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英雄与美人

珀耳修斯是老一辈英雄的代表人物，他的母亲达娜厄被囚禁于一座高塔，宙斯化身金雨与之交合。珀耳修斯出生后，外祖父将他们母子二人装入柜中，沉入海底，幸为人救起。珀耳修斯练就一身武艺，由于受到赫拉的恶意报复，英雄一生被迫远走他乡，晚年才重返故土。他的业绩主要斩杀女妖美杜莎、戈耳工，盗取金苹果，解救安德洛美达等。

美杜莎是神话里最令人闻风丧胆的恐怖人物，任何人只要凝视她的双眼，瞬间便被石化——是否也代表男性对女性吸引力的一种无端恐惧？而珀耳修斯战胜她凭借两样法宝，一是神使赫尔墨斯赐予的飞行器，一是雅典娜馈赠的镜子。相对于前者，后者在搏杀过程中更为重要——或许这意味着女性（雅典娜）可能更容易找准攻击同性（美杜莎）的目标，然后一击必中。美杜莎的首级被献给雅典娜，由此成为后者克敌制胜的利器。

完成斩妖除魔的业绩后，珀耳修斯回到雅典，在一次铁饼比赛中，意外杀死他的外祖父。由于为人公正善良，他被推举为雅典统治者，他施行民主政治，对化外之民采取怀柔政策，深受人民爱戴。他的儿子珀耳塞斯成为波斯人的始祖——但在《神谱》中，赫西俄德却声称珀耳塞斯是“毁灭之神”，是冥界女神赫卡忒之父——神话中类似的前后矛盾之处不在少数，也体现出神话思维与后世逻辑思维大异其趣（仿佛托马斯·库恩说科学革命不同范式之间存在“不可通约性”——你无法用一种体系标准去衡量另外一种截然不同的体系。科学革命之前的时代，与其说是黑暗千年，或蒙昧时代，不如说“前科学时代”更为准确）。珀耳修斯死后被提升进入天庭（与安德洛美达一道），获得永生——在珀耳修斯解救安德洛美达的过程中，自始至终，彬彬有礼，颇有骑士风度，在尊重妇女这一点上他与日后其他英雄不大相同。

英雄忒修斯是雅典王子，或称其为海神波塞冬之子，盖因其父埃勾斯国王和海神曾于同一天与其母交欢。埃勾斯为兄弟所害，含恨而死，临终前将剑履埋于巨石之下（仿佛春秋时代干将莫邪故事），期盼儿子长成后能取此宝物复仇。远在异乡长大的忒修斯知晓身世后决意返回故乡雅典实施他的复仇计划。在返乡途中他也历经艰辛，如将林中大盗普罗克鲁斯特杀死在自家的床上，杀死替人濯足的强盗，斩杀堤丰的野猪，在好友庇里托俄斯婚礼上驱赶半人半马的肯陶洛斯人，等等。

忒修斯最有名的故事发生在克里特岛，由于冒犯诸神，克里特岛国王弥诺斯的妻子帕西法莫名其妙爱上了一头公牛，并生下怪兽米诺陶。国王害怕家丑外扬，邀请著名工匠戴达洛斯建造一座迷宫，将其围困。为解救敬献给米诺陶的童男童女，在国王之女阿里阿德涅的帮助下，忒修斯凭借线团指引成功闯入迷宫，杀死祸国殃民的怪兽米诺陶。归途之中，阿里阿德涅遭酒神狄奥尼索斯绑架。忒修斯伤心欲绝，忘记当初出发前与父亲的约定：倘若成功，必须将黑色的船帆更换成白帆。老王埃勾斯以为此行失利，哀痛而亡。后人为表示纪念，乃命名为爱琴海。

除了平生功业，忒修斯的感情生活也异常丰富。阿里阿德涅之外，他还一度与阿玛宗女王有染，并生子希波吕托斯，后来又与阿里阿德涅的姊妹淮德拉成婚。淮德拉爱上继子希波吕托斯，大胆表白，却遭拒绝，羞愧之下自杀，留下遗书反诬继子将她调戏。气急败坏的忒修斯求助于波塞冬杀死希波吕托斯，事后又为此悔恨不已。年青时代，忒修斯曾立誓绑架海伦，他的好友更胆大妄为，企图深入冥府劫持冥后珀耳塞福涅，结果当然以失败告终。晚年的忒修斯遭流放后被人谋害，坠崖而死，也算是迟到的惩罚——为了年轻时代的孟浪狂放。此外，他还曾与篡夺王位的美狄亚斗智斗勇——后者的巫术在莎士比亚悲剧《麦克白》中有生动形象的刻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