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一个月后,海盗女王莎蒂开始声名大噪。这时,已经很少有游艇出没了,取而代之的是帝国的巡逻舰。相比之下,那些军舰体积庞大,船速较慢,所以野蛮之风号轻易就能摆脱它们。现在的问题是,莎蒂他们要寻找新猎物了。
“我们可以去抢商船。”一天晚上,失踪芬恩提议道,语气也不是很肯定。他和莎蒂坐在船头,看着艳红的落日降下海平线,互相分享着一瓶酒。
“是啊,那些货船又旧又大,”莎蒂满怀期待地说,“简单得很。 ”
“得手是容易,”芬恩说,“但我们要把货物往哪儿搁呢?再说,要想找这些船,我们就不能再呆在近海了,必须要去更远海的地方,但那里有皇家海军等着我们。 ”
“好吧。那有没有小一点的货船?在近海附近航行的? ”
“往北一点我们也许能碰点儿运气。在辐射港和堕落谷,经常会有很多值钱的东西进进出出。不过我也不是很熟悉那些海域。会碰到什么谁也不知道。 ”
“都走到这里了,我们还怕什么。”莎蒂说,“再走远一点又何妨!就这么定了! ”
第二日,他们便从海岸起航。那天早上可谓危机四伏,东边有钥匙镇的军营驻扎,西边沿岸则潜伏着帝国的护卫舰。但莎蒂他们处于顺风,船走得飞快。到了下午,他们已经躲过了帝国海军最密集的地方,顺利地到达了堕落谷。那是一个平静而富裕的地方,有钱人都住在这里,坐拥着一栋栋华贵宅邸,像蜘蛛网一样延伸开去。大多数宅邸都建在内陆,从海上根本望不到,但偶尔总会有那么几座就建在海边。莎蒂迫不及待地拿出望远镜,看看那些建在海边的豪宅。
“我家里要是能看到这样的景色倒还不错,”失踪芬恩说,跟往常一样站在船舵旁边,“在那里看日落肯定特别棒。 ”莎蒂收起望远镜,耸了耸肩。“从这里看那些房子也很棒。我在看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是可以偷的。 ”“那有吗? ”“当然有啦。不过所有的房子都装了铁栏杆,而且每一栋房子都延伸到海面,想爬上去应该很难。 ”“而且很可能还会有保镖。”芬恩说。“确实是。所以我们还是找些朴素点的目标吧。 ”
晚上的时候,他们来到了辐射港。他们并没有停靠在港口,而是在北面的一个隐蔽的小入海口抛锚了。“你不是说不熟悉这片海域吗。”莎蒂说。“我是说我不是很熟悉。”失踪芬恩说,“我之前在一些来堕落谷交货的船上待过,他们也不想被那些皇军港检发现。 ”第二天早上,鸟笼艾佛利发现了一艘只比野蛮之风号大一点点的商船,正从辐射港向北出发。“起锚出航,”莎蒂说,“注意保持距离,直到远离海港。 ”商船继续沿着海岸向北行驶,一直来到新列文的北端,便改变航线向东北方航行。
“她要驶向敞水区了,”失踪芬恩说,“我们最好尽快跟上,不然很容易受到皇军护卫舰的攻击。我们这艘船恐怕是挨不了几炮就完蛋了。 ”
“张开艏三角帆!”莎蒂喊。现在她已经跟芬恩学了不少航海的术语。
斯宾纳展开前帆,帆随即鼓胀起来,船速马上上来了。
莎蒂用望远镜看着商船。“他们也张帆了。看来我们被发现了。 ”
芬恩咧嘴笑了。“我们要追赶吗,莎蒂船长? ”
“那还用说,失踪芬恩。 ”
他们追逐了近一个小时,一直驶出到遥远的海域,回头望去,新列文已经变成了海平线上的一个黑点。虽然两艘船体积相近,但商船上货物太多,拖慢了他们的速度。野蛮之风号一点一点地追上了它,随即便用抓钩抓住了商船。莎蒂他们发现,船上并不是见惯的歇斯底里的富翁,而是一帮强壮的水手,还武装着短刀,棍棒和尖矛。
“终于啊。”莎蒂抽出弯刀。“能好好干一架了。失踪芬恩,我的船交给你了。红眼,留在舱里。其他人,跟我上! ”
战斗打得粗暴,也结束得很快。维尔吉肖用木棒四面乱打,打得水手们脑浆横飞,膝盖破碎。鸟笼艾佛利双手各执一刀,对着软脖子、肚子和腹股沟这些脆弱部位,一进一出,干净利落。公牛麦基挥着巨斧,把靠近的手啊头啊都一一砍掉。斯宾纳则用长矛在每一个水手身上各开了一个洞。在他们的中间,莎蒂挥舞着弯刀,一遍又一遍。不管这些水手有多强壮,他们仍然不是这帮来自天堂圆环、锤子角和银背镇的流氓的对手。
“你们将会被吊死!”商船船长尖声叫喊着。他身材矮小,脸庞通红,留着一小撮胡子。他一直躲在货舱里,直到被公牛麦基和斯宾纳发现并拽了出来。
“是这样吗?”莎蒂问道。
“这些香辛料是运去斯通匹克的!是给皇帝用的! ”
“你说皇帝是吗?”莎蒂装出一副折服的模样。“那么,劳烦你帮我海盗女王莎蒂捎个口信给他呗。”她对公牛麦基和斯宾纳使了个眼色,“按住他。 ”
两人咧开嘴笑了,二话不说把船长按在甲板上。船长绝望地扭动,却无法挣脱。
莎蒂叉开腿跨在船长身上,提起裙子。“你她妈的要做什么?”船长问道,嗓子都破了。“这就是我要给皇帝的口信。”莎蒂蹲下来,在船长身上尿了个痛快。船长不停咒骂,而莎蒂的船员们则笑得前仰后合。
那晚的庆功宴分外热闹。红眼本来已经习惯看见大家喝得烂醉,包括莎蒂。但那天晚上实在太吵闹,红眼觉得有点不舒服,于是走到船尾,却发现失踪芬恩正坐在那里,仰望着星空。
“你怎么不和大家一起庆祝?”红眼问。“那是因为,作为一个水手,他要知道大海上什么事情都会随时发生,所以至少要有一个人保持清醒,以防意外。 ”
庆功宴里传来了几声语无伦次的喊叫,芬恩和红眼转过身,看到莎蒂一拳狠狠地打在了鸟笼艾佛利的脸上,后者的鼻子立马鲜血四溅。接着莎蒂揪着他的衣领,疯狂地吻他,血液糊了她一脸。
“你希望自己不用放哨吗?”红眼问。
失踪芬恩耸耸肩,然后转回身子继续看着星星。
“你是不是爱莎蒂?”红眼问。
失踪芬恩淡淡地笑了笑。“你对爱情又知道多少呢,小子? ”
“我的爸爸爱我的妈妈。 ”
“是吗? ”
“是。他做什么都是为了妈妈。 ”
“他告诉你的? ”
“不是啦。我看出来的。 ”
“能看着这些事情长大,是很好的。 ”
“为什么? ”
“因为那说明了你知道世界上还有些更有意义的事,相比起……”芬恩点头指了指庆功宴,“那些。 ”红眼并不是很了解失踪芬恩,除了知道他比船上的其他人出海出得更多之外。“你的眼睛怎么了? ”“不是什么愉快的故事。 ”“我就没想过它是。”红眼说。
芬恩笑了,摸了摸红眼的头。“你的嘴真尖。希望它没惹上什么麻烦。 ”“你不打算告诉我吗? ”“那你用什么来回报? ”
红眼想了想。“用我的秘密来换你的,怎样? ”
“你怎么知道我的故事是个秘密? ”
“因为你从来没有告诉过船上任何人啊。连莎蒂都没有。 ”
“其实那不是什么秘密啦。只是很私人罢了。 ”
“秘密都是很私人的啦。不然怎么会叫秘密呢。 ”
芬恩再一次笑了。“我开始明白为什么莎蒂要把你留在身边了。你真是聪明伶俐。 ”“那我们成交了?”红眼追问。“那就当是吧。但你先说。 ”
红眼早就想好了自己的秘密,所以他开始热切地讲了起来。“我妈妈死了之后,只剩下我和爸爸。因为工作的关系,他经常不在家。他是个男妓,也就是说,人们花钱让爸爸和他们做爱。 ”“我知道什么是男妓,小子。 ”“你试过花钱让别人和你做爱吗? ”“当然了。我猜每个天堂圆环的人都试过。 ”“我就绝对不会。”红眼说。尽管莎蒂向他保证过并不是所有的性爱都像他看到的那样,但总的来说性对红眼还是没什么吸引力。“这就是你的秘密?”失踪芬恩问。“当然不是啦。我爸工作的时候,他就把我托给邻居照顾。她叫老亚米,是一个很好的人。她教我很多东西,好像变戏法啊,玩石头游戏啊之类。 ”“你还会玩石头游戏? ”“我肯定能赢你,我打赌。 ”“我倒想看你试试。 ”“陪你玩是可以,不过你要下银子做赌注。老亚米告诉我,千万不要免费跟别人玩。 ”失踪芬恩笑了。“说不定我还真会下注,为的就是要看你输。好了,那你的秘密是什么? ”
红眼凑近了芬恩。他感到自己脸上泛起了一抹羞愧的红。“她人那么好,还教我那么多东西。而我呢?我却偷她的东西。她家里的桌子上摆着一个很大的水果盘,每次我过去的时候都会偷偷拿一块,就算我不饿。 ”
“你还偷了那个船长的衣服呢。”芬恩指出,“还有,你以为我们每天做的都是什么?不是偷是什么? ”“世界上有好的偷和不好的偷。”红眼说,“别以为我不知道区别。 ”失踪芬恩看了他一会儿,然后点了点头。“我想你说得有道理。 ”“总之,我爸爸死了之后,我去找过她,不过皇兵已经把她关到空虚峭壁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也从来没有机会向她道歉。”红眼回味了一会儿,希望还能见到她。但他马上摇了摇头:那是软弱的表现。“到你了。你的眼睛是怎么瞎的? ”
失踪芬恩回头望向大海。“那时候我比你大一点,没什么天赋或才艺。跟你想的一样,我的生活并不好,后来不知怎的,我就沦落到露宿码头上了。就是在那里,一个叫布莱克·弗雷德的船长找到了我。他给我吃的、住的,只要我肯替他工作。 ”
“你就是在那时候成了一个水手? ”
“我就在那时候开始学习怎样航船。 ”
“有什么不同? ”
“耐心点,小子。你看啊,一开始我很不适应海上的生活。风一大我就晕船得厉害。我做事也很粗心,弗莱德船长经常都要我回去重新把帆缆绑好,因为我总是随意地把它们缠在栓上就完事儿了。直到有一次,我们在抢风行驶,情况糟糕透了。一条我负责的帆缆松开了,因为我又没有绑好。滑轮被抽到了空中,然后吊钩就不偏不倚地打在了我脸上。 ”
红眼看了看附近索具上的椭圆木滑轮。每一个滑轮的末端都有一个拇指粗的铁钩。他想象着那样的东西插进自己的眼睛,不禁浑身起鸡皮疙瘩。
“你知道弗莱德船长后来怎么说吗?”失踪芬恩说,“他说,‘大海就是一个又可怕又残暴的婊子,而她总会来要她的债。现在你已经提前用一只眼还债了,孩子,所以从现在起,大海会一直把你当成自己人一样欢迎你的’。”芬恩转向红眼,他完好的那只眼在月光下闪着湿润的光芒。“从那以后我就一直在这片海域行船。我再也没有晕船,也再也没有胡乱绑帆缆。 ”
“你就是这样成为水手的。”红眼平静地说。
芬恩点点头。“从那以后,我一直在想船长说的话。花了好几年我才真正明白,那天他给了我什么。 ”“给你? ”“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以后,我大可以永远地跟船说拜拜了。没有人会怪我害怕大海会夺走我另外一只眼。不过我没有那样想,是因为船长跟我解释的方式。他说的话没有让那件事变得多么可怕,他只是让我觉得很值得。如果你问我,我会说你可以忍受任何苦难,只要它们的发生是有意义的。 ”
“我的爸爸妈妈都死了,”红眼平静地说,“这也有意义吗? ”“那要看你怎么决定了。如果他们没有死,你还会遇到莎蒂吗?你还会来到天堂圆环吗? ”红眼摇摇头。
“所以说,这个苦难成就了现在的你。一个聪明的小子,一个手艺高超的小偷,一个能辨对错的人。”芬恩笑了笑,“或许它会让你成为新列文有史以来最伟大的盗贼呢。 ”
“我怎么知道是不是呢? ”“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不过也不会有人证明你不是啦,所以你大可以直接说你是就可以了。 ”红眼的脸上渐渐露出微笑,他红宝石般的眼睛闪着光。“是啊。 ”“它不能让你的爸妈活过来,但它至少说明他们的死并非毫无意义。 ”红眼抬眼望着夜空。“新列文有史以来最伟大的盗贼。”他平静地说。他第一次这样说,而且以后还会经常说。
第一次袭击商船就取得了成功,莎蒂迫不及待地想再干一票。他们在北海岸徘徊,寻找着新猎物,最好是装着比游艇的珠宝更值钱的东西。然而,也许那个船长没有吹牛,还不到几个星期,海岸便到处都是从斯通匹克派来的帝国舰船。
“现在出航不是很明智。”芬恩说,与莎蒂在船长室里分享着同一瓶酒。“我们现在应该低调行事,直到那些皇兵厌倦了像苍蝇一样绕着新列文打转。 ”
“不,我们只是需要一个新猎物。”莎蒂说。“比如呢? ”莎蒂喝了一口,“比如我们在东北岸看到的那些小村庄。他们肯定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大概都是粮食和灯油。 ”“我们不是也需要这些东西吗? ”“是吧。”失踪芬恩想起了红眼说的话。世界上有好的偷也有不好的偷。“可是,莎蒂,那些人过得比我们好不了多少啊。有的人甚至比我们还糟。 ”“咳,别在我面前娘里娘气的,那小子已经够我受了。这样吧,我发誓不会杀人,除非他们逼我。这样总可以了吧?嗯?娘娘腔? ”
第二天,野蛮之风号开始了它在新列文东北海岸的恐怖统治。那里都是些小地方,大多都只有一条土路。那里的人都穿着朴素的毛罩衫,很多人甚至连鞋子都没有。他们对突然来袭的暴力小旋风完全没有任何准备。当莎蒂握着弯刀来到他们面前的时候,大部分人都只是撒腿就逃。
“比放屁还简单。”莎蒂说,看着几乎比她大两圈的男人落荒而逃。
莎蒂命令红眼看好停在码头上的船,其余的船员四处散开搜刮着值得带走的东西。鸟笼艾佛利在码头附近找到了一间大型储物房,莎蒂让公牛麦基和维尔吉肖把锁撬开。进去一看,他们发现那里除了粮食和灯油之外,还有好几大桶麦芽酒。
“这个就值得拿走嘛。”莎蒂转向对失踪芬恩说,“有时候咱不是为了钱,而是为了更美好的生活嘛。 ”
他们继续沿岸肆虐了好几个星期,挨村挨户地搜刮。直到有一天,他们来到一个村庄,那里立着一个招牌,醒目地写着“月光花村,人口五十”。可是当莎蒂和船员们进村后,发现别说五十人了,连一个人影都没看见。
“我不喜欢这里。”失踪芬恩说,健在的那只眼猜疑地半眯着。“可能他们早就逃跑了?”鸟笼艾佛利说。“如果不是有人事先提醒,他们又怎会逃跑呢?”芬恩问道。“谁会提醒他们?”斯宾纳问。“可能是其他村的人。可能他们相互认识呢。他们住得又不是很远。 ”“我们来找找他们把宝贝都藏在哪里吧,赶在逆风之前离开。”莎蒂说。
村里有好几间储物小屋,每一间都敞着门,里面空空如也,除了村子另一头的那间。公牛麦基轻易地就把那把又旧又锈的锁撬开了。可是里面同样空无一物。
“干吗要锁着一间空屋?”芬恩说。
莎蒂嘀咕着什么,扭头往船的方向走回去。透过村子的重重屋顶,可以看到野蛮之风号的桅杆,但除了桅杆之外,莎蒂还看到了两束黑黑的浓烟正绕着桅杆缓缓升起。
“船!”失踪芬恩失声道。
“红眼!”莎蒂全速向码头跑去,泥土在她的高筒船长靴后方飞溅。她高举着弯刀,仿佛可以像吓跑村民一样把大火吓灭。等她赶到码头的时候,船帆已经烧成灰烬了,焦黑的桅杆塌在一旁。海水和大火似乎很合得来,正把船的残骸一点一点吞噬掉。放火的八成是那帮村民,现在早已逃之夭夭了。
“噢,天啊,红眼!”莎蒂把帽子和弯刀丢在一旁,踢掉靴子,把大衣扔到沙滩上。她正要冲到残骸里,却听见一个男孩的声音从码头那边传来。
“这里,莎蒂!”红眼的脑袋从一个空酒桶里冒了出来。
“他妈的,臭小子!担心死我了!”莎蒂大步走向红眼,双拳紧握。红眼一脸惊讶。“什么啊,难道你觉得我蠢到连着火了也不会跑吗? ”莎蒂顿了顿,想了想。“我确实这样想了。抱歉,你还没笨到那个地步。 ”
红眼狡猾地笑了笑。“如果我说我还顺手救了一点钱出来,你都要夸我聪明了吧?”说着,他举起了一个小袋子,然后摇了摇,让它叮叮当当地响了起来。
“你真的是我的最佳搭档!”莎蒂把他从酒桶里提了出来,然后紧紧地抱着他。这时,其他船员也赶到码头了,大伙儿注视着剩下的残骸一点点地沉入大海,满脸愁容。“好了,全完了。”失踪芬恩说。“不是全完了,”莎蒂抱着红眼说,“我们还活着呢,还有兄弟们,还有足够的钱回家。 ”“家?”红眼问。“没错。我们一起回天堂圆环吧。”接着,她缓缓地唱道:
尽管阴冷又湿潮,
且阳光从未照耀。
但它仍是我的家。
愿上天保佑圆环!
巴克斯正坐在落汤鼠酒馆里,悠闲地喝着酒。他抬起头,看到一个身影映黑了门口。“不会又来吧……”他低声抱怨。
羊头莎蒂站在那里,就像几个月前一样,还有一个红色眼睛的小子跟班。一开始,巴克斯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毕竟莎蒂就是在这个酒馆当着所有人的面被羞辱的。可是现在,她就站在那里,看上去又累又脏,不过比上次见她时要好多了。她平静地走进酒馆,神情喜悦,整个酒馆顿时安静了下来。
“嗨,巴克斯,别来无恙啊。”她经过时对他说,然后抛了个媚眼。
她刚走到一半,吊带玛琪冒出来了。巴克斯一直都想不透,身材如此庞大的女人是怎么做到突然出现的。但现在她就站在那里,俯视着莎蒂,两手的拇指插在吊带裙里。
男孩看上去害怕极了,往后缩了一步,但莎蒂只是点点头。“嗨,玛琪。 ”
“你来这里干什么,莎蒂? ”
“我是来恳求你的宽恕的。”莎蒂的声音清晰响亮,整个酒馆都听到了。
“我的什么?”玛琪问道,一脸不解。
莎蒂单膝跪了下来。“你一直都对我很好,玛琪。又公平,又真实,比大多数人都要好。上次我来这里的时候,脑子坏了,心里想的全是报仇。我毁了你对我所有的好。我知道错了,我永远都会为我所做的感到抱歉。我只想知道,你会原谅我吗? ”
吊带玛琪高高地站在莎蒂面前,双手抱胸,面无表情。酒馆里鸦雀无声,大家都想看看玛琪会说什么。然而她什么也没有说。片刻之后,她转身走到吧台后面,拿出装着莎蒂的耳朵的那只瓶子,又绕到吧台前面,默默地把瓶子递给了莎蒂。莎蒂盯着手里的瓶子,充满疑问。吊带玛琪从来没有把她的耳朵战利品还给它们的主人,这在天堂圆环闻所未闻。玛琪对着她点点头,然后走回吧台后面,给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莎蒂慢慢地站起来,手里紧紧握着瓶子。“好吧,这事儿真值得庆祝,刚好我当海盗的时候赚到一点钱,这样吧,下一轮我请了! ”整个酒馆立马沸腾起来,大伙儿兴奋得不断用拳头捶击着桌子。莎蒂回头看了看巴克斯。“后会有期了,老伙计。”说完邪恶地笑了笑。在接下来的很多年里,那是巴克斯最后一次在落汤鼠酒馆如此悠闲地喝酒了。
那天晚上,莎蒂沉浸在赞赏与麦酒里,心情畅快。“是时候让你喝酒了。”她在桌子旁坐了下来,倒了一杯麦酒给红眼。气泡在大啤酒杯里不断往上冒。红眼盯着酒杯,眼睛瞪得大大的。
“来,尝一小口。 ”红眼吞了一大口,随即不断颤抖。“我以为会很好喝。 ”莎蒂笑了。“它原本什么味儿就是什么味儿。我喝过好的也喝过不好的。好了,我的最佳搭档,你有什么打算? ”“打算?”红眼一边问一边闻着酒杯,琢磨着自己还能不能再喝一口而不呕吐,不过又有点担心莎蒂会让他再喝一口。“我们又回到了圆环啦,一切又回到从前啦。只是我们现在更老了,更聪明了,更敏锐了。所以说,你打算做什么? ”
“我以为……”红眼的心脏快速跳动,快要受不了了。“我以为我还会和你一起。 ”
“噢,天啊。你总不能一直跟着我的屁股转吧。我还会在这里,你也仍然是我的最佳搭档。只是我不再是你的船长了,你是时候开始自己做决定了。 ”
“我不知道做什么好。 ”
“那么,你想要做怎样的人呢? ”
“新列文有史以来最伟大的盗贼。”红眼想都没想。
莎蒂正喝着酒,听到红眼的话,差点没呛到。她笑翻了天,差点从椅子上掉了下来。红眼紧紧握着酒杯,一脸尴尬。他抿了一口酒,“很白痴,对吧。 ”“白痴?”莎蒂说,“那是我听到过最棒的事了。我也毫不怀疑你的能力,只要你尽力,总有一天你一定会成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