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疫情二月

为期一周的线上讲座结束没几天，机构里的周老师联系我，询问要不要参加线上的一对一服务课，由机构的老师给家长上课，家长在家里给孩子干预并记录数据，在下堂课里分析并给出解决办法。由田老师代课，我负责干预并反馈，反馈包括记录数据和拍摄课堂视频，每周一和周四上午10点-11点上线上课。我没有选择上OT课，一方面担心作为一个新手课程可能做不过来，一方面想留一些时间带他出去玩。

第一堂课田老师教我怎么在玩的时候加入教学，并提示我一些注意事项，大多是在桌面上进行，教学内容基本和年前机构里学教的一样，加了一个新的点：课堂流程图，是事先计划好今天课堂要玩哪几个玩具，并把玩具的照片贴在流程图的未完成栏里，开始上课前，先介绍一遍流程图：“我们今天先玩A*，再玩B，再玩C，好了，我们现在玩第一个”，玩好了流程图上的玩具后，可以让他自己去选择玩其他玩具，或者离开桌面去客厅玩也可以，需要把教学内容提前用表格的形式记在本子上，上课时放在一边提醒自己需要做哪些教学点，比如一步指令里有哪些指令，一个一个记好。

第一堂课上的有点乱，我过多的注意教学内容了，忽略了游戏的趣味性，有时看了本子上写的内容，等到要做时又给忘了，比如下一个目标是一步模仿：叉腰，做的时候我就要说“做一样的”，同时我自己做一个叉腰的动作，等待他执行，但是我要做的时候，却说了：叉腰，而没说：做一样的，类似这种错误，一步模仿是需要他用眼睛观察，一步指令则不需要看，只要听就能完成，眼神不看过来也没关系。不过他的配合度不算太差，年前的机构里他熟悉了这种教学，又加上我全职带他半年了，已经比较跟随我了，当我说什么，他大多会看过来，要不要跟着我一起玩，就要看有没有吸引到他。

第一次上流程图的课，我在上面贴了刷牙、公交车购物、打地鼠的照片，我说：“陈琢，我们今天要玩这几个玩具，有……”，没等我开始介绍，他就要伸手想把照片撕下来，还说：“车，车”，后来我抱着他勉强的把流程图介绍完就拿出了第一个刷牙的玩具玩了起来。

我还做了一个数字游戏，把一个和硬币一样的木制圆形正反面分别写上数字1和2，放在鼓上，用鼓棒敲鼓，来把圆形敲的翻滚起来，我开始努力想加入轮流，我一次他一次，可是不行，很明显他很想敲，并不理会我说的轮流，但是会跟着我的玩法一起玩。

还设计了一个学习等待和执行一步指令的游戏，用一个玩具翻斗车在桌面上运送木头数字，先把数字放在桌子的一边，这时会先给他看一下翻斗车和数字，他妈妈说：“让我们来运送数字吧，把数字运到这边的坑里”，这个坑就是塑料桌子上自带的抽屉。这时他妈妈会说：“等一下”，然后什么都不说不做，按照计划让他等五秒，他等的很好，安静坐在那里，手没有乱摸，“嗯，你等的很棒，给你吧！”。然后告诉他先把数字1装进车里，他很喜欢数字，所以也配合的装好了，然后他妈妈说：“车要开啦，滴滴滴……到啦，让我们数到8卸货”，然后他妈妈开始数1234567，最后那个8故意不说，这时他等的很着急，就主动说：“8”，“哇，对的到8啦，我们卸货啦！”。他玩的很开心，从中学习了等待和听指令。

我还买了个水果蔬菜配对板，我指着香蕉说：“香～蕉”，他会跟着仿说“shang～jiao”，草莓就只说“mei”，但会跟着我的节奏一个一个认识，并努力跟着练习发音。我想，也许平时里，他察觉到了说话原来是最好用的沟通方式，这才开始努力的练习每一个音。我还买了个点触书，上面也有水果蔬菜，他特别喜欢点这一页，并跟着书一起读。还买了个水果拼图，是分成两块拼在一起的，最低难度。由于他已经认得大多数水果的名字，也许觉得有信心了，他就特别爱玩，以至于后面一两个月的桌面游戏里，他都想玩这个拼图。把拼图拆开，再一个个拼起来，拼好后还念一下水果的名字。我还买了个一模一样的动物拼图，他也喜欢玩，认识动物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我还买了个动物挂图，点一下上面的大象，就会说‘大象’，并跟着响起了大象的叫声，特别形象，他也很爱玩。经常在晚上时，我把这个挂图拿出来，然后我们一起听狮子叫、绵羊叫……，他会学羊叫和狼叫，还会狗叫和猫叫，他特别喜欢让我去点那个狐狸，听狐狸的叫声，但是我们俩试了好多次都学不会。

线上课上了两三次后，我开始习惯了每天都上两次课的节奏，每天我会早点起床，把教学内容准备好，玩具也准备好，用不到的玩具都收起来，以免影响上课。田老师说，陈琢的眼神不太多，后面要注意，可以在一起玩的开心的时候，我突然停下来什么都不说不做，等他好奇的看过来，再说：“哇，你看爸爸啦，我们一起玩吧！”，和前面玩翻斗车数数字一样，等他迫不及待的看我们。由于教学的内容有点多，我开始顾不过来玩的乐趣，如果只是陪玩，我可以轻松带动气氛，但是我还要记录数据，还要寻找时机加入教学，视频拍摄倒是不用操作，我是放在一边的窗户上正对着我们。有时他还不太配合，我手忙脚乱的做着，以至于经常忘了拉眼神。后来田老师教了我个办法，我对面的墙上贴张纸，写上大大的眼神二字，还告诉我不要做太多次，尽量做的自然一些。同时呼名的课我也在做，用他想要的玩具拉眼神，比如一起玩轨道车时，他正盯着小汽车往下开，开出来后我马上拿住小汽车同时喊他的名字，等他看过来，如果没有看，就马上再喊一次，并用小汽车从他眼前往我眼睛前面拉，如果他还没看就放弃，继续玩玩具，如果看过来，就马上表扬他：“哇，你看爸爸了，给你小汽车”。墙上写了眼神二字的提示纸，确实对我有用，我只要抬头就看到了，就会寻找合适的机会来做。

课堂流程图大概三四次课后，当我介绍上面的内容时，他开始会跟着我一起读了，“第一个是公交车购物”“jiu～wu”，“第二个是锤子”“chui～ji”，他应该还不懂流程图的向后顺序，但他似乎开始知道：接下来要玩的游戏就是刚说过的这三个。这时每当玩好了一个玩具，要求他收拾好玩具，并把流程图上的这个图片撕下来，代表已经完成，继续玩下一个。收拾玩具他还不配合，一般要我辅助一起来，或者告诉他收拾好了接下来就可以玩什么了，但是田老师告诉我说，最好不要用下一个玩具来诱导他收拾玩具，尽量养成玩好的玩具自觉去整理好的习惯。很明显，第二种办法更好用，不然他就很不情愿的去做，或者干脆离开桌面自己去找别的玩具，但是我还是坚持着按照田老师的叮嘱，一起和他收拾玩具。

课堂上也在单独练习发音，我需要什么水果蔬菜时，有时候会告诉他外婆买菜时买过来，比如这节课要练习‘苦瓜’的发音，当抓住动机后，我就拿出准备好的苦瓜举在我们面前，他说：“ku～ga”，玉米“yi～mi”，高压锅“ya～ya～guo”，在做高压锅的发音时，我是展示手机里的照片，偶尔也会带他跑进厨房看一看，他能跟随着我去认识这些，并努力的说出来。虽然这时候他的发音还不准，但他的生活常识的认知进步很大，交通工具、形状颜色、数字、字母、动物、水果蔬菜、生活用品、身体，都有了基本的了解。

除了在家上课，我把那辆自行车打足气，又开始带他去环湖去爬大桥了。每次出门我都提心吊胆的，街上的行人不多，而且都戴着口罩，几乎看不到有人在闲聊，大家都匆忙着，有的是来收发室里拿快递、拿配送的菜，有的看上去像实在憋的难受，出来散散步的，也大多是一个人，偶尔结对的也都没有往常的模样，大多没有表情，似乎都不想和谁说上一句话，只是想就出来走一走看一看而已。马路上几乎没有汽车，偶尔有一辆多半是救护车或警车类的，往常热闹的城市，这会儿就像座空城，大家好像听到了防空警报躲避空难似的。新闻里每天都在刷新的数字，又有多少人确诊了，又有多少人离开了，又有多少幸运的人出院了，感慨无常。还会看到新闻里报道，有人只是在家门口没带口罩，就被路过的邻居给传染了，邻居还是没被确诊的传染者，这些新闻时刻提醒着我们保持距离。

我把陈琢抱进自行车座椅里，戴上口罩，他却不太愿意戴，我只好给他勉强把口罩挡住嘴巴，不能盖住鼻子，不然他就扯下来。我带上书包，里面装了瓶免洗洗手液，还有些日常带的：尿布、饼干、湿巾、水杯，抽了张电梯里备好的纸巾，隔着纸巾按了电梯的按钮，出门了。

我们又去了湖中心的叔同公园，大门上贴着暂停进入，具体开放时间等通知。要看疫情的情况来定。我就把自行车锁好，抱他下来，在公园门外的广场上转转，走到湖边的草坪上，看到了一只鸽子尸体，旁边三三两两的有几只鸽子，有的在树上，有的大胆的飞下来找吃的。年前那段时间过来玩，基本没见过鸽子飞到外面来，可能它们太饿了吧，公园里没有游客，就没有小朋友去喂鸽子，也许工作人员也把它们的三餐忘掉了。这么干净的城市里看到这么一个饿死的尸体，显得很突兀，很刺眼。

我拿出包里的饼干，递给陈琢说：“鸽子很想吃我们的饼干，喂它们吃吧！”，陈琢竟然听了我的话，一把把饼干全扔在地上，陆陆续续的来的不少鸽子，等地上的饼干给捡光了，它们还在到处寻找，它们不知道为什么大人和小朋友们不来了，它们只知道肚子太饿了。

骑了一个小时，我摸了摸陈琢的手，冰凉冰凉的，想要把手塞到他口袋里，他立马就伸出来再抓住座椅，好像怕掉下去似的。我们继续往大桥上骑，这时听到一辆救护车的声音从远处慢慢开过来，我停下来告诉他：“有救护车的声音，好像越来越近了，我们等一下看看”，他也往声音的方向扭着头的看。声音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响，没一会儿就从我们身边开过去开到桥的另一边去了，那边就是平湖市第一医院的方向。全程他没有任何害怕的表现，我不知道他心里还怕不怕，但已经不会像年前那样表情紧张的要我马上抱在怀里再离的远一些。关于救护车的声音脱敏这一块，我是没特别注意过，平时大街上见过好几次了，书本里也见过，也许已经认识的东西就没那么怕了吧。

过了桥右转，我们就回小区了，骑到滑滑梯那里玩一玩，平时这里总会有一群小朋友，这会儿除了我们俩一个人也没有，偶尔只有拎着东西路过的人。陈琢走到台阶前，试着往上爬，像小狗一样双手在前双脚在后的爬，台阶一共只有六层，他的脚爬到中间时，双手就没地方抓了，又不敢站起来，他就想要退回去下去，一不小心脚滑了，整个人趴着滑了下去，哼哼唧唧的站了起来，我还在滑滑梯上面指着那个转筒上的字母O和X，想吸引他上来。我试着把他抱上来，他很抗拒不愿意，站在一旁的他示意要我滑给他看，我滑下去的那一会他很开心，我如果不滑了，他就拉我，这时我会停下来说：“爸爸滑”，等他仿说：“baba～hua”之后我立马去滑，就这么玩也能玩半个小时。滑滑梯旁有个儿童游乐场，由于疫情还没有开门，年前他妈妈带着他来玩过，还办了卡。他走到门前想要推门进去，我问他：“你要游乐场打开？”，他回答说：“da～kai”，我指了指门上的锁：“门锁住了，爸爸没有钥匙，进不去，过几天再来看看”，他似乎听懂了似的，就走开了。

到2月中旬时，他的语言有了明显的进步，有一本书《棕色的熊，你在看什么？》，他可以边翻书边说：“ji～xie～mao”紫色猫，“bai～bai～xie～gou”白色狗，“jing～～jing～yu”金鱼。他妈妈开心的拍下了视频发给老师看，还发了朋友圈。

二月底的一天，他大姨和外婆带着他去了趟乡下，去找九岁大的表姐玩，这个小姑娘非常的听话，有些事即使不喜欢，她也会听大人的话，她的爸妈应该带她出去玩的时间不多，所以看到弟弟来，他还是很开心的。那天他大姨发了个视频给我们，视频里，陈琢跟着她在一个斜坡上跑来跑去，她喊到“跑”时，他们俩就一起往前跑，陈琢会全程盯着她跟着她跑，手里还拿着个扇子，偶尔还说一句“pao～”，看得出陈琢很喜欢这个表姐，这么大的姐姐愿意一起玩的可能不多。

二月份开始，他如果看到电视机就说：“pei～qi”，之前看过‘乐享玩具’、‘车宝四兄弟’，这会儿不要看了，只要看‘小猪佩奇’。有一集叫‘潮水潭’，里面猪爷爷带着佩奇和乔治在海边的水潭里抓螃蟹，有一只螃蟹爬走的时候，佩奇和乔治就学螃蟹横着走，他每当看到这里就从沙发上爬下来，走到电视机前也跟着模仿。看到佩奇这么会讲话，我心想让他多看看多学学吧，指不定哪天就应用在生活里了。去超市里，他开始喜欢买印有佩奇图案的产品，里面最喜欢的就是佩奇酸奶，以至于有一段时间家里的冰箱里塞满了这个酸奶。有一次他大姨又带着他去了趟乡下，他没有怎么玩，就跑回到车里并说：“kan～pei～q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