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娃后经略使终于混成了独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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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96了 空 离 世

边关端蕙玖帅军出征后,洛钧舒下职后,在将军府日日盼着她的来信。此时远在千里之外的京城,城外的檀香寺里,了空缠绵病榻一个月,今日身子终于有点力气。年仅三十六岁的他,现在如同行将就木的老人,面容苍老目光呆滞身体佝偻。

在此修行七年,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仔细的打量过,他此生噩梦开始的这个地方。这间禅房就是妻子尚敏当年住过的,只是少了些陈设,显得空荡了许多。

禅房外的小院萧索冷清,除了一棵光秃秃的梧桐树,再空无一物。一如他的人生,也是如此空荡一样。七年修行和忏悔,也没有抹平他当日获悉真相时,心里留下的伤痛。即使每日都坐在佛祖面前,也摆脱不了自己对良心上的宣判。

虽然成亲多年,妻子尚敏和女儿小九儿,只是他脑海里的一个影子。很多时候,他几乎都记不清她们的模样。当红尘俗世中的纠葛已经远去,内心的哀痛在这间冷清的禅房中,日夜沉沦不止时。惨痛的经历,却愈加清晰的,在他脑海里每日回荡。

他想起一个月前,八王府秦兆凤的陪嫁婆子汪氏,来添香油钱的情景。那日正午主殿空无一人,他当时正在大殿的佛像后除尘。

那汪婆子添完香油钱,还在主殿的角落里,供奉着一盏长明灯。当时大殿里只有一个叫了知的小沙弥值守,那婆子似乎和那个小沙弥很熟。

“了知小师父,这次又要麻烦你了。”

“无碍,替施主侍奉佛祖,本就是小僧分内的事。这次施主还供奉长明灯吗?”

“是的。”

“施主真是虔诚,年年都替这位夫人来寺里祈福,真是菩萨心肠。”

“唉,老婆子只是为了安自己的心,也觉得她是个可怜人,希望她早登极乐罢了。”

“施主连续供奉多年,可见她能有施主这么个故人铭记,也是缘分。”

“哈,于她来说,我不过是个受过她恩惠的外人。那个害的她殒命的人,才是她的枕边至亲。现在那个眼瞎心盲的人,遭了报应也是活该!小师父劳你多费心了,老婆子在王府当差不便久留,就此告辞了。”

“无碍,施主慢走。”

等到那个婆子走远了,了空才从大殿后堂转出来,看了看角落里的长明灯,顺口问道:“师弟和那位施主很熟稔吗?”

“师兄好,我只是觉得那位施主心善,一连多年都替这位枉死的夫人供奉长明灯,可见这位夫人也是个善人。”

了知是四年前上山的弟子,对当年的事知之甚少。所以也没有对了空的话多想,只是和他实话实说。

也许是婆子最后那句枕边至亲害了那个女人的话,牵引了了空敏感的神经。

“哦。”了空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神情若有所思的盯着婆子离去的背影,好半天不说话。

了知看到他不说话一直在沉思,就接着说:“唉,这年头好人难得,何况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有此心就更难得了。师兄见谅,没有别的事,小僧要去用斋饭了。”

了空闻言回神,眉头不自觉地跳了跳,冲他点了点头。一缕夕阳不偏不移,正好投射在角落里的那盏长明灯上,宁静的佛殿里檀香缭绕,佛祖宝相庄严的高高坐在须弥座上俯瞰众生。

也许是他心有所感,鬼使神差地走到那盏长明灯前,低头盯着看了半天。最后他还是忍不住伸手拿起,灯后那个无字的牌位看了看。

这时从牌位底座下掉出一张,有些腐朽发黄变色的纸,一看就是放了好多年了。他轻轻打开那张纸,等看清上面的生辰八字和名字后,震惊的浑身颤抖起来。

他脑子“嗡”的一声就乱了,这竟然是那个汪婆子给尚敏供奉的牌位!

了空脑子混乱的快速思索着,经过七年的清修,有些已经模糊的回忆,慢慢被他从脑海里搜索出来了。

是了,在王府里当差的仆妇和尚敏有过交集的,就是发生在秦兆凤失身于八王爷那年。尚敏曾为救一个王府仆妇的女儿,被马车撞伤,那天还是父亲派人将他叫到了医馆。

他为此错过了在绥远伯府赏花宴上和秦兆凤的约见,当时他恼怒的和尚敏大吵了一顿,再急匆匆赶回去找秦兆凤时,为时已晚。

后来秦兆凤在被八王爷纳进府前,曾经跟他在檀香寺见过一面。当日她扑在自己怀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说这一切都是尚敏的安排,他相信了。

为此他迁怒尚敏,觉得这是她故意为了保住两人的亲事,而拖住了他。所以当时他也就没有相信,她那时的解释。

就因为这个心结,他从此心里极为排斥尚敏。就算碍于两家长辈的情面和孝道,在他不情不愿的情况下,他们成了亲生了孩子。

然而多年的心结难解,夫妻和父女之间的关系,因此也很冷淡。为此他从心里排斥尚敏,对她和女儿也不太放在心上。

豪门里长大的公子,不会天真的一点见识都没有,他一下子就想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如今看来,尚敏当时没有说谎。那么说谎的人,不然而喻就是秦兆凤了。她一直都在骗自己,并且处心积虑的设计嫁祸尚敏,离间他们之间的感情,为自己嫁进端府铺路。

那么尚敏母子的死······想到这里,他不敢再想下去了。他痛苦的捂着胸口,揭开真相的结果,让他更加的悔恨,更加不能承受这个打击。

为了维护他和秦兆凤这份虚无缥缈的爱,他赌上了自己一辈子的前程和名声。赔上了结发的妻子和儿子的命,唯一的女儿和他反目成仇。前途无量的世家公子,成了有家不能回,一无所有的了空和尚。

哈哈,果然上天是公平的,自己当年抛弃妻女众叛亲离的报应,时隔七年终于来了。原来对自己真心以对的妻儿,由于自己的愚蠢,最终死于自己痴心相恋的心上人手里。

哈哈,多么可笑的讽刺,这种痛彻心扉的领悟,这个残酷的真相,他宁愿从来都不曾知道!

十几年后的今天才发现,曾经倾心以对的恋人,竟然就是害得自己家破人亡众叛亲离的仇人,自己心里还一直对她念念不忘。

他这一生活的真是个笑话!不懂得珍惜已经拥有的身边人,却竭力想去抓住一个对自己虚情假意别有所图的外人。到头来还弄得自己身败名裂一无所有,这就是上天对他作为一个男人薄情寡义的最好的惩罚。

了空胸中痛的气血翻涌,“噗”的一声,一口鲜血自胸中喷出。他的眼睛中,再无一丝光彩,脸色也眼见的灰败下来。在昏昏沉沉中,他一路踉踉跄跄的回到禅房就病倒了。

多亏了那个来给他送斋饭的了知,两日没有见他来斋堂吃饭过来看看,才知道他已经病的起不了床了,赶紧知会大师兄派人来给他看诊。

了缘大师兄给他看过后,叹了口气对他摇了摇头叹道:“师弟,佛渡有缘人。你虽身在佛门,心却在俗世。手中木鱼敲得再响,菩萨也点化不了无缘人。你既堪破生死,还有什么放不下呢?”

了空默然无语半响,方低喃道:“罪孽······深重的人,难入······极乐,只求······解脱!”

大和尚明白,了空已存死志,便不再劝慰。他慈悲的道了声:“阿弥陀佛!”缓步走出了那个禅院。

了空如此浑浑噩噩,昏沉了一个月,好不容易身体才有点力气。今日一早用完素斋,他就坐在禅房窗前的床榻上。

听西风拍窗,雪花飞扬。天地一片混沌迷蒙,就如他即将走到尽头的生命。满目苍凉,孤单寂寥。

在这个寒风呼啸的傍晚,他第一次想起了出征在外的唯一女儿,心底那股叫愧疚的悔恨。七年来第一次无比真实的,如沸水烫过他已经寒凉无比的心。

慧玖苑的端十五,昨日派人送来了小九儿审讯曲建炳的口供。上面血红的指印,无比醒目的嘲笑着他曾经的恋情,结局是多么的可笑又可怜!

现在唯一的女儿已经长大成人,当她知道了这些过往,就再不可能原谅,他这个令她蒙羞的生身父亲。

因为从女儿看他的眼神中,他就知道在她心里,七年前尚敏母子去世后,他这个亲爹也就随着尚敏母子死了。

了空费力起身,踉跄着跪在菩萨像下的蒲团上,拿起那根敲木鱼的木槌,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把头折断。将剩下的那半截木柄,对着自己的心房狠狠地插了下去。

他错了,这一生都愧对妻女,再也没有机会去弥补了。

当年在和尚敏最后生活的那几个月里,他信心满满的以为自己可以抓住一切。仗着尚敏性子柔婉,哪怕她心中也不爱他这个丈夫,或许也能换来她的妥协。最后满足他享齐人之福的心意,他也能拥有一个圆满的人生。

可惜彼时的尚敏,已经放弃和他维持表面和顺的假象,只是他还不知而已。可惜不待她亲口告诉他,此生他就再也没有机会去追问了。

因为秦兆凤的恶毒,最终的结果就是妻儿枉死,自己活成了女儿眼中,可有可无的“陈设”。大将军府的四少爷身败名裂众叛亲离,成了檀香寺的了空。

七年修行,他曾经努力想忆起,在那些和妻女生活过的哪怕一丁点,曾经的温情。

可惜除了将军府门口牛车上,尚敏那张没有血色刻骨铭心的脸。还有女儿怀揣幼弟毫无感情,看他如死人的眼神。其他的一切,就贫乏的什么也没有了。

褪去人生浮华的泡沫,濒临死亡的最后时光。所有的爱恋皆是虚妄,唯有和妻子貌合神离的十年生活,才是他这前半生最有色彩值得铭记的片段。忏悔七年的醒悟,可惜为时已晚。

恍惚中他好像听到了,尚敏呼唤他和孩子的声音。不管是深宅大院,还是蓬蒿草屋,没有了亲人的他,真的活成了“陈设”。

他的余生真的只剩下,如此荒芜的一个“空”字了。一如这个一徒四壁的禅院,成了他此生最后的颜色。

就如女儿在那张口供最后写过的一句话:佛祖说世上万般纠葛皆有因果。你我的父女亲情,你求而不得的爱情,我娘和承恩的枉死,缘起缘灭皆终于檀香寺。

此时他浑身颤抖着,紧紧攥紧了自己胸前的衣襟。心底的寒凉哪怕有厚厚的棉衣包裹,也感觉不到一丝温暖。

长久与世隔绝和精神上的煎熬,他几乎丧失了说话的能力。即使他用尽全力,也才能发出一声晦涩沙哑的呼喊:“阿······敏,对不······起,我······错了!”

大虞正元三十一年丙虎年腊月十三,京城端大将军府在檀香寺出家修行的四少爷端子航,法号了空。自戕在妻子尚敏出事前住过的禅房里,时年三十六岁。他去世前没有留下只言片语,也没有见过任何人,凄凉离世。

消息传回京城,端大将军府除了老太爷和端梁旋父子知情,府里谁也没有告知。

八王府的秦兆凤也在第一时间,就接到了消息。毕竟是自己年少时,痴恋过的少年郎。她拿着当年他送给她的头饰,一时难过的泪流满面。

因为怕被越战看出破绽,只得装病在自家院子里,默默哭着祭奠了一番,然后第二天就真的病了。

再说端惠玖率军西征三个多月,除了她自己亲自传回两次战事大捷外。京城再也没有收到过关于她的任何消息,收到了空自戕谢世这个消息,她心里已经没有任何波澜。

关于父亲这个名字,多年前她就已经不再期待了。只淡淡说了一句:“与其糊涂活着,这样去了也好。”就随手将那则消息烧掉了。

了空的后事檀香寺派人去将军府告知了老太爷和端梁旋,他也没有再告知别人。

老太爷端长青听到消息,沉吟了半天不语。其实他俩都知道这或许就是端子航最好的结局,但是他们的心情都无比沉重。

端蕙玖和他这个父亲的纠葛彻底断了。

“旋儿,小九儿活的不易,这样也好。唉……家门不幸!为父老了,檀香寺你亲自去走一趟吧。”

“是。”

最后还是端长青决定,让儿子带着几个贴身的心腹,亲自去了檀香寺。也没有按照佛礼安葬,而是按照端梁旋的意思,将儿子的尸骨火化后,撒在了尚敏和孙子端承恩坟前的周围。

在端梁旋的眼里,这个儿子一直活的糊涂,一生为情所困,死的也窝囊。

“航儿,你这一生总是为不值得的人付出,最后弄得自己身败名裂众叛亲离。还以这样一个结果离开,你始终都是个不能正视自己错误的孩子。

要是小九儿在家,不会准你葬在这里的。不管你有没有悔悟,爹爹都觉得你该对尚敏母子忏悔。所以我决定把你撒在这里,希望来世你能理解为父的苦心,活得明白一点。”

想起儿子从小到大的点点滴滴,端梁旋心里的悲痛,虽然没有表露,但是自己独自一个人在这里逗留了很久。絮絮叨叨和儿子说了很多话,直到天黑才离开此处回了城。

了空的去世在知情人眼里,没有在京城激起多大水花,就被人淡忘了。临近年关时,皇帝越康一个月收到随风传来的三次消息。

第一次的消息是端惠玖参加白府诗会作的两首诗,第二次是相隔七天收到了她说服沙甸守将柴光明,施行军民联防的城防计划。然后就是今日收到的,八王府涉嫌和西凉勾结入侵大虞的消息。

皇帝越康看着手里的消息表情凝重,心里怒意勃发。派遣端惠玖西征支援的决定,越康从来都没有后悔过。

端氏家族历来以兵法传家,族里常有聪慧过人的女子出生。如几百年前的开国之主高宗的忠义皇后,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还有一个原因只有他和皇觉寺的慧智大师知道,当年小九儿在皇宫降生前。他微服去皇觉寺礼佛,曾得慧智大师夜观天象预言,说大虞将迎来一位世上难得的杀狼福将降临。

第二日端惠玖在万寿宫萧太后的寿宴上提前降生,还是足斤足两的九斤至尊小千金。

异人降世都不会如普通人那般平常,或多或少都伴有看似巧合的异象。他相信在宫里降生的端惠玖命格奇特,所以他和太后才会从小对她格外偏爱。

而且小九儿从小就显示出过人的智慧,端氏族人更是从小就对她竭尽全力的保护,她还因此得到两代大将军的精心培养。

越康觉得这些事都不是偶然发生的,他愿意在端惠玖身上赌一赌。即便是他赌错了,也不过是搭上一些钱财和皇家恩宠而已,于朝堂大局也无伤大雅。

为此皇帝愿意相信端惠玖就是慧智大师口中的大虞福将,这也是越康敢信任她的原因。事实证明他让小九儿西征支援边关是对的,小九儿初战一出手就没有让他失望。

登基三十来年他励精图治,前几年因为自己母族不显,为了和把持朝政的世家对抗,不得不娶了继后沈氏。依托沈家在朝堂上的影响,牵制平衡朝中其他世家权贵的势力。十几年前他就开始提拔寒门子弟入朝为官,如今这才初见成效而已。

不成想他的几个同父异母的兄弟,现在还是不死心。暗地里结党营私,妄想推翻他取而代之真是作死。“袁春,让柳飞羽带人去细查八王府这些年都和什么人来往?”

“是,陛下。”柳飞羽也是皇帝身边五千隐龙卫的头领之一,只是日常他们分工不同。他们都会随时跟在皇帝身边轮值,以保护他的生命安全,这也是越康在关键时刻最后保命的底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