生存创造条件。”[50]
世界经济的恢复和发展也离不开俄国。在世界经济体系下,社会主义国家已经成为了国际分工链条中的一环,不仅俄国依存于世界,世界经济的复兴也需要俄国。俄国无产阶级夺取政权后,欧美帝国主义国家开始对苏俄采取敌视态度,军事上干涉、经济上封锁并切断了俄国与世界各国早已形成的经济联系。但是帝国主义国家很快承受不了这种做法。因为第一次世界大战严重破坏了参战各国的经济,他们在战后面临脆弱的经济状况和激烈的政治动荡,与苏俄的斗争也使他们遭受不小的损失。帝国主义国家不得不重新审视对苏俄的政策,他们在武装干涉失败后很快地撤销了对苏俄的禁运和贸易禁令,纷纷与俄国签订了贸易协定。列宁对此解释道:“世界需要俄国的商品。我们俄国有小麦、亚麻、白金、钾碱和很多矿产,这些都是全世界迫切需要的。世界终究会到我们这里来要这些东西,不管我们这里实行的是布尔什维主义或者不是布尔什维主义。”[51]并且帝国主义国家之间经济政治发展不平衡,它们不可避免地争夺世界原料产地、投资场所和产品销售市场,社会主义可以利用它们之间的矛盾和战略缝隙去和它们发展经济联系。列宁指出:“我们强调世界经济的意义,并且是有意这样做的。这无疑是正确的观点。要恢复世界经济,就必须利用俄国的原料。不利用俄国原料就不行,这样说在经济上是正确的。”[52]
3.利用外国资本主义来恢复和发展俄国苏维埃经济。十月革命后,俄国深受战争的创伤,百废待举。在和资本主义共存的国际环境里,要恢复和发展俄国经济、要向社会主义过渡,必须借助外国资本主义的力量。列宁在1920年就提出:“现在是否必须这样提出任务:鉴于苏维埃政权因经济破坏和落后而面临垮台的巨大危险、落后和赶不上的危险,只能这样提出任务:借助联合外国资本赶上去?”[53]后来他更明确地说:“资产阶级的资本对我们是有利的。当我们国家在经济上还极其薄弱的时候,怎样才能加速经济的发展呢?那就是要利用资产阶级的资本。”[54]在此基础上,列宁指出了利用外资的办法:一是利用“资本家对利润的贪婪”和“巨额利润来吸引资本”,他指出:“我们应当有本事根据资本主义世界的特点,利用资本家对原料的贪婪使我们得到好处,在资本家中间——不管这是多么奇怪——来巩固我们的经济地位。”[55]二是利用资本主义国家之间的矛盾“为社会主义共和国的生存创造条件”,列宁认为:“现在我们的力量还不够强大,我们应当利用托拉斯之间的敌对关系,以便使我们能够支持到国际革命的胜利。”[56]他领导俄国人民在实践中摸索出三种有效的吸引外资办法。直接从外国借款、和外国一起办合资公司、施行租让制。
列宁还强调俄国要学习和利用发达资本主义国家的文明成果。马克思、恩格斯曾经指出落后国家跨越资本主义“卡夫丁峡谷”的条件之一就是要“吸收先进资本主义制度所取得的一切肯定成果”。列宁继承了他们的思想,他提出俄国社会主义建设的任务就是“要把资本主义所积累的一切最丰富的、历史上是我们必需的全部文化、知识和技术,由资本主义的工具变成社会主义的工具”[57]。一是要学习和利用外国的先进科学技术和管理经验。资本主义在发展过程中积累了先进的科学技术和丰富的生产管理经验。列宁要求大家必须向外国学习,尤其向德国学习。他认为:“正是德国人、除了体现残暴的帝国主义,同时又体现了纪律、组织、在现代工业基础上的紧密协作以及极严格的计算与监督的原则。而这正是我们所缺少的。这正是我们要学会的。”[58]列宁还号召苏俄向美国学习管理技术:“社会主义苏维埃共和国面临的任务,简单说来就是,我们应当在全国实行泰罗制和美国提高劳动生产率的科学方法,把这种制度同缩短劳动时间结合起来,同利用新的生产方法和劳动组织方法结合起来,而丝毫不损害劳动居民的劳动力。”[59]直到列宁逝世前夕,他还要求国家机关“第一是学习,第二是学习,第三还是学习,然后是检查,使我们学到的东西真正深入血肉,真正完全地成为生活的组成部分,而不是学而不用,或只会讲些时髦的词句(无庸讳言,这种现象在我们这里是特别常见的)”[60]。
社会主义建设要发展大工业,要实现电气化,必须大量拥有专业科学技术的人才。列宁认为除了培养和利用本国专家和资产阶级知识分子外,还要大胆地以丰富的待遇和高额的薪酬吸引外国专家来苏维埃俄国工作,并且要在政治上团结他们,工作上信任并使用他们,生活上关心他们。无产阶级不仅要领导资产阶级专家工作,还要尊重他们,并虚心向专家们学习。对于反对聘请外国专家的言论,列宁批评有些人的“不向资产阶级学习也能够实现社会主义”想法“是中非洲居民的心理”。他这样说道:“我们不能设想,除了建立在庞大资本主义文化所获得的一切经验教训的基础上的社会主义,还有别的什么社会主义。”[61]社会主义虽然要消灭资本主义,“但仅靠摧毁资本主义,还不能填饱肚子。必须取得资本主义遗留下来的全部文化,并且用它来建设社会主义。必须取得全部科学、技术、知识和艺术。否则,我们就不能建设共产主义社会的生活”[62]。在苏俄经济文化落后的情况下,如果不利用资本主义的文明成果,建成共产主义就是空谈。列宁利用外国专家的政策取得很好的效果,弥补了俄国社会主义建设人才的不足,对于促进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和提高劳动生产率具有促进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