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之歌》——青春走向革命的号角
北京大学是“五四运动”的发源地,也是杨沫的长篇小说《青春之歌》故事的发生地,书中很多人物原型都是北大的学生。杨沫的这部小说展现了从“九一八”事变到“一二·九”运动这个历史时期,北京的一批青年大学生为了反对封建统治,抗击日本帝国主义的侵略,拯救危难中的祖国而进行的不屈不挠的斗争,真实、生动地揭示了一代知识分子走向革命的必由之路。小说出版后,在国内外产生广泛影响。
凡是了解作者杨沫的人都知道,这是一部自传体性质的小说。主人公林道静就是杨沫自己的化身,那个作为陪衬和对比的反面人物余永泽,则是依据张中行先生塑造出来的。杨沫是在极其困苦的时候与张中行相遇的。张中行第一次见到杨沫,看到的是:“她十七岁,中等身材,不胖而偏于丰满,眼睛明亮有神。言谈举止都清爽,有理想不世俗,像是也富于感情。”而杨沫看到的张中行是:“他虽是北大的学生,却没有一点名牌大学生的架子,谦虚有礼;肚里虽有很多学问,出口成章,却对女性相当的尊敬,绝不狎昵。”
从资料来看,杨沫热情、好胜,内心还有某些淡淡的感伤。正是她的这种气质,打动了张中行。新式的性情,毫无伪态的爱,都是少见的。张中行那时正在读西方的书,神往于个性主义的世界。身边的姑娘的一切,没有旧式女子的气息,和自己的内心是契合的。最初的相处,张中行曾为她写过几篇文字,爱意深深,还从乐府诗里找到作品,赠给这位年轻的姑娘。
经过几年的相处,从杨沫的角度看张中行,却有另一番结论。在小说里,林道静的出场亮相,是这样的:“这女学生穿着白洋布短旗袍,白线袜,白运动鞋,手里捏着一条素白的手绢。”一连四个“白”,组合成了一个无比清纯的世界。余永泽是什么样子呢,“道静凝视着余永泽那个瘦瘦的黑脸,那个小小的发亮的黑眼睛。她忽然发现他原来是个并不漂亮也不英俊的男子。”一连用了两个“黑”,与林道静的四个“白”,黑白分明,形成特别醒目的反差。
《青春之歌》人民文学出版社
《青春之歌》扉页
《青春之歌》电影海报
杨沫与张中行的婚姻自1931年到1936年,勉勉强强维持了五年。在北大红楼只有两间小屋的公寓里,“道不同不相为谋”的阴影,如同层层叠叠的乌云,不仅没有散开的时日,反而越来越浓重地压在两个人的心间。小说中,导致林道静与余永泽分手的,是一位无产阶级先锋战士卢嘉川的出现。卢嘉川因躲避追捕,希望在林道静这间小公寓里暂住一夜。谁知竟招致余永泽的驱逐。林道静怒不可遏地向余永泽大声吼叫起来:“永泽,想不到你这样不害羞!告诉你,卢嘉川如果今夜被捕了,我就认为是你出卖了他!”这之前,林道静与余永泽也曾有过激烈冲突。譬如余永泽对那个从家乡来的贫苦农民的冷漠,以及余永泽借助关系接近胡适所暴露出的阿谀奉承,都让林道静痛苦失望,“她深深热爱的人,原来是这样自私的人,美丽的梦想开始破灭。”然而,那些冲突无论如何也比不上这次因卢嘉川引发出的矛盾激烈。也正因此,余永泽留给读者的印象,就是个鼻子上抹了一块白色的反面小丑。
凡是认识张中行的人,都会自觉不自觉地对号入座,顺理成章地把他看成余永泽。杨沫的儿子老鬼看不下去,出来打抱不平,“张中行这个母亲的前夫,日子开始不好过,人们对他冷眼相看。认为他就是小说中的余永泽,自私、落后、庸俗的典型。无形中,他被母亲的这本书弄得灰头土脸,在单位里抬不起头。”张中行倒是没往心里去,十分坦然。他书生气十足地引经据典,为杨沫辩解:“这是小说,依我国编目的传统,入子部,与入史部的著作是不相同的。”还着重解释一句,因为是小说,所以,“是可以改造甚至编造大小情节的。”
无论今人怎样看待两人的分离,在张中行这个当事人看来,自己选择的是疑的路,杨沫则是信的路。疑,就不轻易被情感的冲动所裹挟,在静静地思考里看人看事;信,就卷入时代的大潮里,去殉道于自己的理念的世界。老年的时候,张中行回忆起沙滩的吃与住,有着无边的感慨。“我有时步行经过,望望此处彼处,总是想到昔日,某屋内谁住过,曾有欢笑;某屋内谁住过,曾有泪痕。”美丽的碎片晃动着,照着昔日片刻的温馨,那些美丽的笑声与爱意的暖调,除了他们,我们是无从知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