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暗 涌
端梁旋和洛南二人相视一笑，小九儿从来都不会让人失望。随着大朝会结束，这次端惠玖面君的精彩言论，可谓一夜间闻名汇京城。
当事人端惠玖照样回府过自己的逍遥日子，只是她和洛钧舒在京城的熟人，接二连三的上门拜访。小年那日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惠玖苑的前厅。
司天监的副监朱炳辉上门来，和端惠玖一见面的第一句话就问：“九小姐那日在仁政殿上说的，那个关于日光热月光冷的问题，不知你是从何而知？”
端惠玖听了就郁闷了，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她又不是百度，还能有问必答。看着眼前三十来岁的男人，瞪着一双期待的大眼睛盯着自己。算了，对于一个痴迷于研究天文学的人，自己计较什么呢？她深吸了口气道：“朱大人，您这几天一直为了这个问题纠结吗？”
“是，那日我听了你的发问，回去翻遍了司天监所有的藏书，也没有找到答案。今日实在是忍不住了，就上门来请教九小姐来了。”
端惠玖有点哭笑不得的看着他，然后也没有不耐烦。她很认真的拉着朱炳辉来到院子里，一边演示，一边给他解释：“假若把自己的身体看作我们脚下的土地，逆时转动自己的身体。就会发现身边周围的景物，会如天上的日月一样，由东向西交替出现在眼前。
这就说明日月和我居住的土地，三者之间也是按照这个规律运动的。日月星辰都是圆的，以此类推没有道理说明我们居住的土地，独树一帜是方的。它必须和日月星辰一样，也是个圆形的球体，才能符合自然规律。像刚才我演示的这样，围绕太阳转动。
而日光热月光冷，那是因为我发现只有能燃烧的东西，才能发光发热。如烛火和柴薪，所以我判断太阳本身，就是个燃烧着的大火球。所以说月亮想一面镜子，本身不发光，只反射太阳光而已。宇宙浩渺，远远超出我们现有的认知。这说明这个世界上，还存在很多我们未知的东西，有待我们以后不停去探索和发现，其中的奥妙之处。”
亲眼见证了端惠玖的演示，为朱炳辉开启了，一生为之求索的新视界。他激动的郑重对端惠玖行了个大礼道：“今日和九小姐一番交谈，朱某受教了。原来书上前人说天圆地方，居然是错的。日月星辰不是绕着地转，而是地绕着太阳转的。我果然是学识不如九小姐精，是我孤陋寡闻了。以后我要更加细心的去读书，可否还能来请教九小姐。”
“大人言重了，不必如此客气，只要小九儿知道的，一定知无不言。我这里有一些有关描写天象的书籍，不如送给大人看吧，也算物尽其用，物有所值。”
“朱某多谢九小姐，如此我就不客气了。”朱炳辉兴高采烈的向她道谢收下了。在惠玖苑待了一整天，解了心中疑惑的朱炳辉，终于心满意足的拿着那些乡野文人的游记和野史走了。
刚送走了朱炳辉，彭太医就来了，他现在每隔一天就准时来惠玖苑报到。和元新一块探讨医术一边看他们学习解剖术，他发现儿子对外伤手术的处理更得心应手后，就果断的让他专攻外科。
一上午不知不觉就这样过去，午食过后他和端惠玖探讨了一下，他想在太医院开设女子医术新科的一些事宜。
端惠玖详细的给他讲述了其中的难度，她说：“彭大人这个设想固然好，但是要成为事实，恐怕不易。一来女子受礼教约束，不能抛头露面接触外男，二来在外人眼里医者是匠业，家境优渥的女子不会愿意从事这个行业。三来寒门女子吃饱饭都难，几乎都不识字，得从零开始教起。还有女子学成后的品级、俸禄和升迁如何界定，也需要好好考虑。看不到希望谁会愿意送女学医？”
彭国良沉思了好久后，道：“嗯，我回去再好好斟酌斟酌再说。”
第二日秦巍学兄弟的帖子就上门了，端惠玖瞄了一眼嘴角堆起一抹冷笑，顺手就把拜贴扔进了薰笼里。
同一天秦兆南去城外安排庄头田庄明年的春耕，傍晚往回走的路上。当一身娇艳嫁衣的楼澜提着裙子，脸色苍白惊慌仓皇的从一旁的枯草丛里跑出来，正好被秦兆南的马车惊得摔在地上。
她眼如秋水满含泪水，模样悲凄可怜，嫁衣衬得她容貌娇美欲语还休的模样，瞬间就激起了秦兆南的好感，吩咐家丁上前询问缘由。
家仆上前询问她：“姑娘可有受伤？因何在此啊？”
楼澜急匆匆的说道：“我乃乡村秀才之女，父母早亡因后母不慈，逼我嫁六旬老翁为妾，给兄弟换取富贵。送嫁的半路上因逃婚才躲在此处。适才小女伤了脚冲撞了贵人，还请小哥告知你家主人见谅了。小哥不必招惹是非尽快走吧，莫管我了。我到附近的寺庙躲一躲，天亮再走，告辞。”说完惊慌的回头看了看，临走还不忘对着马车一福身行礼，就一瘸一拐的往寺庙的岔路走去。
秦兆南透过门帘的缝隙，看到这一幕瞬间就对楼兰的善解人意和善良增添了好感。又看到她长相柔美温婉知书达理声音婉转，更觉得如沐春风，就动了恻隐之心。喊住她说：“姑娘稍等，现在临近年关天气寒冷，姑娘脚上有伤孤身一人黑灯瞎火的，如何能走去寺庙？若是姑娘放心在下，不如随我进城先看伤，等养好伤再另做打算不迟。你看如何？”
楼澜因此就感动的哽咽道：“小女多谢贵人为小女着想，一听您就是个善心人。然我那后母及娘家都无礼粗俗之人，小女不想给恩人招惹麻烦，今日是好是歹也是我的命数。还请您快走吧，莫再管我了，小女告辞。”说完摸着眼角就要走。
秦兆南隔着马车门帘，对她说：“姑娘此言差矣，秦某适逢姑娘蒙难之时伸出援手，不过举手之劳，哪有见死不救之理？姑娘莫要推辞，你如此模样又能逃到哪里去呢？还是随我进城吧。”
楼澜犹豫了一会儿，最后感激的道：“如此楼澜多谢恩人搭救。”就这样楼澜在卓思朗策划下，创造她和秦兆南半路偶遇的机会，顺利的进入了秦家。
腊月二十五端惠玖在自家的百花春酒楼，宴请秦兆栋和房元进，以及和洛钧舒同科高中的几个进士。还有付振廷四个从小和洛钧舒玩到大的伙伴，以及他们的家眷赴宴。庞临珂因为选官落选，早早的赶回乡过年了没有参加。
秦巍学兄弟选官失败后，一直都在寻找门路走捷径，面对京城几位炙手可热的新贵子弟的聚会，自然是求之不得的，所以也应邀赴约。
不过秦巍学哥俩来倒是没有带着家眷来，而是带着二个庶妹和一个表妹来了。那个表妹还是端惠玖认识的人，不过她现在假装没看见。
她和洛钧舒在酒楼门口迎接他们时，故意大声的调侃道：“哈哈，二位秦兄的艳福真是不浅，各位小嫂子不仅年纪小，姿容还各具风骚呢！”
她说完也不管秦巍学哥俩的脸色难不难看，转身对着下车的三个女子施礼道：“几位小嫂子，小九儿这里失敬了。”
越知心一听这话恼怒道：“端小九儿你闭嘴，你胡说什么？莫不是被猪油蒙了眼？看清人再说话！”
端惠玖立刻脸色一寒说道：“恕我眼拙，不知这位胖姐姐是哪个？”
“……！！”越知心最忌讳别人说她胖了，一双眼含着怒火死死盯着她
秦涵学尴尬的对她介绍道：“九小姐，这是我的表妹，八王爷家的五小姐。”
端惠玖惊讶的说道：“五小姐越知心？哎呀，都怪我真没看出来，三年前越五姐姐十七岁，在宫里相看袁大将军时我还记忆犹新。几年不见越五姐姐怎么成了这副模样了？这要不是秦兄在这里，你出落的我都越发不敢认了。”
站在门口帮忙的余建浩不厚道的大笑出声：“噗嗤，哈哈哈······小九儿说话一贯一针见血，精辟。”
端惠玖白他一眼说：“谁让我说话实在呢？”接着她故意挤兑越知心道：“唉，几年过去了五姐姐还没有找到良人，真是好事多磨。不过你也不必忧虑，有道是好饭不怕晚，你慢慢寻摸就是了。哦，今儿五姐姐来我的酒楼是用膳还是看人？不管如何，真是多谢你捧场，快请进去吧。”
“······！！！”端惠玖这般不顾忌别人的脸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一连串的发问，越知心都要被她给气疯了，秦氏兄弟俩的脸色也很难看。
越知心瞬间被她激怒，口不择言就骂道：“你闭嘴！你个不学无术忤逆不孝不要脸的纨绔女，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对我说三道四的？”
端惠玖脸色一黑，上前抬起脚对着她就是一记狠踹：“啊，噗。”越知心结结实实的被踹飞，以一个大字形趴在地上，嘴磕在地上磕了一嘴土。
门口的动静惊动了来赴宴的才子们，都出来想一看究竟，诸人不想就看到了端惠玖彪悍的一脚踹飞了八王爷之女。
端惠玖这次将宴请的房间，就定在百花春二楼临街的一间最大的雅间里。孔方盛和杨子玉还有沈文雷的夫人都提前先到了，听到店里伙计议论门口发生的事，此时都在二楼的窗前站着往下看。也看到了她霸气踹人的一幕，不由得几个人都神情一愣，惊讶的呆呆看着楼下的女子。
付乐善不自在的替她辩解道：“几位夫人也别介意，他们这伙人一起从小玩到大，小九儿年纪最小从小就淘气，大家都习惯了。”
“······！！！”还有一见面就踹人，这样从小玩到大的交情吗？孔方盛的夫人邢氏和杨子玉的夫人迟氏听到此话，惊讶的看着付乐善都一齐抽了抽嘴角。
“咳咳······”付乐善也尴尬的清了清嗓子说：“我们就坐下慢慢等一等吧。”
“哦，好。”几位女眷就又回到了座位上。
再说楼下的洛钧舒怕她气的动了胎气，“啊！小九儿？”更是惊呼一声上前去扶她，捋着她的胸口道：“唉，这一惊一乍的······你悠着点啊。”越知心已经飞出去了。
越知心摔出去满嘴是血的抬起头，发钗散乱灰头土脸狼狈的模样不要太难看，张嘴就哭了：“你······你······你······个恶女······唔······”
端惠玖脸不红气不喘，鄙夷的俯看着趴在地上起不来的她说：“你当我稀罕你来我家酒楼呢？想要脸得自己会做人，今儿没有把你一身不长脑子的肥油摔出来，算你走运了。我这里可不是八王府，都得惯着你。哼，你十二岁就不是我的对手了，如今还不长记性。越知心，当我不知道你的用心？没想到堂堂八王之女，竟然堕落到这般地步。这要是传到宫里去，估计皇上和太后，得罚八王爷和八王妃去王室宗庙跪着抄家规。可见你身边没有个明白人提点你，做人做事都没了皇家风范。这一脚就是教你记住怎么做个人的！”
“……！！！”秦巍学哥俩听了她的话，脑门子上的汗都出来了。
然后她扭头霸气的对身旁和洛钧舒扶着她的元新吩咐道：“元新，将咱府里的采买管事长喜送给越知心，好歹是太后宫里调教出来的人，总比八王府里的人懂规矩。二位秦兄既然喜欢姐妹陪伴，顺道将咱府里桂香和桂枝两个丫头，明日送到秦府，作为答谢二位秦兄对我夫妻厚爱的回礼。通知我们汇京城所有的店铺主事，以后······八王爷府上的生意我们不做了，我们店庙小招惹不起这尊大神。”端惠玖说着斜眼瞄了眼，旁边吓的花容失色的，那俩秦家庶女一眼。两个秦氏女看到端惠玖冷冷的眼神，不由自主的往自家哥哥身后缩了缩。
“是。”元新立刻吩咐人去协办此事。
“……！！！”端蕙玖的反击来的如此直接明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秦家的脸被打的啪啪的。这秦家想给别人添堵，结果端惠玖就给你直接还回去了。
明白端蕙玖腹黑的恶趣味，洛钧舒嘴角的笑，压都压不住。既送走了惠玖苑里别人安插的眼线，又对今日的事，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这个下马威直接震慑住了在场的所有人，秦氏兄弟算是明白了，自家长辈的意图，被端惠玖这个无所顾忌的蛮女看透了。所以她丝毫不给他们留脸面，一见面没说几句话，就直接动手了。
有点阅历的世家公子，多少能看出点门道来。人家端惠玖夫妻诚心诚意邀请他们赴宴，请的都是场面人。这秦家却带着不相干的人来添堵，是个明白人都不会高兴。
房元进看到如此场面，也是无语的摇了摇头，心里感慨这秦家人行事，也太不讲究了。也难怪端惠玖会给他们，这个没脸的下马威。
只有秦兆栋心里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所以他一直黑着脸站在一旁一句话也没有说，面对端惠玖的赤诚相邀，只感到无地自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