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训斥 训斥
到了家，我下了父亲的摩托车，就往院子里走去。此时，我看见母亲正在院子里扫地。她看见我回来了，便转头看向了我。
我看见她表情凝重，眼神里似有幽怨之意。她的目光像一把剑，无形中戳着我的心。我与她也未搭话，径直走向了屋子里。
不一会儿，母亲也走进了屋里，她看了我一眼，想说话，但欲言又止，最终忍住了没有说。我也知道她的意思，是想斥责我一番。
我俩再次形成了奇妙的默契，谁也不理谁，一直持续了很多天。饭也正常吃，茶也正常喝，觉也正常睡，就是不说话。
我在家呆了近半个月，父亲在此期间联系了复读的学校，如果还在一中复读的话，复读费将很高，学费至少五六千块钱。如果去一中的分校复读的话，学费要便宜很多，只需一千五。
父亲问我的意见，我想都没想就选择了在分校复读。原因很简单，一：家贫，这是个长久的问题了，遇到选择钱多钱少时，自然而然地就选钱少的那个，已成刻在脑子里的固有印记了。二：如果在一中本校复习的话，将以插班生的身份复读，班里的同学都是应届生，如果这样的话，会使得我十分地不自在和难以适应；如果在分校复读，则全班都是复读生，这样的话，大家同病相怜，高考落榜的心理创伤则不会像在应届生班级里那么深。三：分校的老师也有一中那边来的，教学质量可以保证。综上三条，我果断选择了在分校复读。
学校选好了，接下来就是去复读班报道的日子了。我在家收拾好东西后，就准备去县里学校报道。在临走前，与我断了十几日话的母亲突然开口对我说道：
“你不要以为你复读了就没事了，不好好学，明年还是考不上！你今年考这么差，真对不起我们供你这么多年。你在学校不正混，肯定成天去网吧、游戏厅乱搞一气，你可要点脸！”
听了母亲的责骂，我的脸瞬间憋了通红，有点恼羞成怒之感，我青春期叛逆的心理又被她的话激发了出来。
“你凭什么说我不正混，网吧、游戏厅，我没去过！不要冤枉我！”
“我冤枉你？你要是好好学的话，能考成这个死样子？”
“我没去就是没去，这是事实！”
“你真是铁嘴鸭子，嘴硬！”
说到这，我眼泪开始秃噜噜地流下来了，我心里特别地委屈，此时我心理的难受程度已高于落榜时的几倍之余。
母亲看见我哭了，还未停下数落我，
“就知道哭，瞧你那样子，供你吃，供你穿，你爸给你买这买那，哪样亏着你了，你考那点分数，对的起谁？”
母亲还要继续说，我忍无可忍了，狠狠地打断了她。我几尽咆哮般吼道：
“你就是看我不顺眼，从小就是，你就觉得我多余，你从来都没有疼我过，一遇到事，就说我，骂我，我跟个皮儿子有啥区别？”
“你个龟孙啊！现在是能毁你嘞！现在谁也管不住你了！天王老子都不放在眼里了！无法无天了！”
我不想再和她吵下去了，于是我背着书包拎着东西便夺门而出，然后狠狠地关了一下门，门响动地声音震彻着整个院子。
我出了门便一直往南走去，我听见母亲还在院子里斥骂着，随着我越走越远，那种声音才渐渐地消失不见。
我一路奔向县道，坐上了班车，往县城行去。这一骑绝尘，使我一学期再也没回家。
我入了复习班，班里的人都是来自县城各高中的落榜生。刚开始时，大家都不认识，班里气愤比较沉闷，下课时班里鸦雀无声，除了上厕所外，大家都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要么埋头学习，要么闷头睡觉，要么静坐发呆。这种氛围很奇怪，一直持续了一两个月之久。
其实这也正常，高考落榜综合症，这种心理症状呈悲伤，落寞，自闭，发呆，眼神空洞，伤痛，挫败感，心灵创伤等等一系列悲观消极的东西，我深有体会。而且大多数人都感同身受，这些心理创伤需要时间来治愈。
直到两个月后，当大家的心理创伤逐渐愈合，一部分人率先恢复了本性。班级里开始说话了！然后互相交朋友，互相侃侃而谈，关系也逐渐近了起来，更有甚者，到后来竟谈起了恋爱。
人类从历史中得到的最大教训就是没有得到教训。没错，人是健忘的，好了伤疤忘了疼！一些人又开始不好好学习了！视前程又为土芥了！些许悲哀。
但我是发誓要好好学的，没有被一些人所影响。但在此过程中，我也是经过了不少鞭策的，因此，眼泪没少流。
我租住的地方是一个四室一厅，其中我与我原班级的两位同学老范与阿宁共住了三间，另一间是一位新同学来复读的，而且他的母亲也来陪了读。
我们的房东是两位非常尽职的人，他们是一对老夫妻，我们租住的那栋楼是他们的自建房，有五层，每层有两个单元门，一层租给商铺，二层租给网吧，三层他们儿女住，四层，五层，四个单元房租给我们复读生住，他们夫妻二人住在隔壁的二层小洋房里。
我住的条件着实比前三年住的好多了。刚住进去时，房东太太每天晚上还会来查房，如果发现我们没有进自己的屋子学习，她还会督促我们。
一开始我们没有在意，因为我们三个是原来三年的同学，在学校班里一天不说话，憋得慌，晚上下了自习，自然就跟他们聊上几句。有时聊起劲了，就没有及时回屋学习。因此也被房东太太碰见了几回。
房东太太一开始很和气，让我们别聊了，回屋学习吧！我们便听从了。后来房东太太发现的次数多了，就有些生气了，说别人都在学习，我们却在聊天。又说他们的房子是租给爱学习，考大学的人的，如果我们还是这样，那她就不租给我们了！除此之外，她还给我们的家长打电话了！
房东太太把我们说的又羞又愧，便老老实实在屋学习了。以为此事会过去，但电话已打出，没过几日，父亲就从家里来了县城。
那天父亲来的时候仍是我中午放学时，他在新校门口等着我。见了我后，也没说旁的什么话，便带我去旁边小面馆吃了面。
吃完后，父亲表情开始严肃，出了面馆，走到了人民路上，便开始对我说道：“你天天晚上回到屋里都在干什么？回去不学习，净瞎胡聊，聊能把成绩聊出来吗？你是来干嘛的？是来复读考大学的，你这么快忘了痛了？人家考上大学都军训完，开始享受大学生活了，你在干嘛？你还在这里天天扯闲篇。你到底想咋样？”
父亲狠狠地批评了我，这是从小到大，父亲第一次对我发火。我一句没敢反驳，眼泪哗哗地流了下来。我内心感受很复杂，伤心、羞愧、委屈，多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父亲看见我哭了接着说：“哭，哭什么？你知不知道你错了？以后要不要改？”
我只顾着哭，没有搭话。
“听见我说话没？昂？改不改？”父亲大声训斥道。
“嗯，改！”我边抽泣边应声道。
“这生活费你拿着，没有钱就说，但一定要好好学习，知不知道？”父亲从怀兜里掏出了钱递给我。
我一手接下钱，一口答：“知道。”
“别哭了，说你是为你好。我走了，你回去午休会吧！”父亲语气缓和了下来。
我擦了擦眼泪，对着父亲点点头。然后父亲就转头走了，我目送他离开，直到看他进了不远处的汽车北站内。
瞬间我的泪腺如决了堤的洪水一般，喷涌而出，我蹲在人民路边的马路牙子上，嚎啕大哭。一时间我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我滚烫如豆大的泪珠儿，一滴一滴地落在了这贯穿整个县城的人民路上！
哭了半会，实在控制不住，我便用手遮着哭红的双眼回了租住的屋里，把门反锁，然后趴在床上，又狠狠地哭了起来。
直到下午快上课时间，老范敲门让我去上课。我应了一声，让他先去。然后我努力控制情绪，深呼几口气，又去卫生间洗了把脸，才去学校。
然后那两天，我精神低落，寡言少语，老范、阿宁跟我说话时，我也大多敷衍了事。回到屋里，就关上门，或学习，或发呆。再也不闲谈了！
为了抒发情绪，我便发了说说，内容大概是说我哭了好几天，好伤心之类的话。现在看来很傻，很中二，但当时却是真情流露。
我发的说说被哥哥看见了，那时他已大学毕业，已经上班工作了，而且他也有了女朋友，也就是我的嫂子。我哥率先给我打电话，问我怎么了，我接到哥哥的电话，便跟他说事情经过，哥哥便安慰我，说没事的，父亲也是为了我好，以后要好好学习啊！哥哥他很理解我，他知道我的心理，他说我觉得自己很委屈，有话说不出的感觉。
哥哥一下子说到了我的心坎里，我再次泪崩，在电话中哭了十几分钟，又止不住了！哥哥一下子懵了，也不知如何是好。便说让嫂子给我说话。
嫂子便也安慰我，说叔叔虽然说的话使你伤心，但也是为你好的。他想让你考上大学呀，大学的生活很美好的，我们都经历过，你要好好努力呀，明年就能考上大学了！到时候你考上大学了，我跟你哥给你送个大礼物，别哭了，哭时间长会哭坏眼睛的。
后来我便慢慢不哭了，因为我觉得嫂子说的有道理，如果再哭下去，真有可能哭伤眼睛，而且一个男孩子哭不停，还显得有些矫情。
此后，我便止住了哭，全身心的投入到学习之中。果然努力见成效，在学校月考数次公布的龙凤榜上，我也榜上有名。
父亲后来也来了几次，他再次恢复到了原来对我的状态了，再也没有对我发过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