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念·完结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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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分头行事

从华业小区出来,已经过了半个下午,按照先前的约定,程巍然去搞定那个自媒体的小伙子,戚宁负责核实吴胜利不在现场的证据。

两人上了车,程巍然依照吴胜利给的字条上的手机号码拨打过去,两声响铃之后从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细弱的男声,听上去有些萎靡不振。程巍然问他是不是姓陈,是不是做自媒体的,对方语气顿时变得清脆起来,连连称是,接着便追问是不是要寻求业务合作,显然把程巍然当作了潜在客户。程巍然将错就错,表示想即刻见面。对方问了程巍然现在的方位,表示半个小时后,在春海财经大学校门正对着的一家名为“偶遇”的咖啡馆见面。

财经大学和市二院一个在城南,另一个在城北,戚宁便从吉普车上下来,拦了一辆出租车先走了,免得让程巍然兜圈子浪费时间,随后程巍然发动起车子,向财经大学方向行驶过去。

徐天成和方宇离开何刚家之后,便驱车分别找到他所谓的两个从小玩到大的哥们儿,两人证实案发当晚何刚7点到10点确实和他们几个一直在联网玩游戏,中间也没离开过,并且在玩的过程中还曾经和两人有过视频交流,视频里背景显示的也确实是何刚家的卧室。

何刚有了确凿的不在现场的证明,基本可以排除作案嫌疑,徐天成和方宇只得放下他这条线索,另寻线索。中午,同样在街边小饭馆简单吃了点东西,两人便又赶到某社交网站驻春海分公司。由于手续齐全,网站工作人员很配合地给出“带眼线的柯基”的后台注册信息。随后两人又马不停蹄来到银行,在相关工作人员的协助下,查到何玉婷在本市工商银行和建设银行各办过一张信用卡,其中工商银行卡有多笔转账引起徐天成和方宇的注意。

本年,9月16日、9月23日、10月14日、10月21日、10月28日、11月4日,均为星期六,何玉婷所办理的工商银行信用卡中均有一笔2万元的转入金额。6个周末、6笔相同金额的转入钱数,来自“同一个支付宝账户”,似乎隐隐地透露着某种不寻常,很是让人生疑。尤其是办案经验丰富的徐天成和方宇,第一反应便觉得这5笔钱应该不是什么干净钱,而且已经被何玉婷挥霍得差不多了,想必是来得轻松,花得也快。

由于银行方面无法提供支付宝账户的具体信息,方宇和徐天成只得再到支付宝相关公司驻春海的分支机构寻求协助。

程巍然拉开贴着“偶遇”两个大字的黑褐色玻璃门,首先看到一段向下的木楼梯。顺着楼梯走下去,然后左拐通过一个拱形门,才进入位于地下的咖啡厅。

咖啡厅不大,只有七八张台子,欧式的原木色桌椅,陈旧不堪的红砖墙,天花板上裸露着各种管线,空气中弥散着淡淡的咖啡香气,隐隐地也夹杂着一股地下室潮霉的气味,或许就是所谓的后现代风格。

此时店里只有两桌客人,除了一对看似情侣的男女正在窃窃私语,便剩下一个坐在角落里留着寸发穿着黑色休闲棉服低头看手机的小伙子。头型和衣服都能对得上,程巍然估计准是自己要找的人,便冲小伙子走过去,也未征求其同意,自顾自地拉把椅子坐到对面。小伙子听到动静,把视线从手机上挪开,瞅了程巍然一眼。这一照面,细一打量,程巍然心里开始有些打鼓。小伙子长得白白净净,脸很瘦,下巴尖尖的,眼睛不大,但透着清澈,整张脸写满稚嫩。这分明是个孩子,会不会找错人了?

“我叫陈欣乐,是做自媒体的,网络ID叫‘奔跑的咸鱼’,您就是刚刚和我通话的那位先生吧?”小伙子自报家门,从椅子上站起,弓着身子冲程巍然伸出手来,“您贵姓,应该怎么称呼您?”

并没有错,还真是他。程巍然一脸愕然,伸出手稍微回握了下,试探着说:“我姓程,对,是我打的电话,没想到你这么年轻,你多大年纪?”

“16岁。”陈欣乐说。

“高中生?”程巍然侧侧身子,斜了一眼陈欣乐说。

“已经读大一了,就在咖啡馆对面的财经大学。”陈欣乐解释道,“我爸妈去世得早,我是跟爷爷奶奶长大的,爷爷奶奶都是教师,很小的时候便教我看书识字,所以小学我是直接从三年级开始上的。”陈欣乐顿了下,眼见程巍然由于年龄而脸上出现轻视之色,赶忙自我推销道,“对了,您找我是想合作哪方面的业务?诸如品牌营销、制造话题、引导网络舆论,等等,我都可以为您做。不知道您听没听过‘带眼线的柯基’,这个前段时间火得一塌糊涂的自媒体,其实也是我做的,虽然现在被封号了,但以我的经验和脑力,您尽管放心,我很快会重整旗鼓把新号做火的。”

“把吴胜利踢狗视频断章取义发到网上的人是你?”程巍然顿时横眉瞪眼,气不打一处来道,“你把吴家人害成那样,今天上午还有脸去采访人家?”

“你……你是谁?”陈欣乐霍地站起身子,一脸惊惶,眼睛瞥向厅门,一副随时准备逃窜的架势,“是那姓吴的找你来报复我的?”

“坐下。”程巍然指指对面的椅子,不容置疑地说道,随手从衣兜里掏出警官证扔到桌上。

“警察?”陈欣乐冲桌上瞄了眼,唯唯诺诺地坐回椅子上,“你们为啥找我,是姓吴的报警了?”

“听口音你是本地人吧?”程巍然把警官证收回衣兜里,“家住在哪儿?”

“周家街。”陈欣乐说。

“周家街距离丰源小区得有个10多公里,”程巍然道,“我有点好奇,你是怎么拍到吴胜利踢狗视频的,又怎么会在吴爽自杀当天恰好出现在现场?”

“噢,那天我是去丰源小区附近见一个朋友,偶然撞到吴爽和她爸与小饭店老板吵架。”陈欣乐一口气说道,“至于吴爽自杀当天,我其实并未在现场,我只是把社交网站上一些网友发的帖子和视频整理了一下,发表了一篇评论文章。”

“上周六晚上7点到9点你在哪儿,在做什么?”程巍然继续问道。

“我是本地人,平时住在学校,周末可以回家,我那天晚上在家陪爷爷奶奶,哪儿也没去。”陈欣乐不假思索道,顿了下,干笑两声,然后说道,“嘿嘿,你们这是把我当成嫌疑人了?难道不是吴爽她爸报复杀人吗?”

“要报复也应该选你吧?”程巍然又使劲瞪了陈欣乐一眼,语气冷冷地说,“我现在以警察的身份给你一句忠告:从现在起,你必须远离吴胜利夫妻俩。核实他们身上的嫌疑是我们警察的事,你不必掺和进来。如若发现你再去接触他们夫妻俩,影响我们警方办案,将会对你采取法律措施,听明白了吗?”

“嗯。”陈欣乐张张嘴,看似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是轻轻哼了下,显然是有些不服气。

程巍然扭头冲服务员招招手,吩咐他拿张纸和笔过来。待服务员走过来后,他又冲对面仰仰头,示意服务员把纸和笔交给陈欣乐,随即说道:“把家庭住址写下来,还有你爷爷和奶奶的联系方式。”

陈欣乐又“嗯”了一声,从服务员手中接过纸和笔,一边按程巍然吩咐的写着,一边不咸不淡地说:“你在我这儿纯属瞎耽误工夫,我干吗要杀那个女的?”

“别废话,赶紧写。”程巍然皱了皱眉,像似突然想起什么,“噢,对了,今天周一,你不好好上学,怎么跑到吴家去了?”

“我肚子有点不舒服,请了一天假,在宿舍待着没意思,就想着去搜集点新闻素材。”陈欣乐把写好的纸片推给程巍然,撇撇嘴,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道,“再说,上学也没啥意思,纯粹是浪费时间,还不如到社会上多实践实践,多积累一些创业经验。你看像比尔·盖茨、李嘉诚……都不是什么高学历,不也特别成功吗?”

“你所谓的创业就是哗众取宠、颠倒黑白、毫不在乎真相?为了关注度,为了刷流量,为了挣几个臭钱,就可以罔顾他人死活?再者说,你真的觉得你可以凭此开创一番事业?”程巍然冷哼一声道。

“程警官你out(落伍)了,现如今是可以靠着一副键盘闯出一片天地的时代。”陈欣乐讥诮道,“网络时代哪有什么黑白之分,有钱就有真相,谁钱多谁就掌握真理。哦,对了,最近报纸炒得很火的那个赵元生案,能不能透露点内幕消息啥的?”

“你要干吗?”程巍然没想到陈欣乐会突然把话题转到这方面来,一脸警惕道,“跟你有关系吗?”

“多好的素材啊,要是能挖到内幕消息肯定大火啊!”陈欣乐一脸憧憬道。

“作为过来人,我给你一句忠告:你现在最需要的是把精力放到学习上,少看点毒鸡汤。时代不同了,未来的成功者中,高学历的一定占有更大比例。再有,成功不是单以金钱来衡量的,还有你的文化修养和思想格局。”程巍然懒得再搭理陈欣乐的问题,一边从椅子上站起身,一边没好气地说,“你就是欺负吴家人不太关注网络上的事,还敢主动送上门,要是人家知道踢狗视频是你发的,还不打死你。”

戚宁的父亲戚明遇害前是春海市第二人民医院神经外科的一名医生,案发当晚因医院遇到紧急事件人手不足,同科室的值班医生陈康多次往戚明家打电话,想通知他尽快回医院参与救治工作。也正是这几通电话,吓跑了做贼心虚的凶手,才让戚宁得以脱离险境,所以对于陈康,戚宁心里始终是充满无限感激的。

戚宁两个月前曾到医院拜访过陈康,两人还一起吃了顿饭,只不过陈康的形象已经完全颠覆了戚宁印象中的模样,原来那个文质彬彬、形象帅气的小伙儿,现如今已是大腹便便外加秃顶的中年大叔了。戚宁当时除了感慨岁月不饶人,又心生一阵难过,想着如果自己的父亲还活着,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模样。

言归正传,陈康如今已是神经外科主任,正好吴胜利先前提到他爱人——吴爽的妈妈陈怡,就住在神经外科病房,戚宁便决定先去跟陈康打声招呼,如果能得到他的帮助,无论是调阅监控录像,还是跟相关医护人员了解情况,应该都会方便顺畅得多。

神经外科在住院部的4楼,下了电梯往左走一小段路,然后再左拐,会看到一个长廊,长廊两边便是神经外科医护人员办公室和住院病房。陈康的办公室在走廊的尽头,门上贴着“主任办公室”的标牌。戚宁来过一次,这一次便熟门熟路,只是不知道这时候陈康会不会在门诊坐诊,戚宁试着敲了两下门,幸运的是里面很快传来陈康的应门声。

见到推门进来的是戚宁,陈康自然是喜出望外,赶忙从办公桌后绕出来,招呼戚宁到会客沙发上坐下,又给戚宁从饮水机里接了杯水,然后才坐到侧边沙发上,关切地连声问道:“今天怎么有空来看叔叔了?工作还好吧?家里都好吧?你奶奶身体也还好吧?”

“我来办个案子,顺便过来看看您。”戚宁实话实说道,接着又大致说了下自己来的目的,“对了,陈叔,我能请您帮个忙吗?”

“没问题,一会儿我跟保卫科和我这边科室的人打声招呼,一定全力配合你工作。”陈康干脆地说道,顿了下,仰着头问,“我看报纸说,在你原来的家里发现了赵元生的尸体,是怎么回事?”

“您认识赵元生?”戚宁追问道。

“刚看报纸提到这个名字时只是觉得耳熟,后来仔细想了想,他不就是鞠艳丽的前夫吗?”陈康解释说,“我也是听你爸爸和鞠艳丽提过他,说他经常对鞠艳丽家暴,所以印象还挺深的。不过他怎么会跑到你家里去?是自杀死的吗?”

“应该不是。”戚宁轻摇了下头,简单应了句,虽然陈康是她尊敬和感激的长辈,但办案纪律所限,她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便抬腕看看手表,抿嘴笑笑说,“不耽误您工作了,我先去保卫科调看下监控,回头再跟您手下的医护人员聊聊。”

“我带你到保卫科吧?”陈康客气地说。

“不用,不用,”戚宁连连摆手,“您忙您的,告诉我怎么走就行。”

“在门诊部的一楼,进了大门往右手边走……”陈康详细说了下保卫科所处的位置,接着扭身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听筒举到耳边,另一只手冲戚宁挥了挥,“你过去吧,我这就打电话跟他们交代一下。”

市二院分东、西两楼,住院部在西楼,门诊部在东楼,中间设有空中回廊。按照陈康的指点,戚宁穿过回廊,又坐电梯下到门诊大厅,很顺利便找到保卫科。显然保卫科已经接到陈康的电话,按照戚宁的要求,迅速调取出11月18日傍晚到次日凌晨神经外科病房走廊的监控摄像头拍下的视频录像。

随之,问题来了,事实并非如吴胜利所说的那样:监控录像显示他于11月18日傍晚6点40分离开他爱人陈怡住的病房,而且进一步调取医院住院部大门的监控录像显示他当时是离开了医院,而当他再次出现在监控视频中已经是晚上8点15分,中间超过一个半小时的真空期,足够他杀害何玉婷再返回医院。不过他当晚返回病房后便未再离开,直到次日清晨5点多才又出现在监控视频中。也就是说,他有作案时间,但没有抛尸时间,难道他有一个同伙?又或者利用什么技术手段完成了抛尸?带着疑问,戚宁又折回神经外科病房,如果陈怡病情平稳的话,她想试着与陈怡做些交流,或许能够旁敲侧击出吴胜利目前真实的心理状态。

应该是陈康跟科里的人打过招呼了,几名当班护士对戚宁的态度都很客气,听闻她打听陈怡的病房,一个护士还主动把她领了过去。不过见到陈怡后,戚宁又改了主意,一是因为陈怡整个人看起来还是很虚弱,二是此时吴胜利已经守在她身旁了,戚宁便决定直接与吴胜利对质。当然这种事不能当着陈怡的面说,以免让她受刺激影响身体康复,戚宁便冲吴胜利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到病房外说话。

戚宁先走出病房,吴胜利心领神会,对陈怡声称到外面抽根烟,便也跟了出去。担心对话被陈怡听到,戚宁特意走到长廊的尽头才停下脚步。“你爱人住院多长时间了?”戚宁紧盯着吴胜利的双眼,但语气还稍显随意地问道。

“有半个多月了,”吴胜利一脸纳闷,“你问这个干什么?”

“她具体哪一天做的手术?”戚宁没理会吴胜利的情绪,继续问道。

“6号。”吴胜利干脆利落说道,犹疑了一下,抬眼瞪着戚宁,面露不悦道,“你到底想干吗?”

“你心里应该很清楚吧?”戚宁话锋一转,抛出核心问题,“我调看过病房走廊里的监控录像,事实证明你对我们说了谎。何玉婷被杀当晚,你曾经离开过医院一段时间,你怎么解释?”

“噢,我那时去逛夜市了。”吴胜利不假思索解释道,“最近几天傍晚,侍候我爱人吃过晚饭后,我都会到医院对面那个夜市里转转,溜达一会儿,你可以随便问这里的护士小姐,她们都能给我做证。”

“问题就在这儿,她们只能证明你连续几天傍晚都出去过,”戚宁针锋相对道,“证明不了你是一直待在夜市的。”

“可是我真的在逛夜市,你若不信我也没办法。”吴胜利摊摊手,语气执拗地说道。

“上午的问话中,你为什么没有提到这点?”戚宁继续逼问。

“说实话,上午一开始我并不是太想搭理你们,所以回答问话时有些敷衍,没太过脑子。”吴胜利语气愈加不耐烦,“还有别的事吗?没有我就回去了,待会儿我爱人还有一项复查要做。”

“好,暂时先说到这儿,你回去吧。”戚宁抿抿嘴,有些不甘心,顿了下,像突然想起什么,“对了,你真的一点也不恨包括把视频传到网站,以及何玉婷这种消费您女儿跳楼事件的人吗?”

“还是我上午说的,恨与不恨都改变不了现在的事实。”吴胜利轻声说道。

吴胜利应了戚宁最后一个问题,扭头就走。戚宁愣在原地,望着他的背影,蹙着双眉,一脸复杂的表情——吴胜利应对问话的微反应令戚宁心中疑虑陡增。

所谓的“微反应”,是指人们在受到有效刺激的一刹那,不由自主表现出的不受控制的真实应激反应,包括“微表情”“微动作”“微语境”三个方面的内容。由于一些相关书籍和影视剧的渲染,现如今可能很多普通老百姓对此知识点都略知一二,比如:揉鼻子是想掩饰真相;眼睛向左看通常是在回忆,向右看通常是在思考谎话;还有肢体的冻结反应、逃离反应,等等。然而在现实应用中,专业人士是不会如此简单套用的,有经验的问话人会首先观察“反应基线”,也就是说通过一系列与核心问题无关但有明确结果的提问,来观察被问话人在思考、回忆、叙述某件事情时,他的面部表情、说话语气、肢体动作是如何表现的,从而确立其说真话时的反应状态,以作为辨识谎言的参考。

这也是为什么戚宁在刚刚的问话中会给人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感觉,让吴胜利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也正是前面两个关于他爱人做手术和住院方面的简单问题,让戚宁观察到吴胜利在陷入回忆状态时,双眉有个向上扬起的动作,额头上的抬头纹也会随之微微蹙起,而在他琢磨戚宁问话的用意时,会有个轻微的紧鼻的动作,呼吸也随之放缓。总之,结合自己的问题,观察吴胜利的微反应,戚宁感觉吴胜利在离开医院的、与案发时间重合的那一段时间里,他真的有可能在逛夜市。不过在回答戚宁末了的那一个问题时,吴胜利一瞬间不仅习惯性地紧了下鼻子,而且说话声音也放轻了,甚至还做出一个迅速扭头的动作——典型的视觉阻断和逃离反应,说明吴胜利开始心虚了,他说不恨何玉婷有可能是在撒谎。

此刻,戚宁的心绪异常矛盾:如果相信吴胜利不在案发现场的证据,那他为什么会出现心虚的反应呢?难道会是雇凶杀人?可是若他有意雇凶杀人,那为何在案发时间不老老实实待在医院,把不在案发现场的证据坐实呢?当然这种矛盾心情也掺杂了一定的感情色彩,戚宁是打心里同情吴爽和吴胜利的遭遇,她真的不想看到吴胜利因为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从而以身试法,做出以暴制暴的犯罪行径。

傍晚,刑警支队小会议室中,除戚宁之外,各路人马聚齐,在程巍然的主持下开了个碰头会,对现有线索和调查进展做阶段性汇总。

……

“185911……7这个手机号码的注册人张越已经找到,确实如先前估计的那样是个卖手机配件的,店开在本市长途客运站附近,于本月18日也就是案发当天上午售出该号码,购买人借故身份证丢失没有提供身份证明,并且用帽子和口罩遮挡住面部。”马成功说着话,冲坐在身旁的徒弟冯强点头示意了一下,后者随即操作起摆在会议桌上的笔记本电脑,将一段监控录像投射到挂在会议室正中的大屏幕上,马成功跟着说道,“喏,这就是手机配件店中监控摄像头拍下的画面,男性嫌疑人面部遮挡得很严实,只能由身形和衣着特征进行辨认。我们已经让住在受害者对门的大爷看过这段视频,大爷表示吃不准视频中的人与案发当晚敲门的男人是否存在相同之处。”

“网络直播平台方很配合调查,反应也很迅速,但总体来说并未发现有价值的线索。”接着汇报的,是坐在马成功对面的内勤女探长刘丽英,“这家直播平台叫作真梦网,对网络主播的直播视频和与粉丝交流的记录仅保存7天。从网站提供的相关信息看,被害人何玉婷直播的内容主要是一些个人时装秀和热辣舞蹈,人气方面还算不错,在网站上排名属中上游。粉丝中贡献礼物值最多的是一个网名叫大辉的男子,其总计给何玉婷刷了价值约15万元的礼物,他是通过手机号码注册网站的。通过电信部门查明,该手机号码隶属于东山市,注册人叫宁时辉,身份证号码为210……3。”

“东山市,宁时辉?”刘丽英话音刚落,徐天成和方宇几乎异口同声接下话,徐天成冲方宇点点头,后者便接着说,“我们在银行和支付宝方面的配合下,查到刘姐刚刚提到的这个宁时辉,曾经用支付宝以每次2万块钱的额度,分6次总计12万元钱,向死者何玉婷所持有的工商银行卡进行转账交易,时间是自本年9月16日至11月4日的6个周六。”

“结合真梦网提供的信息判断,宁时辉与何玉婷之间很可能先从网上赠送礼物,后发展到网下包养的关系。”徐天成撇撇嘴,一脸不屑,“据说现在有不少网络主播都在做这种勾当。”

“也就是说宁时辉除了中间有个国庆长假之外,几乎算是连续多个周六都与何玉婷有钱色交易,而近两个周六未发生转账记录,何玉婷便被害了。有没有可能是这个宁时辉无力再承担包养费了,何玉婷向他提出分手令他恼羞成怒,愤而杀人?”程巍然低眉沉吟一下,接着问,“宁时辉日常活动主要是在东山市,还是本市?”

“刘姐说的那个手机号码我们也详细调查过,目前手机关机,但案发前一天还有通话记录,从这一情形看宁时辉确有反常。”方宇接下话道,“至于这个号码平日的通话记录,主要集中在隶属于东山市的手机号码,本市方面只与何玉婷有过通话,估计宁时辉生活和工作还是在东山市,只是周末到咱们这里与何玉婷见面。”

“就目前线索看,案发当天遮挡脸部匿名购买手机号码并与何玉婷有过两次通话的男子,几乎可以肯定与何玉婷的被杀有关联,关键是这个人与当天到何玉婷家砸门的是否为同一个人?是否为宁时辉?”徐天成说道。

“这确实是两个很大的疑问,要不我和冯强去趟东山市找找这个宁时辉?”马成功冲向程巍然试着说,“下了会我们就出发?”

“夜里开车不安全,明儿一早走吧,也就3个多小时的车程,不耽误事。”程巍然摆摆手,稍顿一下,然后转了话题道,“下面我说说赵元生的案子……”

会议下半段,程巍然将他和戚宁这一天的走访情况对众人做了详细说明,并最终明确了自己的观点——赵元生系被他杀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