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小寒（一候）
现在的每分每秒都是世界尽头……
已经放假了，海棠这丫头就留我一个人在这里。唉，小时候应该对她好点儿的，现在也不会这么轻松就把我一个人留下了。这种留恋，他们这个年龄的孩子哪里懂得？
不懂也好，多些无畏就是了。
枸杞一个人躺在床上死盯天花板。
我已经起床很久了。但是放假了，我的四肢也罢工了，躺在这里一动不动，早饭我还没吃呢。枸杞尝试着动一下手指。
左手食指一动。嗯，肌肉反应没问题。右脚脚趾动一动，嗯，也没问题。
啊，可是我还是不想起。感觉没有起床的必要。就这样盯着天花板发发呆，不是以前上班的时候可望不可及的好事嘛。就让我再躺躺。
翻一个身，我面床思过。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呼~嗯~呼，让我想想。
似梦非梦地感觉要梦到什么好事儿……
“叮——”
哇，谁呀，回笼觉睡得正着呢。
“是谁在敲打我门？”完了，跟着生意人学叫卖。跟着海棠学这些插科打诨的话，学得怪像。
“枸杞，是我，你邻居。”严加，我邻居，也是同事，又是同学。同为心理学系老师一枚。
枸杞开门。“有何贵干啊？”你人生都幸福美满了，还来打扰我干啥呀？
“你先让我进来啊。”严加。让一让啊，让我和豆豆进去。
枸杞让让。
严加当自己家似的，换了拖鞋就径直往客厅落座。枸杞后面跟着。
给严加倒杯枸杞茶。
“枸杞，怎么就你一个人，你妹呢？”严加小眼睛溜一圈儿。这屋子，安静的很。一个人的味道。
枸杞无语。呵呵。“就你幸福美满行了吧。有话快说。”这话说得酸臭，实在是懒得搭理这鬼。
“枸杞，我寒假不是要回家嘛，这家里老婆孩子都等着呢。”严加眨巴眨巴小眼睛试图从枸杞哪里博得一点同情分。
枸杞，眼睛眨巴个什么鬼，看得我胃怪不舒服的。
“所以呢？”是要让我帮什么忙。
“嘿嘿，就是，我要是走了，豆豆就没人照顾了~”严加一个三十多岁的大男人还要学人家撒娇，拖尾音也是不容易。
“那没问题啊。”枸杞大喘气。
逗得严加瞬间提气了。抻直了腰板等着下一句话。
“送宠物店寄养不就好了嘛。”枸杞。我不喜欢帮别人忙。
“我可以送宠物店寄养的啊。但你不是也需要人陪嘛。”严加。自觉的关心单身同志是我们应该做的嘛。不谢哈。
说得也不是没道理。那就先养着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行吧。”枸杞。铁真了刀子嘴豆腐心，面上摆着是不可跨越的大山大河，心里却用别人的道理说服自己。怎么说呢，是个内心柔软的人。
“那我去把狗狗的东西拿过来哦。”严加起身。豆豆也要跟着走。
枸杞站起来拉住豆豆的缰绳。“你走吧，我先跟他培养培养感情。”
豆豆目送严加。
枸杞看着这狗觉得新奇。这样小小的一只，感情确也是这么充沛呢。不舍就是不舍，难过就是难过，喜欢就是喜欢。
蹲下身，摸摸豆豆的头。哟，它用头往我手上蹭呢。看来是很喜欢摸摸头啊。那好办，以后我会经常摸摸豆豆的头的。
我会给你喜爱，就像你喜爱我一样。
即便严加不在，豆豆也可以和枸杞相处得很好。看来是个活泼，不怕生的孩子。好养活。
“叮——”
“进来吧，没关门。”应该是严加。
“你怎么不关门呢？多不安全。”严加拿出长辈的姿态，一脸严肃的嘱咐枸杞。
枸杞站起身。“行啦。我不是给你留的门嘛。”枸杞。就那一会儿，这唠叨的。谁说的，男人结了婚之后就会变一个人。这句话我可是再同意不过了。和严加做朋友这么久，结婚之后怎么说，感觉像是把面具卸了一样，很有烟火气。很有人性。唠叨的不行。
“枸杞，我把豆豆的东西都拿过来了，你找个地方放着吧。我走了。”严加一个小时后的高铁。
“行了，你走吧。我不送了。”枸杞。不是很喜欢给别人送行。
“知道啦。我们朋友这么久，什么时候也没见你送过我。”严加。虽然我们没有正式地走过那个离别地形式，但是你依然原原本本地承受了那份离别的苦果。如果有那么一天，大哥希望你能明白，离别，也是开始的一种。
枸杞和豆豆一起送严加到玄关。
严加换掉拖鞋。
“等一下！”枸杞。忘了那个东西。
枸杞回房间拿礼物。一盒瑞士出差时候带回来的巧克力。
“给小侄子的礼物。”枸杞。总共带回来两盒，剩下的那一盒过年的时候，留给海棠吃。
“谢谢！走了”严加接过巧克力。
“走吧。”枸杞在玄关招手送别。
“砰。”
关上门，又只剩下枸杞一个人。
欸，这回不一样了，多了一只狗。
枸杞带着豆豆在屋里遛遛，熟悉一下自己的新家。看着豆豆活泼地在屋里四处乱窜，枸杞心想，还好把你留下来了。
一个人的时候，就暴露年纪了。长吁短叹都要变成家常便饭了。
现在学校已经放假了。唉，没有偶遇的机会了……
元元只能恢复以前的习惯，周日一个人去图书馆了。
还好，今天天气不错。
天气是不错，可是不能轻易忽视冬天的威严。走在路上，元元还是自觉的把大衣收紧。
这条路以前总走，上学的时候和爸妈一起，然后和朋友一起，现在，怎么也才28岁的年纪，周日都没人有空了呢？果然，婚姻是坟墓，一个可以暂时的忽略友情的神奇的归处。
“叮铃~”元元推开门。
这里一层是咖啡馆。二层是书屋。
元元径直去二层读书区。
专业书籍。就摆在二楼入口处最显眼的地方。
元元选择路过。说实话，不是那么热爱工作的类型。专业书籍？算了，您还是饶了我吧。
其实很长时间没有听歌了，最近打开听歌软件手指都不知道要往哪儿戳。
去音像区吧。让自觉就快要抓不住青春尾巴的我，再回忆一下少年的心。
元元浏览着音像架。最后还是停在了陈奕迅的前面。
小时候，陈奕迅很流行，走到哪里都能听到陈奕迅的歌。虽然我也曾经随波逐流地去追赶潮流的脚步，但却始终不懂他的歌声。
当然，也不懂他的歌。
那时候，歌声听起来氤氲缭绕着什么，又被什么轻易上了锁的。那时候，只是依稀觉得“这是人生吗？”
只是，那时候的我不知道的是，这不是陈奕迅演绎的人生味道，不是一个人的味道。这是大部分人的人生味道。
元元带上耳机。
“如果那两个字没有颤抖
我不会发现我难受
怎么说出口也不过是分手
如果对于明天没有要求
牵牵手就像旅游
成千上万个门口
总有一个人要先走
……”
奇怪的，比起高潮，我却偏爱高潮来临之前的细小折磨。这些，可能是对我而言的喜爱。
在即将步入三十岁的时间里，已经没有了对于“我”的执念。
因为我想，如果“情人最后难免沦为朋友”，那么比起伤怀早已落下的黄叶，我更愿意可以去为一个群体行些方便。毕竟，比起自己，或许他们会更需要我。
下一首歌。
”也许你已经忘了
临别羞涩的沉默
就像一阵风
遥远的吹过
……”
眼光飘远，看见阳台上年轻的朋友畅聊。阳光贪恋年轻的脸庞，如此，现实就远离了你，青春就多了一块可以无限想象的免死金牌。
二十岁时痛彻心扉的追求自我的时间，今日回想依然印象深刻。只是改变不了的，那已然成为过去时。现在的我，可以停下来探看一个现实的未来。
三十岁和二十岁最大的区别，或许就在这里——时间的轴线上，我比你，更接近未来，更接近泥土和现实。
元元轻轻地放下耳机。
音乐很好，善良的，留下了一处空间关怀自己。但是我害怕，若是长时间徘徊在此，会不会找不到回家的路。
不知道，若是两个人一起走会不会好一点，或许会不那么容易迷失在这个现实世界里。
元元下楼。
在靠窗的位置。捧一杯热巧克力，看行人来了又走。
不知道，这个时候给枸杞发一张我眼睛里看到的照片怎么样？
即便不是情人，也不是没有做朋友的可能是吧？
元元拍一张照片，给枸杞发过去。
然后，就把手机翻面放在桌上了。
分享而已，太过功利化的接近换做是我，也不会喜欢。
枸杞打算带着豆豆楼下逛逛。今天的天气可是太适合遛狗了。
“来，豆豆。我们穿漂亮衣服。”枸杞给豆豆选了一件脖子上围了圈儿白毛领的衣服。
穿好了。
枸杞把豆豆抱起来。“来，叔叔看看。”
“嗯，挺好看的。能看出来是个女孩子。”即便枸杞毒舌，豆豆也没什么反应。
不是因为听不懂，是因为枸杞的脸实在太有迷惑性。说损话的时候也总是带着笑，豆豆自当是以为枸杞在夸它了。
一家人。漂亮的人和漂亮的狗。
“豆豆，我们出门遛弯啦！”枸杞难得出门，心情也很雀跃。
豆豆听得懂开心。一下子跑得很疯，脖子里的铃铛晃得叮啷响。
哈哈。枸杞被豆豆逗得开怀大笑。怎么那么像你姐姐呢。
冬天里，一个人和一只狗，互相取暖。相互关心你今天有没有开怀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