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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天啊，这到底是什么？”斯蒂芬问道。海克特里摇摇头，一句话也没说。两位年轻的文成武士盯着眼前的奇景，那似乎是一片十五尺高的蘑菇森林，每一朵蘑菇都色彩艳丽，各不相同。

“一定是生物魔法的杰作。”海克特里断定，突然又犹豫了起来，“对吧？”

“我不知道还有什么能造出这种东西来。”斯蒂芬回道，“走，咱们进去看看。”

斯蒂芬不是很清楚黎明曙光发生了什么，可能是生物法师和亵渎者之间的冲突造成的吧。传言这里是她最后一次露脸的地方，所以大宗师莱克洛克就派他们来岛上调查，寻找她去向的线索。

“你觉得这是真正的生物法师干的吗？”海克特里问道，“还是那个女生物法师和那个亵渎者干的？”

斯蒂芬没有回答，因为在最近的一株蘑菇的根部有一样东西吸引了他的注意。斯蒂芬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单膝跪下好看清楚是什么，身上刚造好的皮甲发出了轻微的嘎吱嘎吱的声音。

是一排牙齿。太小了，应该不是成年人的。不，那是……好几个孩子的牙齿，嵌在了粗壮的蘑菇杆上面。

“搞什么鬼……”他喃喃自语道。

“那是什么，斯蒂芬？”海克特里问道。

“先给我闭嘴。”斯蒂芬简练地回道。他跪着移到另一株蘑菇下。那露出一半的是什么？是头盖骨吗？又挪到下一株。那是一只干枯的小手吗？随着他往五彩的蘑菇森林里越走越深，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心中生起。

“我们这样进来真的好吗？”海克特里说，“我们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生物魔法。可能这里还有危险啊。我是说，他们为什么要种这么多大蘑菇？可能它们是有毒的。或者说……是活的。”

现在，斯蒂芬已经走得够深入了，而且也看得足够多了，他已经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这些都是小孩。”他默默地说道。

“什么？”海克特里本来就不情愿进来，所以当时只是走进去了一点。那些厚厚的蘑菇杆似乎能吸收声音，两人说的话都被吞掉了。

“每一个都是。”斯蒂芬指着他们头顶的蘑菇群说道。他尽力让自己听起来勇敢一点，但他的声音却颤抖不已，充满了恐惧。“这些蘑菇以前全都是小孩。”

“天啊。”海克特里害怕地从最近的蘑菇缩了回来，突然一点都不想碰到它们了。“这么说是那个女生物法师和亵渎者干的？”

“别傻了。”斯蒂芬反驳道，“你不觉得只有真正的生物法师才能干得出这么可怕的事情吗？”

“我……不知道。”

但斯蒂芬知道。他的父亲曾经和生物法师共事过很多次。他亲眼看到过父亲那位“朋友”所做的可怕行径。即使年纪还小，他已经知道那是不对的，所以一有机会就表示反对。最后，他的父亲终于听烦了，于是把他弄到了文成修道院里去。不过讽刺的是，多年以后，他的大宗师竟然也决定和生物法师结成同盟。不过他又能怎么样呢？当他宣誓成为文成后，无论什么事他都必须服从大宗师。

“那边的是什么？”海克特里指着森林深处的一片空地问道。

顺着海克特里指的方向望去，斯蒂芬看到了某种金属的闪光，便朝空地走去。随着那东西慢慢进入视野，他跑得更快了，在密集的蘑菇中挤了过去。最后，他四肢撑地跪了下来，面前是一把插入地面的剑柄。只见剑柄上缠绕着黑白相间的纹路，斯蒂芬连忙把松土拨开，露出了金色的柄身和圆头。

“这难道是……”

他一把抓住了剑柄，把它从地上拔了出来。泥土立即从锋利的剑身上掉落，在没有一点儿风的情况下发出了轻轻的悲鸣。

“悲歌剑！”斯蒂芬耀武扬威地把剑举过头顶道。

“我们必须马上交给大宗师莱克洛克。”海克特里说道。

“是，当然了。”斯蒂芬急忙说道。他竟然觉得自己已经拥有了这把宝剑，哪怕只是一瞬间，他也为自己感到羞愧。显然，这宝物应该要献给大宗师的。

为了向海克特里证明（也许还有自己）把悲歌剑献到大宗师手上是荣誉的，斯蒂芬迅速跳起来，挤过一簇簇由小孩变成的彩虹蘑菇，一直来到空地上。接着，他加快了脚步，从石头沙滩上一路跑回码头。

他把剑举过头顶，好让兄弟们认出来。而当大家看到的时候，他们都马上停止了搜索，跟了上去。让悲歌剑落在亵渎者的手里，兄弟们这些年来一直都深负耻辱。现在，它终于能够回到它应属的人的手上，大家都不想错过这一重大时刻。

在码头附近的空地上，兄弟们用帐篷为大宗师莱克洛克搭建了一个小型的军营。莱克洛克在里面可以免受烈日的照射，一边安心地进行冥想，一边等待兄弟们从岛上收集回来的情报。他的头发大部分已经发白，但宽敞的肩膀依旧是肌肉分明，而且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个人能在对打训练中赢过他。

一般来说，大宗师的尊称都是由前任宗师直接赐予或者通过文成兄弟们的共同认可而获得的。不过莱克洛克掌权后，马上就给自己起了一个尊称，叫“正义者莱克洛克”。没有一个兄弟敢反对，特别是在他把以前被异教徒河洛废弃的某些更古老、更严苛的戒律恢复以后。

现在，随着斯蒂芬逐渐靠近大宗师的帐篷，他想起了自己和其他几个兄弟在没有其他人的时候悄悄给莱克洛克起的另一个尊称：残酷者莱克洛克。他的想法总是让人难以捉摸，所以兄弟们很多时候连什么时候打扰或冒犯到他都不知道。而对于这些无心之失，莱克洛克总会第一时间进行惩罚，而且下手还相当重。

随着他逐渐走近帐篷入口，一股不安的感觉从斯蒂芬的脊背慢慢爬了上来。当他看到大宗师正在静坐冥想时，他甚至还想过让其他兄弟来献上宝剑。

可是不行，那是懦弱的表现。

因此，斯蒂芬静静地步入帐篷，在大宗师莱克洛克面前跪了下来。他低下头，一只手捧着剑柄，另一只捧着剑尖，恭敬地献了出去。这些礼仪也是习以为常的。这时，他听到身后其他兄弟不断地在帐篷外聚集起来，心想他们一定都会为他感到妒忌和恐惧。

“请原谅我打扰了您的冥想，大宗师。”斯蒂芬说道。

莱克洛克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当他看到斯蒂芬呈上的东西时，双眼顿时瞪得更大了。

“没有原谅的必要。”他说，“对于为我们文成之道带来公义的人，没有必要。”

莱克洛克接过了宝剑，斯蒂芬感到大宗师的手居然也在颤抖。应该是殷切使然吧，他心想。当宝剑离开他的双手时，他感到一丝失落，这又让他羞愧不已。

“大宗师，经过了这么多年，为什么亵渎者选择现在放弃悲歌剑？”斯蒂芬不解地问道，“你觉得她是不是开始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

向大宗师提出如此天真的问题十分莽撞，但斯蒂芬实在想不通。为什么是现在？如此伟大的武器怎么会有人舍得放弃？

幸运的是，这一次莱克洛克似乎并不在意被提问，他的目光一动不动地聚焦在手上的宝剑上。“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已经没有意义了。因为她的这番决定，她的死期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这把悲歌剑是她生还的最后机会，现在，她的命数已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