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徽宗:天才在左 天子在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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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朝殿君臣高唱大江东去

宣和元年(1119)的春天,赵佶登基十九年,突然有了告别青年的感觉。

进入四月,温暖如春已成了定局,天早早地就开始明亮,因此他身体的秘密在于起居时间表有了变化,最为明显的迹象就是每天就早早醒来,而且情绪也特别好,似乎想做很多事情,显得坐立不安,亢奋不已。可是到了午时以后,会因为某件细小的事物,触动自己的心思,高昂的情绪会一下子冷却下来,仿佛一天之间,就经历了春夏秋冬。

许多人看到了他的这种变化,但并没有过多地关心,只有贤淑的郑皇后叫太医给他诊脉,说:“自然无恙,但看看也好,知道补哪里。”

赵佶自信地说:“朕自认为生龙活虎,岂能有病?”太医也对郑皇后说:“陛下无恙,早睡早起是人到中年的征兆。”

郑皇后终于感到了轻松,舒了一口气,幸福的眼泪几乎突眶而出,说:“皇帝总算人到中年,但愿能好好把持了。”

早朝因为两个重要人物,当朝太师蔡京和枢密使童贯,都离开汴京不在朝中,因此大臣们都显得自由放松,彼此间交谈的声音也比平常响亮了好几倍。嘈杂声中,有的官员吟唱新的诗文和新填的词曲相互交流,欢笑声在大殿上此起彼伏,一阵接着一阵。

赵佶从偏殿进来,大步登上龙位的姿态特别敏捷,也没有什么开场白,就与大臣们讨论起与金国结盟抗辽的奏议,说:“朕是在丹青上花了很多工夫,但既为皇帝,就要治国。大宋朝一百五十多年了,西北从未安定,那燕云十六州还没有全都收回,如果在朕一朝,能够安定西北,全数收回燕云十六州,朕这个皇帝也算对得起太祖太宗,对得起天下百姓了。”

大臣们都注意到了,皇帝的眼睛里饱含着热泪,那是激动的眼泪。与金国联盟一事已进入实质性的阶段,只待盟约一签,收回燕云十六州就指日可待。多少年了,这燕云十六州啊,这太祖、太宗未能完成的宏愿,始终是大宋的一个大隐痛,一个大耻辱,而时至今日,眼看着就要真真切切地回到中原,回到大宋的怀抱了,怎能不让他激动和喜悦!赵佶心花怒放:“宣和元年,天时地利人和,君臣同心,军民协力,强我大宋!”

大臣们一齐跪了下来:“吾皇英明!”

赵佶正意犹未尽,急着要与大臣们讨论联金抗辽计划的一些细节。这时张迪建议稍事休息:“恰巧这几天有一班长安歌伎在乐坊司进行从业考试,不如请来助兴。”

赵佶知道张迪是长安人,说:“为何进宫来考?怕是走了你的门路吧。”

张迪倒也不否认,说:“其实是奴才早早为陛下准备的。”

赵佶兴致高涨,于是又叫张迪召来大晟府周邦彦,说:“今天就让朕和各位大臣当一回考官,邀请她们伴宴,一边权作考试,总不能让周待制独享春色。”

不一会儿工夫,大晟府周邦彦进来,赵佶叹道:“朕正羡慕你周邦彦,天天只管往教坊里走,有各色美女放在面前,任你欣赏,眼福不浅,你我换个位置吧,朕求之不得。”

周邦彦额头上渗出汗来,说:“陛下如有闲暇,不妨天天都去做考官。这全国各地的艺伎每日成百上千地拥到汴京来,都想立个坊间,做个赚钱营生,臣就是三头六臂,初选过的官伎都考不过来,不用说一个个到教坊看了。”

这时那班长安歌伎鱼贯而入,看到皇帝倒没怎么心慌意乱。席间她们要唱柳永的词,赵佶可能想起上个月的萧县之行,反对道:“长安歌伎,本应关西风格,雄伟豪情,今天展开胸怀,不如唱苏轼的《大江东去》。”

苏轼是元祐党人,对他的诗词文章还没有正式开禁,主要是因为蔡京一直坚持认为赦免元祐党人的时机还不到,尤其是苏轼在朝野影响太大,更不能早早解禁。可是今天蔡京不在场,又是陛下这么说,在座的大臣惊奇之后也乐得一听,于是跟着带头赞同的张邦昌附和道:“陛下英明!”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人生如梦,一樽还酹江月。

长安歌伎一曲《大江东去》唱着,赵佶跟着唱后半阕,其他人也一边跟着唱,一边鼓掌,意犹未尽。一时欢声不绝,气氛浓厚。

赵佶拍拍手,等大家静下来,说:“通过考试了,你们明日就找个坊间开业,也好让东京城里听一听豪放的歌声,总是柳词也太单调了。”

后来又唱了几曲,长安歌伎由周邦彦领走。赵佶本想小睡一会儿,但因为兴致依然高涨,睡意也就消失了。他把蔡攸他们又叫到睿思殿,说要作一幅早就构思好的花鸟画,说着就展开纸本,一边勾画起草图,一边高声地解说:“此画拟分两段,前段作坡上老柳一株,柳条垂落,疏密有致。设想有一处陂陀,上面画凤尾草数茎,杂草数丛,再画四只白头鸦,两只栖息枝头,一只踞枝下俯,与树旁一只上下呼应。后段画水滩上四只大雁,在芦草、蓼花边俯仰接咂,或曲颈理羽。但是朕最得意的是要用没骨画法,设色时,不用墨线勾边,面是以色代墨,分层敷色,待朕画好便知鲜活生动如此!朕命其为《柳鸦芦雁图》!”

画笔尚未真正落下,在旁的大臣一阵鼓掌,纷纷说:“好!好!”

但是赵佶突然沉默不语了,脸色沉重起来。别人无法知道的是,赵佶情绪突然变坏的起因是被风吹落的杏花。

他高声说着画面创意的时候,起了一阵狂风,殿外那棵杏树上飘下来的一些杏花,被风吹了过来,其中有几朵落在睿思殿的台阶上。赵佶看见了那几朵被风吹落的杏花,他注意到其中一朵杏花已经破碎。他想走过去看看门外的那棵杏树,于是手中的画笔就滑下来,掉在了绢纸上,这张作了一半的《柳鸦芦雁图》的草稿也被污损了。

赵佶收手道:“不画了,不画了,春天的风居然将春天的杏花吹落了,是何兆头?”

春天的浓绿和情意有时让他这个大宋的皇帝也无所适从。春色满园,春光明媚,春意盎然,但美好的事物来临了很快就会消失,如同春风刮落了美丽的花朵,让他感受到了温情下的残酷。每当想到这一层,春天反而使他惆怅和落寞,甚至连美丽女人们的歌舞和调情也挑不起他的兴趣。他无法和任何人说,也不想和任何人说,这种令他无助的心绪只能属于他自己。

赵佶后来下了逐客令,驱赶了大臣,把构画了一半草图的绢纸揉碎,然后坐在榻靠上,浮想联翩,一脸苦愁。

已近子夜,他还沉浸在自己都无力驾驭的情绪状态之中。他知道自己是一个情绪化的皇帝,不像他的皇祖太祖太宗,他们征战奔驰,攻城略地,扩大疆土增加人口,规划大宋最初的架构;更不像他最崇敬的父皇神宗,做一个辛苦勤劳的皇帝,终日上朝议政,发布新的政策和命令,治国安邦,推动新政。春天的来临,万物显示出勃勃生机,但是随着年岁的增长,他突然感觉到自己以后可能越来越难和春天的美景融和,春天会让他觉得孤独,让他失去安全感,让他思念远行的亲人。强大的皇祖皇父,你们为什么远远地走了再也没有回来?他真想永远遮蔽在他们的羽翼之下,快快乐乐,无忧无虑地生活。

张迪伺立一旁已经很久,此时轻声地提醒道:“陛下,该歇了。”

更鼓的声音特别响,已是半夜了,赵佶想不起晚上送过来的妃子是谁。暗红的灯光下,侍寝的妃子有一张华丽的新面孔,袒露着发出白光的肩膀,坐在床上,红唇蠕动着,不知说着什么。她刚刚洗完芳菲之浴,因为青草的香味还十分浓郁。赵佶轻轻地吸了吸鼻子,吸进弥散在空气中的香味,但他没有再仔细地看她。

情绪仍处于低谷之中的赵佶坐了一下,感到自己兴奋不起来,刚要离开的时候,张迪劝阻了他:“陛下,这就是昨天刚刚送到的西域胡姬。”

赵佶想起来了,大约一年前,经略延安的将军回到汴京养病,赵佶抽空接见了一次,没有更多地询问边境是否安宁,因为他认为西北已经得到和平,这位实际上是进士出身的将军也没有更多地汇报边关的战备,两人从唐朝的边塞诗谈到了大漠和绿洲,后来就谈起了女人,开始还有点拘泥的将军逐渐放开,描述了大量的实例,在皇帝面前吹嘘西域女人如何野性和风情。当时赵佶听了龙颜大悦,希望有机会能够见识一番。但将军去后并无消息,赵佶正要淡忘此事时,不想就在昨天,西北的将军终于找到了最好的胡姬,用最快的速度送到汴京。而且这胡姬是一个首领的女儿,胡姬的父亲告诉她,宋国的汴京是天底下最庞大最繁华的都市,是人人仰慕向往的万国中心之地。令赵佶深感愉快的是,胡姬是自己要求到汴京来的。全然不同于中原汉家姑娘,胡姬说来就来了,没有羞愧,没有遮掩,骑着一匹快马,带着几名侍女几名骑士,一路关防通行无阻,大摇大摆进入开封城,在一个官府翻译的陪同下,在禁宫门口指名道姓,宣布自己要嫁给大宋的皇帝。那时,有多少汴京百姓怀着好奇赞赏的态度观看了这幕场景!对此,就连饱读诗书、长于礼仪的士绅们也没有一句指责。

要不是看到那一朵破碎的杏花,也许今天赵佶有一个最销魂的夜晚。

张迪已经注意到了皇帝心头又一次涌上的无法消解的伤感,这是近年来每一个春天来临的那一刻,皇帝都会有的一段旁人无法说破和劝解的消沉。张迪没有说更多的话,向龙床上招了招手,胡姬从床上爬了下来,身上的红绸裙袍像蛇蜕皮一样脱落下来,女人肥美的身体扭动着全部展露在皇帝面前。

赵佶犹豫地等了一会儿,才把手伸了出来。

张迪知道皇帝伸手讨的是一颗药丸,他已经把一切都准备停当,药丸已经放在由宫女举起的托盘里。果然,赵佶开口了:“把飘渺神仙丸给朕。”

张迪趁机叫宫女伺候皇帝服下那颗药丸。这颗专门用来对付宫中房事的黄色药丸,是不久前赵佶在温州道士林灵素的指导下,让人秘密炼制的五颗药丸中的一颗。药丸制成后,林灵素云游江南去了,临走前再三嘱咐,此药也可女用,切不可让宫中后妃们得到,否则红杏出墙。因此,赵佶把炼成的五颗药丸锁于密室,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知道置放的地方。最初的一次是与李师师做爱,他曾偷偷服用。给他一个惊喜的是,李师师在床笫之上全然没有了平常的矜持,一遍又一遍地乞求着他的恩宠。他感到自己是一个强大的皇帝,一个真正的男人,整整一个晚上,李师师像一个最听话最温柔的奴隶一样,跪在他的脚下失去自我,胡言乱语:“我的道君,您恁地这么厉害,奴越发依赖您了,奴是您的贱婢,您永远是奴的主宰!”

赵佶没有告诉李师师自己是服了药的,但他抓住了这种药丸给予男人和女人奇特的感觉,私下里给它起了这个“飘渺神仙丸”的名字。

也许引起他欲望的女人越来越少,他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这种药丸了。这时他本不想服这颗药丸的,但服下了之后,他按捺不住自己一步一步走近西域胡姬。张迪带领宫女退下时,也为皇帝暂时从莫名的情绪中脱离而松了一口气。

春天的太阳出现在禁苑,十分地明朗。春风和煦,人体感觉舒适,适宜出游或做事。昨日被风吹落的花叶,包括飘到睿思殿的那几朵杏花,已经被清扫干净,整个皇宫的各色树木依然郁郁葱葱,汇成一天的绿色,遮盖了层层叠叠的红墙金顶。

皇帝没有按照昨天所说的那样今天一早就继续进行朝议。也许大臣们知道西域胡姬昨晚已被宠幸的事情,也都姗姗来迟,来了之后,也像昨天那样,聚在殿内,说说笑话,谈谈琐事,有的甚至到御花园去散步,枢密院的几个发胖的武臣还气喘吁吁地练起了武艺。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朝廷的工作节奏开始慢下来,久而久之,悟性很好的大臣们发现很多重要的事情、紧急的事情并不是马上要议论决断,反而拖一拖慢一慢就能够过去,有时甚至比马上处理的效果还要更好些。尽管很多部司的办事风格显得有些闲散,表现出无所事事的状态,但大宋的疆域之内,反而更见繁华安宁,这是因为大臣们把更多时间投入到书画文章、诗赋歌艺之中。大臣们对这种宽松的政治环境深感满意,并且已经习惯于此。因此望着此时仍然空闲的龙位,没有人提议叫谁去催促皇帝,大家把这种等待视为幸福。

听说皇帝还没有醒来,蔡攸不禁赞叹:“万岁那才是真正的风流洒脱!”

早餐是送进去的,但皇帝并没有很快起床。直到中午,张迪才看到值夜的小黄门打开了那扇门,皇帝出来的时候,看了看太阳,伸了伸双臂,两条腿做出踢球的样子,情绪像是好多了。回头看着懒懒地趴在龙床上的西域胡姬,对张迪说:“今晚还是让她陪朕。”

张迪把门关上,提醒皇帝昨天早朝时一个重要的议题:“蔡攸已经写好与金国的盟约,在等候召见了。”

向终于坐上龙位的赵佶行过礼,蔡攸手中举着盟约的草稿,大声说:“盟约在此!”

“老太师呢?哦,半月前派你父到杭州去督办花石纲了。”赵佶想起蔡京父子失和,各立门户已经好几年了。

其间赵佶从中劝和过几次,但他们一次比一次吵得厉害,到如今已形同水火。至此赵佶也甩了手,宣布再也不管他们父子的事了。

赵佶又闭上了眼睛,说:“还有否奏议?”

刚刚离任的枢密院副使侯蒙出列,他报告的是禁军改革的情况,主要是说禁军的兵员不够,军饷军粮不足。但这位枢密院副使居然还提出“厢改禁”之策,建议把一部分厢兵改编为禁军,扩充大宋的正规军。赵佶一听,神经马上就绷紧了,这不是要把各州府养厢兵的费用转嫁朝廷吗?这不是要增加朝廷的负担吗?赵佶睡意暂消,先是问侯蒙:“童贯同意‘厢改禁’之策否?”

侯蒙如实回答:“虽然还没有征询童相的意见,但是枢密院上下,都以为扩大禁军,广养精兵方是上策。”

不等侯蒙讲完,赵佶就激动地说:“养兵养兵,已经养了六十万禁军了,怎么就不见打胜仗,不见大宋强大呢?如果再扩大养兵,民生如何?文艺如何?财政如何?”

侯蒙话锋一转,解释说:“统安城之役,禁军折损十之有六,故而急需补充兵员,以足陛下所言六十万之数。”

赵佶最不想听的就是统安城战役的事情,这侯蒙分明是要他追究童贯的责任。

统安城之败,朝野大多认为责任应该由童贯来承担,各部官员也有人提出弹劾,包括枢密院内部的一批官员也趁机要求罢去童贯的枢密使之职。童贯回京后赵佶也斥责了他,但童贯心中不服,一脸无辜,辩解说:“不说百年之内宋将中不曾一仗胜辽,就说元昊建西夏以后,与宋为敌,宋军何曾赢过?仁宗康定二年(1041)好水川之役,宋军失败,朝廷并没有过多追究韩琦、范仲淹的罪责,韩、范反为一代名臣,独童贯初有败绩,竟不问缘由,被无端指责、弹劾。”

赵佶被童贯说动了,为了公平起见没有追究他的责任,但他也没有让童贯在京城招摇,而是下了一道口谕,让他当夜就赴东南,暂避风头。

童贯领兵,也是自己钦定。其中缘由,当然与祖宗传统有关,这也是众多文臣时时在耳边提醒的。比如,建中靖国元年(1101),左正言任伯雨上奏“论西北帅不可用武人”议,强烈反对重用武将统帅大军。奏议中举了唐朝例子,说肃宗、代宗以后,武夫悍将皆以功,强藩巨镇以次分授,重权在手,不可控制,唐朝因此而亡。本朝太宗以后,以唐为鉴,重要军事行动,都用儒将领兵。比如这次西北用兵,认为用武臣领兵,未必为患,只是侥幸心理,从长远来看,是很危险的,希望“陛下深思远虑,鉴前代之事,遵祖宗之制,审所处置,以安万世无穷之基,天下幸甚”。

凡此,赵佶都是印象深刻有心采纳,这不,童贯作为内臣统帅大军,那当然最可靠不过了。

童贯是赵佶多年的心腹内侍,童贯办的事情总是最能投其所好,总是做得最好。就拿延福五区的工程来说,确确实实证明了童贯的办事能力,满朝、满宫的人没有一个不心服口服。

政和二年(1112),赵佶突然觉得延福宫这样的宫殿虽然已经十分气派,但不及唐朝的宫殿来得庞大雄伟,于是颁布诏令,扩建延福宫。此工程由蔡京主持,设定五个扩建的区域,命名为延福五区,派童贯、杨戬、贾祥、何诉、蓝从熙各取一方位,各尽其能,争雄夸多,看谁的工期快,谁修得漂亮。为了压倒对手,童贯可以说是绞尽了脑汁,他揣摩到皇帝素来喜欢东南景致,于是将阁亭台尽现金碧辉煌的同时,在区内配上假山、曲廊,点缀上奇花异草,呈现小桥流水、湖光荷色的东南风景,既宽阔宏大,又异趣横生,评比结果,童贯得分远远高出其他四人,名列第一。

想起童贯往日的种种能干,赵佶不由得思念起这位宦官身份的重臣来。但最主要的是,想起让童贯出京避难的那个晚上,自己私下送童贯出南华门,嘱咐他办一件事:“这几天朕见落杏缤纷,夜有所梦,见有一东南美女美妙绝伦,像是朕朝思暮想的入画之人,你可细心查找,朕不仅开脱于你,还要重重赏赐。”

想到这事,赵佶斥退了侯蒙,叫大家不要再妄议朝廷重臣,说统安城之役也不曾伤大宋元气,日后自有评论,又下旨道:“叫童贯速速回到京城,商议联金抗辽的大事。”

“谁出使金国?联金抗辽是童贯奏议的,童贯他到东南已经一个多月了,朕让太师去传他回京的,怎么还不见回程?”赵佶问道。

张迪说:“蔡太师应该到杭州传了圣旨,童枢密想必也应该在回来的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