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路中国之秘境寻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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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深谷里的蝙蝠洞

到达延平后没几天,我们就和考德威尔先生及他的儿子奥利弗一起去了一家道观。这座道观位于七英里外的溪源峡谷内。大清早步行去道观让人心情愉悦。山竹鸡和鹧鸪在四周啼叫,我们在路上打了不少野味,足够第一天的晚餐了。福建省有大量的山竹鸡和鹧鸪,但不好抓,因为它们总是隐蔽在灌丛深处,不易被发现。

黎明时分,我们经常听到鹧鸪在枝头或山顶鸣叫,要是公鸡已经占了地盘,另一方的闯入必然会引发争端,直到有一方被赶走才算了结。

大峡谷长达2.5英里,非常狭窄,两侧的岩石峭壁垂直于谷底,上面长满了竹子和纵横交错的带刺藤蔓。谷底山洪冲击着巨石,卷起层层泡沫,流出阴冷黑暗的山谷后,又变成柔和的潺潺溪流,在种着稻谷的梯田上漫延开来。

在距离峡谷入口约一英里的地方,两座古老的道观依偎在山坡上,一座悬于水上,另一座紧挨着水面三百英尺之上的岩石峭壁。我们就在这里安营扎寨。

对于我们的到访,老道长显得并不是很高兴,直到我把一块墨西哥元偷偷塞进他的手中,他的脸上才有了变化,这真好笑。考德威尔先生和奥利弗将帐篷搭在正殿里一座露齿而笑的神像脚下,把露台让给了我们。

我们要在溪源峡谷猎捕鬣羚(见第十七章),所以只带了一些对付小型哺乳动物的捕兽夹。前些日子,考德威尔先生曾在河边的镇子上见过几只在集市上公开展览出售的鬣羚。据说,这些鬣羚都是在这条深谷附近捕获的。河流上游有一座规模很大的村落,我们在那里召集了很多助猎手和六只狗,准备前往海拔约2500英尺的山顶上狩猎。

这次登山经历让我们永生难忘。我们本来打算拂晓时分启程,但是待全部人手集合起来的时候已经六点了。如果你是个急性子,准能被中国人气得中风,早早地进了坟墓,因为几乎没有哪个中国人会在约定时间的一小时内出发,而当人数乘以六的时候,困难程度也翻了好几番。当你觉得万事俱备,没什么理由再拖延的时候,他们突然全体不见了,然后你会发现,他们都去吃饭了。这时你才真的要熬到头了,因为吃饭通常是出发前的最后一件事。

那天早上,我们等了将近两个小时才开始漫长的登顶之旅。炎炎烈日下,我们只爬了十五分钟就已经汗流浃背。爬到半山腰时,随行的几只狗突然消失在长满竹子和剑叶草的峡谷中,不一会儿它们突然齐声吠叫起来,原来是发现了一条新踩出来的足迹,提示我们去围赶猎物。

考德威尔先生跑向丛林中的一块狭小空地,大叫着让我们往上看。我们还没来得及过去,他的步枪就响了,接着传来一阵混乱的喊叫和狗吠,我们还以为他打中了一个猎人。我们还没追上去,考德威尔先生就出现了,满脸笑容地抓着一头麂的前肢往前拖。刚刚那一枪打得漂亮,因为那块空地宽不足十英尺,那头麂还是飞速掠过。考德威尔先生开枪的时候,麂正在半空中,子弹打中了它的颈部下端,一枪毙命。

这头漂亮的福建小鹿和一只狐狸差不多大。两只鹿角只有两三英寸长,从覆盖皮肤着的细长肉茎上伸出来,而不像其他鹿科动物那样从颅底长出。上颌两边各有一颗纤细的长牙,大约两英寸长,伸出唇外,是一件令人生畏的武器。

我们都希望这头小鹿能带来“好运”,谁知等待我们的是令人失望的一天。等我们顶着无情的烈日穿过令人窒息的竹林小路,终于登上山顶后,看到了十几条鬣羚留下的新鲜足迹。这些动物肯定在附近,我们激动不已,立刻警觉起来。

我们挑选了几个位置,考德威尔先生指挥助猎手围成长长的环形,以便将猎物驱赶到我们这里。约莫半个小时后,我们听到他们一边喊叫一边靠近,但令人气恼的是,他们排成一列在开阔的小路上庄重地前行,小心翼翼地避开可能有鬣羚出没的所有树丛。正如哈里说的那样,“所有的动物此刻要做的就是原地不动,欣赏这支雄壮之师经过。”这些人坚决不进树丛,死活要呆在路上,很显然,他们不懂如何驱赶猎物,我们也教不会。

我们为了围猎鬣羚煞费苦心,但是这些人简直不可救药。每年这个时候都不可能伏击到猎物。当地人说,九月份森林里冒出大量的蘑菇,鬣羚会离开山顶和密林去那儿吃蘑菇,到那时不需要助猎手也能抓到鬣羚。但是无论什么时候,狩猎都需要大量人力,可成功的几率却非常小。我们离开福建省后,考德威尔先生给我们买了一公一母两只健壮的鬣羚。有意思的是,它们是苏门答腊鬣羚,跟我们在云南猎杀的亚种完全不同。

但我们在溪源峡谷也不是一无所获。我们在距离道观不到一英里的地方发现了一个奇妙的蝙蝠洞。圆形的洞口较矮,被杂草遮住了一半,里面是一条高高的圆形地道,从这条地道又分出去三条长廊,好像巨人手掌上伸出去的手指。洞穴里住满了蝙蝠,大概有一万多只。第一天,我们捕了一百只蝙蝠,分属七个种,至少四个属。这实在是个惊人的发现,通常两三种蝙蝠生活在一起的情况都非常少见。

这个洞穴就像一座标准的蝙蝠公寓,每一条地道都被岩石分割成几个小房间,每一间里住着不同种的蝙蝠及它们的家人。才刚刚出生数天的小蝙蝠密密麻麻地挤满了石壁和洞顶,每一只都在声嘶力竭地尖叫。这个地方被蝙蝠们占据,没有数百年,也一定有几十年了,因为地上的排泄物都已经深及膝盖。

第二天我们再来的时候,发现许多小蝙蝠被它们的父母挪了窝,有些房间完全空了出来。此时洞穴的气味实在令人作呕,我们得用碘仿纱布垫捂住鼻子才能走进去。

起初,我们用竹鞭打蝙蝠,后来换成了在纽约特制的一张长流刺网。我们把网挂在洞口处,一切准备就绪后,派一个当地人到地道中惊扰蝙蝠,等蝙蝠纷纷往外飞的时候,就会被网困住,任捕任杀,无法逃出。有时候,用这种方法能抓住洞穴里的所有样本,还能保证样本完整,避免头骨或翅膀破损。

如果有蝙蝠从网上逃脱,它绝不会再次掉入陷阱。这类动物飞行时十分敏锐,非常擅长躲避障碍物。即使是在这样一个数百只蝙蝠齐飞的洞穴里,除了翅膀跟我们擦身而过,它们很少会撞上我们,因此用竹鞭很难击中它们。躲闪能力无疑是它们在形成捕食习惯时的必然要求,除了个别物种外,蝙蝠大多靠捕食空中的昆虫为生。

蝙蝠洞对女孩子来说是相当可怕的经历,尤其是当灯光熄灭,只剩一片漆黑的情况下。她肯定要将帽子拉低紧紧地盖住耳朵,就算是博物学家的妻子,深入到一群可怕的蝙蝠中间时,也不敢把一缕头发露在外面。

她的周围都是幽灵似的翅膀扇动起来所发出的呼呼声,翅膀不时地擦过脸颊和脖颈,空气里充满了咯咯的响声,好像无数颗小牙齿不停地上下咬合。有时候,一个柔软的小身体会落在她的大腿上,要是她胆敢把手从脸上移开,扔掉紧抓着她的蝙蝠,肯定会被狠咬一口,蝙蝠的牙齿锋利如针。尽管如此,这依然充满了乐趣,想象一下福尔马林罐子和标本托盘很快就要被美丽的标本填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