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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四
小说之要,厥有三焉:辞美足以惞动阅者,一也;旨趣足以惩奖人心,二也;刻画足以表襮真象,三也。自庸妄者为之,力不足以惞动,则构饰嫚亵以导淫;力不足惩奖,则比附道学以劝善;力不足以刻画,则讦发邪隐以骇俗。若是者,皆优良作家之所不屑为,而亦优良阅者之所不屑寓目也。儒丐之为小说也,有真美,不须嫚亵以导淫;有真旨,不须道学以劝善;有真力,不须讦发以骇俗。虽然,一与二,纵为儒丐之所长,而亦中流以上作家之所能勉。至其三,则根于痌瘝[1]之性分,基之平生之经验,非可卒致力办,随人取求者,则儒丐之所独也。《水浒》《红楼》之所以江河不废者,以前者能传江湖桀猾之生活状态,而后者能传贵家华族之生活状态。而其所传者,则亦根于性分,基于经验,而非虚构而妄饰也。儒丐之为《北京》,亦犹是而已矣。抑又思之,今之涎慕夫宝雪维几[2]主义之新颖,而日津津以谈平民生活为时务。终以自身之生活,与所谓平民的拑距颇远,而言之多阂者,盍即儒丐之《北京》以求之乎?而儒丐则仍曰:“吾为吾之小说云耳,无须谬附新主义以自标揭也。”
中华民国十二年十二月
杨橐吾序
[1] 瘝:癏*。
[2] 宝雪维几:今译作“布尔什维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