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悲喜交加
高四第一学期，因为一次周末逛花鸟市场，我看中了两只兔崽，非常喜欢，于是就产生了养兔子的想法。现在看来，对于快要高考的人来说这行为很是不可理喻，但在当时心里养它们的想法异常强烈。最终感性战胜了理性，我花二十五块钱连兔笼一起从一个老头手里买下了它们。
买后我便视作珍宝，每日放学归来第一时间回屋喂养它们。每周我都会从超市买大白菜、胡萝卜、生菜等兔子爱吃的食物。时间一长，它们渐渐长大，我也从中得了许多乐趣。
直到过年回家时，我心里才突生隐匿之患。
因为过年放寒假，所以就不能把兔子留在租住地了，也无人代养，只能带回家了。但是带回家，必有一番风波。
因为先前同母亲争吵，我实在不想那么早回家，所以一直磨蹭到腊月二十七我才踏上归家之路。
我把兔子连同兔笼一起放在一个大的牛皮纸箱子里，盖上盖子。箱子四周锥上几个孔洞，方便兔子呼吸。之后便踏上了回家的班车。
在途中，我已经做好了被责骂的准备了，想着回家各种被责难的场景。
到了家门口，我双手抱着箱子，往院子里走。进去后，家里都在了，就差我一人了。哥哥率先看见了我，便问我箱子里抱的是什么？我回答是兔子。我正准备迎接批斗，然后就看见了一个陌生面孔。还没等我开口，父亲就说这是你嫂子，随你哥一起回来的。我忽然感觉事情有了转机。
嫂子听说有兔子，便打开箱子看，看完说兔子太可爱了！此话一出，我就知道我躲过了一劫。
因为嫂子第一次来我们家，母亲再生气，也不会对我发火，要是发火也只能等过了年嫂子走后了。
果然，母亲没有对我发火，只是看了我一眼。而且我们半年没有联系，她对我没有以前那般盛气了，平静了许多。
最后迫于嫂子在场，我与母亲再次和解，而和解人仍是父亲。父亲对我说你嫂子来了，别再跟你妈怄气了。一家人要和和气气，家和万事兴。后来我在父亲的见证下，喊了“妈。”母亲也答了“嗯。”
我们再次过了一个好年，年后哥嫂又回到城里工作去了。家里剩下我们三人。我也到了开学的时候了，因为再过几个月就高考了，所以两只兔子就不能再带着了。因此我把兔子留在了家里，由母亲养着。母亲没有说我，只是发了句牢骚，说上学养这干嘛呢！欸!无可奈何。
她突然对我改了性情，可能怕如果再说我一顿，我们还会再次半年不联系，也可能怕影响我再次到来的高考。
她估计意识到了我好像突然长大了，不能再像对待小孩一样那般严厉教育我了，一些事情也要看我的想法了。她身上肯定有一丝落寞之感，但那时我实在太过叛逆，像刺猬一样，带着尖锐的刺，防备着外界。
我返回学校了，我加紧着自己的学习，努力奋斗最后这几个月，百日冲刺，争取今年能够考上大学。
一百天匆匆而过，我再次踏上了高考之路。巧合地是，我第二次高考的考点仍是去年那所学校。我有种哪里跌倒就哪里爬起来的感觉，自己也充满了信心。
两天的高考再次结束，这次与上次相比，我内心不再惶惶不安。因为我觉得自己答的很不错，不再像上次捉摸不准了，我自信能考上本科。
高考完后，我仍没有回家，而再次逗留在县城，而且还打了暑假工，第一次尝试去赚钱，因为我压根也没有担心我的高考成绩。
我在努力打工的同时，也安逸的享受着我等待高考成绩的悠闲时光。
但突然父亲的一个电话，打破了我的这个惬意梦。
那天，父亲突然来电话，声音很低沉的样子，
“喂，辰子吗？我是你爸。嗯......，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我最近不回去，我在打工呢！”我回道。
“嗯，我给你说个事，你爷死了！”父亲说的很直接，声音也更加地低沉。
“什么？我爷怎么没了？什么时候的事？”我很惊异。
“昨天下午突然说头晕，然后躺在床上不一会儿就断气了！医生说脑血栓引起的，你回来吧！我们要给你爷办后事。”父亲很难过地说道。
“好的，我今天就回去。”我答应父亲道。
挂了父亲的电话，我愣了好久，爷爷去世了！我的心情有些低落。小时候虽然我启蒙于姑爷家，跟爷爷接触的时间不多，但后来也是跟他生活过一段时间的。
他也快八十岁了，如今驾鹤西去，我想最难过的应该是父亲吧！
我当即辞了工，立马返回了家。
到家后，立马到了奶奶家。此时爷爷的遗体父亲和叔叔已送去县殡仪馆火化，奶奶和姑姑们在灵堂哭泣。奶奶哭晕数次，姑姑们伏地抽泣，周围族人们都在忙着操办各种事宜。
哥哥嫂子也从城市赶了回来，母亲也哭成泪人。我也加入其中，跪在灵堂，心情悲痛。后来父亲和叔叔带着爷爷的骨灰回来了。我从父亲的脸上看到了他极度伤心，但他在忍着，因为他是长子，他不能那么脆弱，家里的事情还需要他做主。
他在顶着，压着内心的伤痛，在众人面前，他不能哭。我想到了这些，体会到了父亲的难，眼泪便不自觉的流了出来，是为父亲流的眼泪。
守灵三日后，便举行出殡。在众人抬棺往墓地行进的过程中，父亲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悲伤情绪了，便放声大哭了起来。这是我第二次见他哭。
直到爷爷入土，众人离去，父亲还在爷爷坟前，久久不愿离去。他跪在坟前，双眼通红，静静发呆。
有句话曾说：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父亲是我与哥哥的父，爷爷是父亲与叔叔的父。父亲是我与哥哥的来处，爷爷让父亲与叔叔产生了半个归途。
父亲再也没有父亲了！
我那时突然理解了父亲，理解了父亲的悲。父亲在我心里一直都是高大的形象，爷爷在父亲心里又何尝不是呢？
后来直到天黑，父亲在爷爷坟前还是不愿走，最后我的叔叔让我和哥哥把父亲搀着才回了家。
自从爷爷离世后，我发现父亲突然老了，他脸上的沟壑如同历史的长河，见证着这一切的沧桑。
家中的悲伤的氛围持续了些许日子，直到我的高考成绩出来，才给这个沉静灰暗的家增添了一些色彩。
这次高考成绩出来时，我仍在家里，哥哥也还未返回城市。于是我便用哥哥的手机查询了我的高考成绩。
这次我查询成绩时，没有上次那么紧张了，页面打开后，我赫然看到了我的成绩，五百多分。比上次提高了八九十分。已远远超过了二本线，离一本线也只差不多分。
虽然没有考上一本，但考了一个好的二本也令我很满意了。我完成了自己定的目标。家里的人这次也很满意，尤其母亲，她舒展了笑颜。父亲知道我的成绩后，脸上的悲伤情绪消下去了不少。
过了不多日，我便返回了县城学校，开始报志愿，参考了报考指南，填了不少志愿与专业。报的学校都挺远的，都在外省。后来父亲打来电话，让我报个省内的，我才在四个志愿中报了一个本省的。
最终，事与愿父亲之违，我被东北的一所大学录取了！母亲抱怨了许久，父亲则嗟叹不已。
但那时，我是向往远方的。因为直到上大学之前，我最远也没出过县城，更没坐过火车。
我在准备走向远方的同时，也在接受着远离父亲母亲，远离这个待了十几年的家的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