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金玉钏5
孙氏带着笑,点了点头:“玉桥姑娘放心便是。”
玉桥行了个礼:“夫人,那玉桥便先行告退了。”
大约三更的时候,灵瑶终于不负众望苏醒了过来,身上的红疹子已经消退得七七八八,玉桥赶紧跪到床边:“公主可是饿了?”
“嗯。”
“厨房还温着粥,奴婢这就端来给您喝。”
“好。”灵瑶应着,在玉桥的搀扶下坐了起来,灯火葳蕤间见了她腕上的玉镯,便道:“是孙夫人给你的?”
玉桥赶紧行礼:“回公主,是。”
“留着吧,和你挺配。”灵瑶说着,外头的丫鬟便端来了粥,玉桥赶紧接过,舀了一勺吹了吹,慢慢喂到她口中。
公主好似天真烂漫,但是却古灵精怪,在皇宫里混迹那么久,什么阴谋诡计没见过没听过?玉桥本也没有想隐瞒,他们身为下人,底下那些勾当公主知晓多少她不清楚,但一定是通透的。
只要别触及底线,那便是都行的。
玉桥深知这个道理。
待喝完这碗粥,灵瑶便又睡了过去,玉桥帮她盖好被子,悄悄退了出去,守在了门口。
午夜时分的时候陛下急召,段修然便快马加鞭去了皇宫,虽然没闹出多大动静,可孙氏还是醒了。
素琳姑姑帮她披上外衣,孙氏便马不停蹄地去了吴冰宁的院子。
一大群人气势冲冲地冲进院子里,慎心听到动静便赶紧出来,一看竟是孙氏,便赶行礼道:“夫人。”
“那个小贱蹄子呢?!”孙氏一直压着火气,下人给她搬了椅子,她便坐下来,气场却是一点不弱的,“把她给我叫起来!这侯府的床榻,她倒是睡得踏实!”
“是!”慎心赶紧应道,进了屋子。
吴冰宁已经披上衣服了,外头动静大,她醒来的时候便知道孙氏为何而来,趿拉上鞋子走了出去,果然见孙氏气势汹汹的,她也不慌,盈盈一拜:“姨母。”
孙氏看着她,二话不说一挥手,几个壮汉便走上前来站成一排,吴冰宁心里一咯噔,却还是强颜欢笑:“姨母,您这是什么意思?”
“赖在别人的府邸这么多年,但凡是知道要些脸的姑娘家便也不会如此自在吧?怎的你这个寄人篱下的东西竟过的比侯爷的子嗣还要好,竟还敢目中无人胆大包天!”孙氏气急,干脆站起身来,问道:“这么多年,你可见修儿饮过一次牛乳?!”
吴冰宁知道大约是这事,她不过是想修然不要去陪那个刁蛮的公主罢了,毕竟……三公主生的好看,她实在担心修然会动了心。
毕竟男人,都是一样会被美色迷了心智的东西。
她大约猜到了段修然喝了那掺了牛乳的汤会身体抱恙,卧床几日等那公主回了宫便好,她更是可以趁机以不知者无罪的借口摘干净,然后细心照料,更能搏得一些好感,此举本可以一举两得,可偏偏那个什么公主打乱了她的计划。
见孙氏这般有恃无恐,吴冰宁便能猜到她的大腿应当是不在府中的,心中有了盘算,她便做出一副惊恐慌张的样子:“姨母,可是宁儿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怎的惹您如此气恼?”
“哼!”孙氏看了她一眼,“你做了什么怎么可能不自知?!公主乃是金枝玉叶,陛下心尖上的人你也敢谋害,难不成是觉得自己的命太长了吗?!”
她收敛了些许情绪,继续道:“你如此任性妄为,恐会连累侯府,我也留你不得——来人啊,这就送表小姐回乡下!”
孙氏话音刚落,身后的几个壮汉便上前来硬是架起了吴冰宁,拉着她就往外走。
姑娘家如何能比壮汉有力气?尽管它奋力挣扎,可还是被拖着出了院子,连平日里梳的整齐的发髻也散落了下来。
她拼命呼喊着,企图能拖延时间,慎心在后边唯唯诺诺地跟着,不敢多说一句话。
“姨母若是不喜宁儿,只说便好了,为何要如此这般,犹如快刀斩乱麻,怎的嫌弃宁儿是个麻烦不成?!”
孙氏冷笑不语,可是下一刻她便笑不出来了。
段修然穿着一身银灰色瘦竹暗纹的长袍出现在了候府,虽是临时被陛下召去,却仍玉冠束发衣衫整洁。他面上没有旁的表情,只是在语气里可以捕捉到他一丝不喜:“又生了何事?”
不知是在说孙氏还是吴冰宁。
吴冰宁反应过来,趁着几个大汉发愣,连忙挣脱跪在他的脚下,发丝本就凌乱,再加上她双眸通红梨花带雨,一副可怜楚楚的样子:“修然!不知冰宁做错了什么,竟要赶冰宁回乡下?若是……若是什么大罪,冰宁定会以命相抵断不会连累侯府半分!我说过,若非你厌弃我,我便不会离你而去——你是知道的呀!”
段修然将她搀扶起来,直直地从孙氏身旁走过:“慎心,送你主子回去,好好休息。”
“是。”慎心赶紧搀扶住吴冰宁:“表小姐,咱们走吧?”
吴冰宁三步一回头,鼻尖微微泛红,一只手被慎心搀扶着,另一只则握成拳抚在胸口,宛若撕心裂肺。
“还请来一趟书房。”段修然扔下一句话,便率先走了。
“夫人。”素琳姑姑站在孙氏身后,“您看……”
“先去书房。”孙氏深深看了一眼吴冰宁的院子,手中绢帕一甩,便若无其事地跟了上去。
次日清晨,灵瑶换上了一袭鹅黄色的衣衫,裙摆上绣着几朵白色的梨花,清新淡雅,远远看去明丽娇艳,宛若在人群中绽放的一朵淡黄色的莲。
她生的好看,只是微微施了些粉黛便显得更加明艳,高贵的身份更是锦上添花,就好像一个自九天而来的仙女,踏在凡间的土地上,虽有些格格不入,却叫人心生敬畏。
可是令人尴尬的是,吴冰宁今日也是一袭鹅黄。
虽然明眼人一看便知谁的衣裳更加精贵,可是吴冰宁穿的用的甚至比府里任何一个庶出的侯府小姐都要好,也是不差的。差就差在……通身的气质与那天仙般的容颜了吧。
“公主……”玉桥看了眼灵瑶,见她脸上没有不喜,便小声对着身旁跟着的丫鬟说了几句话,然后又站直了身子。
“上马车吧。”灵瑶说道,她懒得看见吴冰宁。
当然,若是她不生事,她也不是不愿意和她相处。
段修然过了好一会儿才来,不同于两个姑娘,他骑着一匹通体雪白的高头大马走在最前头,有小厮跑过来询问,灵瑶点头了队伍才出发。
天空有些阴沉,未央湖上有许许多多的画舫,也不知今日是怎的了,明明天气不是那么好,竟有许多人出来游湖。
灵瑶站在船头百无聊赖地看着一道道的水纹起了又没,不远处传来一阵阵的琵琶声,声乐有些幽怨婉转,大约是出自某个女子之手。湖中的鱼儿成群地游着,许是这搜船上未见有吃食撒下,便转身就都走了。
玉桥给她端来了模样精致的点心,她便随手捏起一块放进口中慢慢地嚼着,偶然瞥见了船的那头,吴冰宁也捧着一碟子糕点递到了段修然面前,也不晓得是不是他偏就信任她,竟二话不说也拿起一块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灵瑶放下自己咬了一口的糕点,有些地拍了拍手上的渣滓,彼时只觉得犹如芒刺在背,下一回头一下子便对上了段修然的目光。
装作若无其事的回过头看着无聊的湖水,玉桥便收起了那碟子点心——公主显然是不喜欢了。
也挺好吃的,灵瑶想,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一见吴冰宁手里捧着的是和她一样的点心,她突然就不想吃了。
天色阴得有些沉,日光仿若被云层隔绝开来,许多画舫都上了岸,而灵瑶却没有发觉,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
“公主!”玉桥拿着一个毯子小跑了出来,“盖上些,要下雨了。”
这是灵瑶的隐疾,一到了阴雨天气或者腿部受了寒,就会钻心地疼,需得好好保暖才好。
坐回了船舱盖上了一层毯子,玉桥给她断了一杯热气腾腾的杏仁茶,灵瑶小口小口地抿着便觉得浑身都暖和了起来。
“公主。”段修然朝着她行了礼,还未等她说话便已起身,“下雨了,我们回吧。”
“嗯。”灵瑶点点头,想要出来游湖不过是她的借口罢了,她只是想留在段修然身边,以方便保护他的安全,她这次出宫,她的皇帝爹爹可给她明着暗着配了不少侍卫呢,
回去也好,人在家中坐,总不能倒霉到祸从天上来吧?
“修然。”吴冰宁走了进来,却是直接无视了灵瑶,“一会儿去骑马可好?”
“天正下着雨,骑马作甚?”灵瑶直接问道。
“雨也不大的,”吴冰宁看了一眼灵瑶,“不过公主千金之躯,恐怕受不得寒,也淋不得雨,还是先回府的好。”
灵瑶嗅到了针对的气味,她是个公主,身份在这儿难不成还能让她欺负了不成?于是她干脆拉下脸:“不行,你得送我回去。”
这话是对段修然说的。
“修然!”吴冰宁抓住他的衣袖,仿佛他答应了她就能心碎至死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