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尚书诗集》编年校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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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上受降城闻笛

回乐烽(一作峰)前沙似雪,受降城上(一作外)月如霜。不知何处吹芦管,一夜征人尽望乡

【诗歌来源】

此诗为明铜活字本《李益集》第一百三十一首,《唐诗百名家全集·李君虞诗集》第六十八首。

【校勘】

[夜上受降城闻笛],《文苑英华》卷二百一十二作“闻笛”。《乐府诗集》卷八十作“婆罗门”,云:“《乐苑》曰:《婆罗门》,商调曲。开元中,西凉府节度杨敬述进。《唐会要》曰:天宝十三载改《婆罗门》为《霓裳羽衣》。回乐峰前沙似雪,受降城外月如霜。不知何处吹芦管,一夜征人尽望乡。”《双溪醉隐集》卷二亦作“婆罗门”,云:“有索赋《婆罗门辞》者,时西北诸王弄边,余方阅《西域传》,因为赋此:回乐峰前沙似雪,受降城外月如霜。不知何处吹芦管,一夜征人尽望乡。唐《婆罗门辞》也。《乐苑》曰:《婆罗门》,商调曲。开元中,西凉府节度杨敬述进。《会要》曰:天宝十三载改《婆罗门》为《霓裳羽衣》。”《全唐诗》卷二十七也作“婆罗门”,解说文字与《乐府诗集》大致相同。明铜活字本《李益集》、《石仓历代诗选》卷五十五、《唐诗百名家全集·李君虞诗集》正文作“闻管”,嘉靖刻本、《渊鉴类函》卷一百九十、《唐诗百名家全集·李君虞诗集》目录作“夜上受降城闻管”,《佩文斋咏物诗选》卷一百九十九、《分类字锦》卷三十一作“夜上受降城闻笳”。

[回乐烽],《唐诗纪事》卷三十、明铜活字本《李益集》、《唐诗百名家全集·李君虞诗集》同。

《山西通志》卷二百二十六、《甘肃通志》卷四十九、《唐国史补》卷下、《双溪醉隐集》卷二、《文苑英华》卷二百一十二、《乐府诗集》卷八十、《唐音》卷七、《古今诗删》卷二十二、《石仓历代诗选》卷五十五、《唐诗镜》卷三十四、《全唐诗》卷二十七、《全唐诗》卷二百八十三、《佩文斋咏物诗选》卷一百九十九、《御选唐诗》卷三十二、《唐人万首绝句选》卷四、《全唐诗录》卷四十五、《渊鉴类函》卷一百九十、《佩文韵府》卷二十三之八、《分类字锦》卷三十一、《骈字类编》卷六十二皆作“回乐峰”。

[城上],《甘肃通志》卷四十九、《双溪醉隐集》卷二、《文苑英华》卷二百一十二、《乐府诗集》卷八十、《唐音》卷七、《古今诗删》卷二十二、《全唐诗》卷二十七、《佩文斋咏物诗选》卷一百九十九、《唐人万首绝句选》卷四、《渊鉴类函》卷一百九十、《佩文韵府》卷二十三之八作“城外”,《唐国史补》卷下作“珹外”,《全唐诗》卷二百八十三、《唐诗纪事》卷三十作“城下”。

【注释】

①受降城:详《夜上西城听凉州曲二首》注⒇。《旧唐书·地理志一》:“丰州九原郡有东受降城、中受降城、西受降城,景云三年朔方军总管张仁愿筑。”《明一统志·大同府》:“东受降城(在废东胜州东北八里,本汉云中郡地。《寰宇记》:此城东南至朔州四百里,西至中受降城三百里)、中受降城(在府城西北五百里,本秦汉九原县地,唐贞观初立云中都督府,后置横塞军……)、西受降城(在古丰州西北八十里。三受降城皆唐朔方总管张仁愿所筑……)”此处指唐回乐县城即灵州城,乃太宗受降城,详下文“辨析”。

②笛:当为管,即胡笳,详《塞下曲四首》注⒂。

③回乐烽:灵州略西南属县回乐县一带的烽火台。

④沙似雪:《拾遗记》:“蓬山有浮筠之簳,叶青茎紫,子如大珠。有青鸾集其上,下有沙砾,细如粉,暴风至竹条翻起,拂细沙如雪霰,仙者来观戏焉。”

⑤芦管:即胡笳,详《塞下曲四首》注⒂。

⑥望乡:古人久戍不归或流落外地,往往登高或筑台以眺望故乡。

【辨析】

受降城是中国古典诗歌的重要边塞意象之一。隋唐以来,尤为诗人喜爱,不时现诸笔端。没有边塞生活经历者,也往往虚拟情景,以用典或组合意象方式寄托杀敌报国、建功立业的情感意绪以及难以言明而又时时萦绕心头的边塞幽思,力图构建出典型环境中的别样抒情效果。如江总《关山月》:“流落今如此,长戍受降城。”聂夷中《古胡无人行》:“醉卧咸阳楼,梦入受降城。”周朴《塞上行》:“受降城必破,回落陇头移。”窦弁《送刘公达判官赴天德军》:“北风如有寄,画取受降时。”而身临其境者,多以实物意象描摹边地风物习俗,反映边人生活状态,常常在雄浑壮阔的背景中展示哀伤沉郁的内心世界。如李益《夜上受降城闻笛》:“回乐烽前沙似雪,受降城外月如霜。”刘沧《边思》:“汉将远方背辘轳,受降城北是单于。”敖英《塞上曲》:“受降城上月,暮色隐悲笳。”

由于诗歌本身的含蓄多意性和受降城历史沿革的复杂性,迄今为止,读者对这一特定语词的认知往往存在误解,这种误解不仅见于专业学者的研究文章,亦出现在一些大型工具书中,如:《汉语大词典·又部》:“受降城,城名,汉唐筑以接受敌人投降,故名。汉故城在今内蒙古乌拉特旗北,唐筑有三城,中城在朔州,西城在灵州,东城在胜州。”《中国古今地名大辞典》“受降城”条:“汉受降城在今绥远境内乌喇特旗北,即汉九原北塞外。”“唐受降城有三,中城在朔州,西城在灵州,东城在胜州。”北京出版社1982年版《唐诗选》注释李益《夜上受降城闻笛》云:“受降城,唐时受降城有中、东、西三城,这里指在灵州(今甘肃武威县)的西受降城。”上海古籍出版社1979年版《中国历代文学作品选》注李益诗云:“受降城,武后时张仁愿筑东、西、中三座受降城,中受降城即汉五原郡,唐时设安北大都护府于其地。作者另有《盐州过胡儿饮马泉》诗。盐州也就是五原,可知,此诗所说乃是中受降城。”人民文学出版社1980年版《新选唐诗三百首》注李益诗云:“受降城,据《旧唐书·张仁愿传》:中城在朔州,西城在灵州,东城在胜州。《括地志》云:‘回乐峰在山西大同府西,隋榆林县地,唐故东胜州。’据此,诗人登的是东受降城。”

综合上述注文,至少可见三方面的失误。

第一,对“受降城”名称界定不准。

自汉代以来,文献所载至少有五座受降城,只有一座真正为“接受敌人投降”而建。汉九原北塞外受降城乃因杅将军公孙敖受命武帝所筑,以接应匈奴降将。《汉书·武帝纪》:“太初元年,遣因杅将军公孙敖筑塞外受降城。”《汉书·匈奴传》:“是岁,汉使贰师将军西伐大宛,而令因杅将军筑受降城。其冬,匈奴大雨雪,畜多饥寒死。单于年少,好杀伐,国中多不安。左大都尉欲杀单于,使人间告汉曰:‘我欲杀单于降汉,汉远,汉即来兵近我,我即发。’初汉闻此言,故筑受降城,犹以为远。”旧址大约在今内蒙古自治区乌拉特中后联合旗东偏北一百里处,这是中国历史上首座受降城,也是真正专门为接受敌人投降而修筑的受降城。第二座为唐灵州城,太宗曾在此大会突厥诸部。《旧唐书·太宗纪》:“(贞观二十年八月)(太宗)幸灵州。庚午,次泾阳顿,铁勒回纥、拔野古、同罗、仆骨、多滥葛、思结、阿跌、契苾、跌结、浑、斛薛等十一姓,各遣使朝贡……九月甲辰,铁勒诸部落俟斤、颉利发等遣使相继而至灵州者数千人,来贡方物,因请置吏,咸请至尊为天可汗。于是北荒悉平,为五言诗勒石以序其事。”故灵州虽亦称受降城,但未专门因此筑城。延及宋元,灵州受降城之名尚存。《宋史·张舜民传》:“舜民在灵武诗有‘白骨似沙沙似雪’及‘官军斫受降城柳为薪’之句。坐谪监邕州盐米仓,又追赴鄜延诏狱,改监郴州酒税。”“官军斫受降城柳为薪”之句,即《西征》:“灵州城下千株柳,总被官军砍作薪。他日玉关归去路,将何攀折赠行人?”中宗景龙中,张仁愿趁突厥内乱,在黄河北岸强筑三城,是为三受降城。《元和郡县图志》卷四云:“右三受降城,景龙三年张仁愿所置也……时突厥默啜尽众西击突骑施婆葛,仁愿奏请乘虚夺取漠南之地,于河北筑三受降城,首尾相应,绝其南寇之路。太子少师唐休璟以为两汉以来皆北守黄河,今于寇境筑城,劳人费功,终为贼所有。仁愿固请不已,中宗竟从之……六旬而三城俱就。以拂云祠为中城,以东西两城相去各四百馀里,遥相应接。北拓三百馀里,于牛头、弁那山北置烽堠一千八百所,自是突厥不得度山放牧,朔方无复寇掠,减镇兵数万人。”此三城为追思汉武帝、唐太宗武功,冠以受降之名,却略无受降之实。

第二,对中西二“受降城”位置的确定有误。

《中国古今地名大辞典》、《汉语大词典》、《新选唐诗三百首》皆云:“中城在朔州,西城在灵州。”然《新唐书·地理志·关内道》云:“丰州……贞观四年以降突厥户置,不领县,十一年州废,地入灵州,二十三年复置。……景云(应为龙,笔者注)三年,朔方军总管张仁愿筑三受降城。”《旧唐书·地理志一·关内道》:“丰州下隋文帝置,后废。贞观四年,以突厥降附,置丰州都督府,不领县,唯领蕃户。十一年废,地入灵州。二十三年,又改丰州。天宝元年,改为九原郡。乾元元年,复为丰州。……在京师北二千二百六里,至东都三千四十四里。”《元和郡县图志》卷四《关内道》:“丰州。九原,下府……管州一,军一,城二:丰州,天德军,西受降城,中受降城。”“西受降城在丰州城北八十里……北至碛口三百里。”“中受降城……北至碛口五百里。”《新唐书·地理志》:“中受降城正北如东八十里有呼延谷,谷南口有呼延栅……又五百里至鹈泉,又十里入碛。”又《旧唐书·地理志二·河东道》:“朔州,隋马邑县,武德四年置朔州,领慈阳、常宁二县,其年,省常宁县,天宝元年改为马邑郡,乾元元年复改为朔州……在京师东北一千七百七十四里,至东都一千三百四十三里。”《旧唐书·地理志一·关内道》:“灵州大都督府,隋灵武郡。武德元年改为灵州总管府,领回乐、弘静、怀远、灵武、鸣沙五县……至德元年七月,肃宗即位于灵武,升为大都督府,乾元元年复为灵州……在京师西北一千二百五十里,至东都二千里。”《通典·州郡二》:“朔方节度使(理灵武郡。管兵六万四千七百人,马四千三百匹,衣赐二百万匹段。)捍御北狄,统经略军……丰安军……定远城、西城(九原郡北,黄河外八十里,景龙中,韩公张仁愿于黄河北岸置,管兵七千人,马千七百匹,西南去理所千馀里)、安北都护府(亦曰中受降城,景龙中……管兵六千人,马二千匹,南去理所千三百馀里)。”

综上所述,可知中、西受降城皆在丰州,而非朔州和灵州。从路程看,若从丰州算起,分别距京师约二千四百八十六里、二千二百八十六里,距东都三千一百二十四里、三千二百四十四里,这个数字与朔州的一千七百七十四里(距京师)、一千三百四十三里(距东都),灵州的一千二百五十里(距京师),至东都二千里(距东都),有很大差距,且西、中二城“西南去理所(丰州)千馀里”,谓其在灵州,实难服人。

第三,李益诗中“受降城”注释的错误。

李益诗《夜上受降城闻笛》云:“回乐烽前沙似雪,受降城外月如霜。不知何处吹芦管,一夜征人尽望乡。”见于《御览诗》,《文苑英华》、《唐音》、《全唐诗》等皆录之。《唐诗选》认为:“这里指在灵州(今甘肃省武威县)的西受降城。”《中国历代文学作品选》认为:“作者另有《盐州过胡儿饮马泉》诗。盐州也就是五原,可知,此诗所说乃是中受降城。”《新选唐诗三百首》据《括地志》:“回乐峰在山西大同府西,隋榆林县地,唐故东胜州。”由此认定“诗人登的是东受降城”。结论皆不正确。

首先,灵州(今宁夏回族自治区灵武县一带,先治灵武后治回乐)不是今甘肃省武威县。唐灵州属关内道。《旧唐书·地理志一·关内道》云:“灵州大都督府,隋灵武郡。武德元年改为灵州总管府,领回乐、弘静、怀远、灵武、鸣沙五县……在京师西北一千二百五十里,至东都二千里。”而今甘肃省武威县(汉唐之姑臧县,唐凉州治所),属河西道。《旧唐书·地理志三·河西道》曰:“凉州中都督府,隋武威郡,武德二年平李轨,置凉州总管府。管凉、甘、瓜、肃四州。凉州领姑臧、昌松、番禾三县……天宝元年,改为武威郡,督凉、甘、肃三州。乾元元年,复为凉州……在京师西北二千一十里,至东都两千八百七十里。”“姑臧,汉县,属武威郡……西魏复置凉州,晋末张轨据姑臧称前凉,吕光又称后凉。后入于元魏为武威郡,武德初,平李轨,置凉州。”两地相距千馀里,何以相属?然此误之出,恐亦有所据。《史记·匈奴传》云:“其明年(太初二年)春,汉使浞野侯破奴将二万馀骑出朔方西北二千馀里,期至浚稽山而还。浞野侯既至期而还,左大都尉欲发而觉,单于诛之,发左方兵击浞野。浞野侯行捕首虏得数千人。还,未至受降城四百里,匈奴兵八万骑围之。”应劭索隐云:“浚稽山,在武威县北。”《唐诗选》或据此立论。

其次,欲确定此诗中受降城的位置,必先确定回乐烽之所指。此“烽”《御览诗》作“回乐烽”,《文苑英华》作“回乐峰”,其后,《唐音》、明铜活字本《李益集》、《唐五十家诗集》、《唐诗百名家全集》、《全唐诗》、《李尚书诗集》等皆作“回乐烽”,可知,应作“烽”。因此,《新选唐诗三百首》以《括地志》“回乐峰在山西大同府西”,实不足为据。既然是“烽”而非“峰”,那么,“回乐烽”就应是以所在地命名的烽火台。检《旧唐书·地理志一·关内道》则知:“灵州大都督府,隋灵武郡。武德元年改为灵州总管府,领回乐、弘静、怀远、灵武、鸣沙五县。”“回乐,武德四年分置丰、安定县,属回州。十三年州废,并入回乐。”可知“回乐烽”应以回乐县而名。以所在地命名烽火台并不鲜见,李益《军次阳城烽舍北流泉》一诗之“阳城烽”即以阳城泽而名。《新唐书·地理志·羁縻州》:“夏州北渡乌水,经贺麟泽、拔利干泽,过沙,次内横刬、沃野泊、长泽、白城,百二十里至可朱浑水源。又经故阳城泽、横刬北门、突纥利泊、石子岭,百馀里至阿颓泉。”

那么,回乐县与受降城有何关系?据史料所载,唐回乐县城即灵州城,亦即所谓太宗受降城。《通典·州郡二》:“灵州,今理回乐县……至明帝置灵州,初在河北,复于果园所筑城以为州,今郡是也。后周又置普乐郡,隋初废。炀帝初置灵武郡,大唐为灵州,或为灵武郡。领县六:回乐、灵武、怀远、温池、安静、鸣沙。”又《嘉靖宁夏新志》卷三:“回乐县,《舆地广记》:‘在灵州故城之内’。”可知,此受降城即太宗亲赴受降的灵州城,也即回乐县县城,李益登上城头自然可见以县城命名的回乐烽。至于“回乐烽前沙似雪”,灵州所领诸县中便有名以“鸣沙”者,可知客观条件具备。《宋史》亦载张舜民“白骨似沙沙似雪”之句,则说明这一现象绝非偶然。

【集评】

《艺苑卮言》卷四:“绝句李益为胜,‘回乐峰前’一章,何必王龙标、李供奉?”

《诗薮·内编》卷六《近体下·绝句》:“初唐绝,‘蒲桃美酒’为冠;盛唐绝,‘渭城朝雨’为冠;中唐绝,‘回雁峰前’为冠;晚唐绝,‘清江一曲’为冠。‘秦时明月’在少伯自为常调,用修以诸家不选,故《唐绝增奇》首录之。所谓前人遗珠,兹则掇拾。于鳞不察而和之,非定论也。”

《唐诗合选详解》卷四:“沙飞月皓,举目凄其,于此间而闻笳声,安有不念切乡关者也。苏东坡曰:‘七言绝,开元以下便当以李益为第一,可与太白、少伯竞爽。’沈归愚曰:‘音节神韵,可追龙标、供奉。七言绝,中唐以李庶子、刘宾客为最。’”

《说诗晬语》卷上:“李沧溟推王昌龄‘秦时明月’为压卷,王凤洲推王翰‘蒲萄美酒’为压卷,本朝王阮亭则云:必求压卷,王维之《渭城》、李白之《白帝》、王昌龄之‘奉帚平明’、王之涣之‘黄河远上’,其庶几乎!而终唐之世,亦无出四章之右者矣。沧溟、凤洲主气,阮亭主神,各自有见。愚谓:李益之‘回乐峰前’、柳宗元之‘破额山前’、刘禹锡之‘山围故国’、杜牧之‘烟笼寒水’、郑谷之‘扬子江头’,气象稍殊,亦堪接武。”

《唐诗摘抄》卷四朱之荆补评:“沙飞月皎,举目凄其,于此而闻笛声,安有不思乡念切者。”

《越缦堂读书简端记·唐人万首绝句选批校》:“高格、高韵、高调,司空侍郎所谓‘反虚入浑’者。”

《诗境浅说续编》:“对苍茫之夜月,登绝塞之孤城,沙明讶雪,月冷疑霜,是何等悲凉之境。起笔以对句写之,弥见雄厚。后二句,申足上意。言荒沙万静中,闻芦管之声,随朔风而起,防秋多少征人,乡愁齐赴,则己之郁伊善感,不待言矣。李诗又有《从军北征》云:‘天山雪后海风寒,横笛偏吹行路难。碛里征人三十万,一时回首月中看。’意境略同,但前诗有夷宕之音,《北征》诗用抗爽之笔,均佳构也。”

【编年】

诗云:“回乐烽前沙似雪,受降城上月如霜。”由此诗之“辨析”可知,“回乐烽”、“受降城”则皆为灵州地界地名。“沙似雪”、“月如霜”点明时令为深秋初冬。“不知何处吹芦管”与前《夜上西城听凉州曲》“何处关山无此曲”、《盐州道胡儿饮马泉》“几处吹笳明月夜”意近,“一夜征人尽望乡”与《夜上西城听凉州曲》“金河戍客肠应断”、《盐州道胡儿饮马泉》“恐惊憔悴入新年”意近,则此诗也应作于建中元年(780)诗人从崔宁巡边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