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岭南文化名家·刘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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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自学求才

一、手不释卷

当朋友们问起我的学历时,我不无苦笑,说起来还真是有点“复杂”。

在考入中国人民大学新闻系之前,我没有读过初中、高中,连小学也只读到五年级上学期。解放后,才读了一个学期的简易师范。就是这先后两次“入学就读”,时间加起来一共也只有6年。这6年是在有“围墙”的学校度过的。顶多是个“高小学历”。当了“干部”近10年之后,我通过自学才又考入“中国人民大学新闻系”——按当时的说法,是个“调干生”。

那时候,在职的适龄人员,要想考大学,都得由自己提出申请,通过单位领导批准,才可以同应届高中毕业生一起,参加全国统一考试;凡被录取的,称作“调干生”。这种“称谓”,带有深深的时代烙印。如今的干部,都是先有文凭再进机关大门。不存在什么“调干”不调干。

因此,我非常羡慕别人的求学之路:小学、初中、高中、大学,这是一条笔直的“一”字形之路,而我的求学之路,却是:私塾、小学、简师、工作、大学,经历的是一条“之”字形的路。

说来蛮有意思,别人填起“学历”来,只需5分钟,而我却要“折腾”半个小时以上。

学历既然“复杂”,填起表来自然也就不那么简单了。

不过,我也有自豪感。在那适龄读书的岁月,我有幸进了两所没有“围墙的学校”。

一所是:麻城县粮食局;另一所是:中共麻城县委组织部。前者让我度过了5年半“光阴”,后者则超逾3年岁月。

正是这样两所“没有围墙的学校”,让我有自学的条件。同时,让我也患上了“自学成瘾”的“癖性”。

“自学成瘾”——这话是麻城县粮食局的同事们调侃出来的。首先说这话的,是保管股股长熊学彬。在一次出早操的时候,他当着大家说:“我看刘光耀业余时间总是‘抱着个书’,手不释卷,有点‘自学成瘾啊’。”

此说一出,不少人接应:“是啊,有点儿那个味道儿。”

我深知,这样的调侃充满了善意和幽默意味,是褒词而毫无贬意。每当回忆起来,更觉得是对我坚持自学的极大支持和鼓励。

有一次,粮食局召开全县粮食仓库主任会议,我被抽出来搞服务工作。会间休息时,熊学彬股长又向主任们夸奖起我来。重复了“自学成瘾”的话,得到了听者的赞扬。宋埠仓库的燕成山主任是个山东大汉,50多岁,他摸着我的头,用山东话说:“好嘛,小刘,说你自学成瘾,你认了。这个瘾,比起有些人的那种烟瘾、酒瘾、麻将瘾,好一万倍啊。”

哇!燕主任的话,字字珍珠,力重千斤,成为我自学的“座右铭”。

在这样的鼓励面前,我的心胸豁然开朗起来,自学的劲头儿似乎在向前冲刺一样。

通过这几年的自学,使我感到,自学这个“瘾”,在我身上挥之不去,难以自拔,也深切地体会出,自学的好处实在大得很——自主,自立,自由。海阔天高,无所不涉猎,无所不追求。所有的空间就是“课堂”,所有的业余时间都是推动器,而自己的双手就是“课桌”。无需向老师交作业,也不担心分数的多寡,更不受名次先后排列的困扰,完全是“自我为之”。

俗话说得好:“处处留心皆学问”嘛,全靠自己把握自己。

业余自学多在夜晚进行,照明是个先决条件。上世纪50年代,麻城县城只有1个小型火力发电厂,晚上7点半开机,10点半停电,有电时间为3个小时。

每当夜晚电一停,全城便一片漆黑,同乡村没有什么两样。这是晚上自学的最大障碍。就在粮食局的那几年,我的办公桌上,少不了4样东西:煤油灯、蜡烛、火柴、手电筒。夜里电厂下班了,我的“照明设备”就“上班了”。

我给自己规划的时间:每晚从10点半自学到12点半收场。既不算早、也不为晚,又能保障睡眠,不影响正常工作。

这样的自律,年年如是,月月如是,天天如是。几乎很少间断,一直坚持了5年有余。

所谓“自学成瘾”云云,就是从这里“染上”的“癖性”!

二、检验所学

有一次,麻城县粮食局开文娱晚会,鲍焕高局长指定我一定要参加,我当然只能遵命。晚会还邀请了邻近的县税务局、中国人民银行麻城支行、县红十字会医院的同志参加,共有150多人。

晚会上,节目众多,但并没有印出什么节目单,而是当场自告奋勇——有的唱歌,有的唱京剧,有的唱麻城地方戏“东路子”,有的说相声,有的弹奏民乐,有的打快板儿……那场面热情洋溢,欢快异常。

不一会儿,有人提议:“刘光耀这家伙从不露面,让他来一个,好不好?”

“好!”大家异口同声。

同我在一个股共事的杨忠民立即说,这家伙自学成瘾,读了好多好多书,“肚子里”的东西多着呢。让他给我们朗诵一点自学的东西吧,诗也好,散文也罢,由他自定。

台下一片掌声。

自己被“将了一军”,被推上了台,看来不来点儿什么是交不了差的啊。

我腼腆地站在台上(那时还没有麦克风),不紧不慢地朗诵起从初中课本上学到的一首诗:《理想》。

我一开口,台下一片寂静。我用麻城土话朗诵起来——


理想是石,敲出星星之火;

理想是火,点燃熄灭的灯;

理想是路,引你走到黎明。


饥寒的年代里,理想是温饱;

温饱的年代里,理想是文明。

离乱的年代里,理想是安定;

安定的年代里,理想是繁荣。


理想如珍珠,一颗缀连着一颗;

贯古今,串未来,莹莹光无尽。

美丽的珍珠链,历史的脊梁骨;

古照今,今照来,先辈照子孙。

……


平凡的人因有理想而伟大;

有理想者就是一个“大写的人”。

世界上总有人抛弃了理想;

理想却从来不抛弃任何人。

……


这首诗,虽然长达48行,但我没有拿着诗稿照念,而是自始至终,慢条斯理地在大家面前高声的、口齿清晰地背诵着。那抑扬顿挫的声音流淌,征服了在场的100多人。只见全场几乎屏息静听,寂静的现场像空无一人那样。

朗诵一完,掌声长达3分钟之久。

这时,粮食局熊学彬股长从座位上跑了过来,一把抱着我,连连说:“好家伙,想不到你搞出了个轰动效应啊!”

杨忠民接着朝我说:是我“点的将”,是我让你这家伙出了名。

此时,我举起双手,叉开食指和中指,做出“胜利”的动作,表示对他们的感谢。

这是我第一次在麻城县粮食局的大会上亮相,也是同事们对我“自学成瘾”的一次检验。

自此之后,粮食局只要开稍为大一点儿的会议,我的朗诵成了个“保留节目”。每次朗诵的内容,理所当然地都是我“自产自销的土特产品”。

这次亮相过后不久,粮食局有人生出个主意:让我在全县粮食系统的干部、职工中,介绍自学经验。鲍焕高局长采纳了这个意见。他还说,要把粮食系统的文化气氛搞得浓浓的,把自学的气氛搞得浓浓的,让我做好准备,到时给大家讲一讲。

那年(1954年)春节过后,全县粮食系统180多人到县城集训(其时这样的集训,每年春节后都要举行一次)。到会人的平均年龄35岁。我那年19岁。

那天早饭过后,我背着个帆布大书包来到会场。那包足有三四公斤重。里面装着书籍、杂志、课本、笔记本。有点像电工背的那个“工具包”一样。

一上主席台,鲍焕高局长把我介绍给同事们相识,会场响起热烈的掌声。这180多人中,我可能只认得百分之二十。我先是站在台上讲,大家说,你坐着讲吧。我说,我没有多少好讲的,在这么多人面前讲话我还是第一次。大家都是老干部、老职工,我是个“小不点儿”,人微言轻。

更为重要的是,我的自学,没有系统性,缺乏逻辑关联,想到哪里学到哪里,爱学什么就学什么,有点“信马由缰”的味道儿。

此刻,会场上除了掌声还有笑声。

我接着说,这不——我自学的书,有一部分在这个帆布包里。今天,我先把它拿出来让同志们看看吧。

我从包里一本一本地往外拿。先拿出的是《人民文学》,接着拿出的是《人之初》和《增广贤文》。左右手各拿一本,展示给大家看。我说,我从小喜欢读书,更喜欢背书。我读私塾时,背过《人之初》《百家姓》《论语》和《增广贤文》,还当过监督别人背书的“小老师”呢。这几本书,我是整本整本背的。《人之初》和《百家姓》,我还可以“倒背”,即是从书后面往前面背。

说到这儿,台下的掌声和“啧啧”声,响得让我无法再讲下去。

过了一会儿,我接着说:我自学没什么别的本领,就是像小时候一样——死记硬背,弄不出别的什么名堂。我今天讲起来,可能会让在座的诸位失望。

请大家静下来,听我背背《增广贤文》吧。

会场上鸦雀无声。

我双手放在胸前,像眼睛真的在看着书本一样,顺顺当当地背完了《增广贤文》的整本儿。一个“嗝儿”也没有“打”。

哇!会场上的掌声,差一点儿冲破了屋顶!

紧接着,会场上便有人在议论,说——

“这是天分,不是人人都可以做到的。”

“最难得的是,倒背如流!”

“实在是真功夫!”

最后,鲍局长在总结时说:“今天,我们开了一个别开生面的大会。刘光耀同志讲得虽然不多,但实际操作得更多,在大家面前一口气背完了《增广贤文》全本。我也是第一次见到他的这个‘能耐’,真是好样儿的,再一次感谢他。”

又是一阵掌声……

鲍局长最后说:“我在这里强调一下:我们不是让大家学刘光耀的背书,而是让大家学习他刻苦自学的精神,和持之以恒的自学态度,用以把我们粮食系统的自学风气鼓动起来。今后,大家不但要勤勤恳恳地工作,还要把各自的文化水准提升再提升,做一个有理想,有智慧,勤劳善干而又有文化素养的人。”

大会在“五星红旗迎风飘扬,胜利歌声多么响亮……”的旋律中结束。

三、“‘唔’个不停”

我的自学,从学习中文向学习洋文——俄语——挺进,起始时间是1956年的初冬。当时,我正在吃22岁的饭——恰好是同龄人大学本科毕业的年华。

“你们县委会东边那个城墙上,每天早上天一亮,总有一个人在那里——‘唔’——‘唔’——‘唔’——‘唔’个不停!这人是不是有‘神经病’? ! ”

这是麻城县县委会办公室附近的住户,向组织部的何志善同志的当面“反映”。

何志善同志微微一笑:“哦,那是我们组织部的刘干事在读俄语!”

“……不好意思,影响你们了吧?”

“没有啊,挺好玩儿的呀!”

“哦,那就好!”

这段对话,是一天中午休息时,何志善同志拍着我的肩膀告诉我的。说话时,重复了那个“唔、唔、唔”的麻城口音,但深藏着幽默的褒意。

我听了很感激。心想,这是对我自学俄语的一种无形的鼓励,让我找到了“知音”。

身边同事的鼓励,一下子使我找到了“有恃无恐”的感觉。原来担心被人“说闲话”的精神枷锁不打自开。这意味着,接下来的自学,更使我可以放开喉咙:“唔——唔——唔”的地天天“唔”下去了!

自学俄语,是我进入县委组织部工作后的第一个念头,也是一个“实际步骤”。

正是这个时候,自己的脑子里同大家一样,充斥着这样的声响:“以苏联为师”, “向苏联老大哥学习”, “苏联的今天就是我们的明天”。

客观地说,那个时候,一提起“苏联”二字,那真是令自己“顶礼膜拜”的哦!

不仅如此,更令人羡慕的是,那时跟我同龄的人出国留学,也大都是派往苏联。这对自己该有多大的吸引力啊!

我常常心想:学会了俄语,说不定哪一天,我也可以坐飞机飞到莫斯科去,闯到那里吃吃“洋面包”呢。

这就是我自学俄语的原动力,用今天的话说,是梦想吧。

怀着这样的心境,我毫不犹豫地买回了《俄语教程》。这位“教程”朋友,实在太不客气——一翻开它,好家伙,一下子让我变成了“目不识丁”的“文盲”了。

那33个洋字母,个个都成了眼前的“拦路虎”!

真的,它毫无情面可讲——一个字母也不让我“相认”!

面前这些“符号”,像我们乡下人所讲——“一抹糊——九饼”(土话:一塌糊涂)。

我心想,“才不理你呢”。在我面前,你这《俄语教程》是“死”的,而我是活的,不相信我就“拼”不过你。

此刻,我想起老家安家畈老人们经常说的一句俗语:“世上没有劈不开的芝麻秆儿”——高人面前不低头。

再说,小时候我背起书来,做到了顺背、倒背都不“打嗝”,还多次受到过夸奖和赞扬。今天在你俄语面前,我决不打退堂鼓,只能吹进军号。

不久,我的“唔”声,终于波及“左邻右舍”。是时,麻城县委统战部的干事程时祥,看到我天天不离“唔”,他也加入到我的自学俄语行列中来。他比我大3岁,也是一个好学的年轻人。他的加入,让我喜不自禁——多了一个搭档,增加了一份力量,何乐而不为。

为了更正确地掌握俄语的“发音”,更准确地学到语法的规范化,使自学更有成效,我和程时祥商定,到麻城县第一中学去求教俄语老师。

我们找到了麻城一中的俄语老师王义之。他是一位50岁左右、热情可掬的瘦个子。得知我们要拜他为师学习俄语,他更是喜出望外。在他简陋的住所,我们商定了以后的学习打算,计划每周请王老师辅导我们3次——星期五、六、日的晚上;每次两小时。每个月每人交5块钱的学费(是时,我和程时祥的月薪均为41.5元)。这是口头约定,没有书面合同。

临走时,王老师反复强调,学俄语一定要重视读音,像演员练嗓子一样,天天练,一有空就练,不怕丑地扯开喉咙念——持之以恒,不可间断。

可惜,不久我的工作有了变动,我便不能跟程时祥一起“唔”了。又没过多久,听说王老师被打成了“右派”,再也听不到他领着我们“唔”了。

这之后,我只有回到“自学原地”——在新的工作岗位上,一个人坚持“唔”了……

四、“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对待我的自学,并不都像组织部何志善同志那样——热情,理解,支持,并寄予希望。

相反,也有人表示出冷嘲热讽,嗤之以鼻,挖苦得让人无地自容。其中,最为露骨的是刘绍舜——他是麻城县委统战部部长,兼任“五人领导小组办公室”(简称“五办”)主任。和我一起学俄语的程时祥,是县委统战部的干事,是他的直接下属。

我和程时祥一起学俄语“唔”的时候,他总是“绷着个脸儿”,眼睛斜瞄着我们——像要把我们生“吞”下去一样。还时不时讥讽几句:成天“唔”个没名堂,不安心工作,老想着成名成家,远走高飞,像什么样子?!

1955年8月,“肃反审干”运动正式开展。随即县委“五人领导小组”正式成立。正是这个时候,我被调入中共麻城县委组织部。

那是1956年的3月,是个多雨的初春。我从组织部抽调到“五办”工作,担负着内勤。这一分工,无疑再一次有利于我的自学。

所谓“五人领导小组”,是哪五人呢?即是:县委书记、县长、组织部长、公安局长、法院院长。

无需解释,一看就知道,这个领导小组的成员,是全县最高权威人士。

“五办”设在县城南部的“忠烈祠”。

一听名字,就知道这是一座古庙。这“庙”,坐落在田畈中一片辽阔的坡地上。它西边是一条小溪,常年溪水潺潺。溪的西面,是一片菜园,颜色各异的蔬菜,正相互竞长。溪两岸生长着一排排柳树,初春的柳枝上,冒出浅黄色嫩叶,那叶儿薄得像蝉儿的翅膀,煞是吸引人的眼球。

这“庙”的外墙上,涂的是一片赭色,显得无比深沉。屋檐上彩绘出鲜艳的景物和人物画图,令人瞩目。四周没有其他建筑物,只有它高高矗立在坡地中间,给人一种古老而“庒严肃穆”感。

听说这里曾经办过私塾学堂,培养过秀才无数。

今天,由于进出的人员,干的是“肃反审干”工作,无形中给这古庙增添了一种神秘色彩。

被抽调到“五办”工作的人员,分为两个组:一个是外勤组,负责外调材料;另一个是内勤组,负责文字整理工作。所有人员都住在办公室旁边的集体宿舍,没有特殊的要事,工作人员不得请假,更不得随便回家。因为我是内勤人员之一,无疑以这里为家,何况自己是单身一个呢。

工作人员每周三上午有个汇报会,我是记录员。

5月底的一次汇报会照样举行。会上除汇报工作外,还喜悦地宣布:我们“五办”有两人被批准参加今年的高考。一位是麻城县税务局干部喻民,一位是麻城第三中学教师刘世成。他们两人都比我大3岁。

他们两人都是先由自己提出申请,经原单位领导批准而获得准考的。

消息一宣布,“五办”的同仁鼓起一片热烈的祝愿掌声

喻民和刘世成,双双喜极而泣,涕泪涟涟,不知所止。

这时,只见刘绍舜主任似笑非笑地说了一句:读大学又怎么样?总不会一下子变成“三头六臂”吧。

像一瓢冷水一样,突如其来,“淋得”办公室一阵“死寂”!

后来,喻民和刘世成不负众望,双双被华中师范学院录取。但听说,喻民因家庭原因而放弃了就读,留下个终身遗憾。

过了不久,我也流露出想考大学的心愿。这“秘而不宣”的心愿,其实在自己胸中埋藏了好几年。

心愿一经透露,立即获得“五办”多数同事的赞赏和鼓励,还有的同事说,怪不得你坚持“唔”个不停地学俄语哦,你这家伙还是有“远谋”的呀。

也有少数同事表示出怀疑的目光,无非不作表态而已。

信息“不翼而飞”,很快传进了刘绍舜主任的耳朵里。

那天,是“五办”人员少有的一次大会,有近40人参加,不少外调人员专门赶回来参加“大团圆”。会上通报了几个案件。

大会无需做记录。我便坐到最后一排,背靠着墙壁,同大家一样谈笑风生,好不热闹。

通报完案件之后,刘绍舜主任少有地跟大家谈天。谈着谈着,他突然话题一转,说,最近听说刘光耀也想考大学,真是有点好笑,你怎么跟人家喻民和刘世成比呀,他们原来都读过高中,你是什么“底子”啊,自不量力——说个不好听的话,你刘光耀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哦!

此话一出,会场鸦雀无声。几十人同时扭转头向后面朝我张望。大家都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感到如此突然罢了。

此时的我,如五雷轰顶,觉得天旋地转,无地自容——巴不得钻进地洞里去。

不一会儿,坐在前面的,我的铁哥儿黄胜卿跑过来一把抓住我的手深情地低语:“不要理会他,自己走自己的路。”他的几句劝慰,使我很快清醒过来,也无形地让我坚定起来。

多难得的贴心话啊——

“走自己的路!”

事后,有同事告诉我,说那天刘绍舜喝醉了酒,“发酒疯”。

我说,管他酒疯不酒疯,倒是要感谢刘主任。是他给我“打了一针清醒剂”,使我对自己所走的路坚信不疑。也是他的冷嘲热讽,让我清醒而又坚定地朝着“自己的路”走去,一直走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