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楼台会（1）

七月的一天，上海，超热，即使在格子间里悠闲地录入表格。旁边位子上宋季青无聊木呆呆，季心则开心地和隔壁桌陈茵茵聊天。都是同时进的梵悦，一个泰然处之，要做什么做什么；一个焦躁天天主动要求找活做。季心不用加班谢天谢地，每天到点来到点走，按时上下班。

“上周六晚在静安新体育中心，去了吗，我超爱他的。11年上海首趴，对啊对啊，超励志的。13年最后的831，耶耶耶；去年台大体育馆，阿噗还给我签名了呢......”两个女生兴高采烈地叽叽喳喳。虽然季心才来一月，可因为超多志趣相投，她和陈茵茵迅速达成深厚的革命友谊。

冯京墨从外面回来，先看到的是季心掩饰不住的兴奋感，这是聊嗨了的表现，恐怕他一走两人就开麦了。直到宋季青一句不大不小的“冯经理”，两人才停下。陆川柏在身后清嗓，陈茵茵不紧不慢站起，“经理，”

“报告写完了？”

陈茵茵早做完了，双手交给陆川柏，“陆经理，”

陆川柏翻看报告，没找到问题，只能说，“上班时间好好工作，”

陈茵茵应诺，该干嘛干嘛。陆川柏无奈，对冯京墨摊了摊手。

另一边，宋季青站到冯京墨跟前，季心也只得过去，

冯京墨脱下西装，“季心，收拾下东西，明天搬到这里，”他指指自己右前的位子。

季心没吭声。

冯京墨挑眉，“有问题？”

季心死气沉沉，“没问题！”

换了工位的季心，就在冯京墨前方，一上午桌上摆着本《投行人生》，书翻到第二十页，其他时间都在打盹。宋季青来来去去几次，吵架都叫不醒这位睡仙。

时间回溯到两三小时前，早八点五十，电梯要关门的一霎那，“等一下等一下，”是个气喘吁吁的女生，打着电话还，“别提了，我姐昨晚住我那儿，是啊，闹离婚嘛，表哥也在，劝呗，劝和不劝离嘛。他走都凌晨了，说今还有手术。是啊，我表哥超帅的，身家清白，要不考虑下。你是大龄未婚女青年，他是男青年，真的，你回国，攒一局，”女孩嬉笑着，“得，到了，下班聊，拜！”一路到了科技组，找到工位坐下。

电梯里还有冯经理、宋季青、新业态的吴总、林经理和梁冠木。对这位最早被内定的实习生，了解都不多。毕竟她才来一个月嘛。梁冠木已经算空降了，她足足晚了一月，实习考核前半月来得。两人都是空降，是谁的关系不知道。

梁冠木不知投资的基本知识，不懂专业术语，不会英语翻译，甚至连复印也不会。季心以上都是皮毛，唯一的优点大概就是英语超棒无论是口语还是书面。她是中科大少年班毕业，MIT物理博士，还没过24岁生日，准确说才23岁。吴恪之看过她的履历，相当辉煌，不空降也能高分考入。今年她正式实习，是第一个被内定留下的。原因不单是因为她辉煌的履历，还因为2014-2016她曾连续三年在梵悦做暑假生，老领导就是传统部的周道年，对她评价很高。

当然，实习考核大家都在，她对数字极为敏感，无论做PPT还是当众演讲都是小case。她和宋季青搭档，对后者碾压式，宋季青引以为傲的那些对女生来说都不值一提。提及少年班的岁月，她说了六个字，“后悔，非常后悔！”中科大四年煎熬啊，不是学习是环境，她一个女孩子混迹在男女生比例27：1的少年班里，四年认识了全校所有女生，不过二三十人，好可怜的。如果不留学，非疯了不行。

看得出来，她家境非常优越，本人文学素养也非常高，做的报告版面整齐用词非常准确，读书多年的文科生恐怕也不如她。

来梵悦半月，初时进通讯组跟陆川柏；实习结束后和宋季青一起进科技组，和宋季青不同，冯京墨说什么她就做什么，表格录入什么的都做，打杂无所谓，适应的极好。

这不，叫醒她的不是宋季青和冯京墨压低声音的吵架，而是，八三夭的电话铃声，“未来的那个你是否活得过瘾比现在这个我更喜欢哪个自己有没有遗忘了曾许下的约定绝不要辜负此刻的自己最后的八月三十一.......”

这个声音够大够震撼，四周目光都往这边看，季心慌忙接起电话，手忙脚乱按成免提，对面是非常急促的女音，“小熊，Simon在去机场的路上连环车祸，我们现在AI，”

季心这里已经是这层的焦点了，她也没出去甚至都没起立，直接在工位上关免提说话冷酷极了，“从他计划回港，我们就已经分开了。最后一次，他所有事情我都不想知道，呐，Elaine，如果你打电话就是说这个，朋友也没得做。”声音不大不小，该听到的不该听到的全听到了，这一片儿安静极了，掉根针都能听见更遑论一人的说话声了，就连刚出门的蔡总都立在门口，

对面静默，然后挂机，季心继续看桌前的《投行人生》。

午饭陈茵茵先走，季心借故收拾东西直到办公室没人了才打电话，“司徒，小熊，是啊，分手他出事儿也要适当关心下。ok，有事call我再。”起身才看到宋季青、韩紫苑、何欢、梁冠木四人，她笑笑算作打招呼，径直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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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季心去风控送文件，在会议室门口碰到能源组一干人等，还，

“小熊，”

自从回国后熟人接踵而至，今天，又见到一个。

周道年避嫌先走了，接着许总、赵经理、崔经理、韩紫苑等也陆续闪人。实际一个个在会议室里密切注意外面的动向。

陈之：“什么时候来得梵悦，”

季心避重就轻，“有些日子了！”

陈之：“都在上海，有空聚下，”

季心：“看情况吧！”她礼貌道别，走了。

陈之进入会议室，除周道年，其他人都假装低头。只有周道年‘不识趣’地问，“陈总，认识？”

陈之点头，“我和她姐同学，看她长大的，”实际当然不止这些，不过也无所谓都过去了。这话周道年等当然不信，他们眼没瞎，刚才那眼神可不是看妹妹。

谈完出来，陈之还看了看四周，理所当然没看到人。

季心在资料室和宋季青一左一右，按冯京墨要求分月份整理资料，剩下对照资料库补齐再装订在一起。事情简单又繁琐，足足做了一个钟头。中途何欢来过，知道要分组见习，两人一组。季心不去，她请假了，晚上飞波士顿，下周一回来。

回来当天撞见宋季青和冯京墨第一次大吵，准确说是宋季青闹别扭不做冯京墨安排的小活儿-把文件上的数据整理到Excel发给他。最后宋季青走了，季心做得。

冯京墨不在，她偷了个小懒，在茶水间倒咖啡顺便和陈茵茵吃了个小瓜。

“‘男人认真工作的时候最帅’这句话就是形容冯经理的！他好帅，我每次看到他就很难只想到工作。冯经理温文儒雅，要我，我会故意做错事情让冯经理帮我纠正，然后借机看看他。”

季心，“我承认他长得不错，除此呢，这几日有什么，”她努努嘴

陈茵茵收起花痴表情，“也没多大，无非李经理签下悦享视频，四人组出差下乡做农业项目，你们组和直播平台相结合，宋季青死活不愿做，还让蔡总说了一顿呢。”

季心若有所思。

陈茵茵喝了口咖啡，“别说这些了，说说你呗，你这次去波士顿，”

季心按按额头，“论文答辩，终于可以画上圆满的句号了。”

陈茵茵紧盯着季心，“你说你年纪这么小，怎么读的，”

季心自嘲，“这还不容易，高一奥赛得奖，不想上高三提前高考咯。说实话若按部就班，大概率上不了清北，所以尽管一方面说少年班不好，一方面每年前仆后继的证明它还有存在的必要。”

说着话两人喝完咖啡又倒了一杯，才回到各自的工位上。

陆川柏看到两人联袂而来都没话说了，罢了，只要工作做得好，有些小节还是可以接受的。

那天，季心一下班就走了没看到宋季青和冯京墨的后续。

第二天中午，陈茵茵绘声绘色讲，“昨晚，宋季青改简历被冯经理看到，冯经理问他报表，他说准备再检查一下明天再交给他，冯经理忍无可忍‘如果你想去其他公司我没有意见也不会拦着你，但在你离开之前请你尽量做好你的本职工作’。宋季青说‘是，是你让我走的’，冯经理‘你自己想当逃兵别在别人身上找原因’，宋季青‘连上战场的机会都没有，也能算是逃兵吗’站起来，之前都是背对着的，就在这个位置‘冯经理，咱们就直说吧，你到底是哪点看不上我，’两人对视直到宋季青撇开了眼，冯经理上前把拜耳科技的计划书还给宋季青说‘这份计划书我已经看过了’，宋季青激动滴说‘你看过了，我，我还以为，’冯经理‘我不想打击你，但我认为你没有搞明白，自己到底想要什么。这本身就是一份耗时耗力付出远多于回报的工作，除了运气之外更多是依靠平时点滴积累的经验，才有可能获得成功。如果急于求成一心只想获得赞美和夸奖的话，那么做出的计划书也是华而不实的。根本就没有可操作的价值。’宋季青‘你是觉得我这个人华而不实吧，如果你对我这么大的意见，为什么一开始不说，’冯经理‘别人对你的态度真的有这么重要吗，一个一心想做事的人哪有闲工夫去关注这些，该说的我已经说了能不能接受看你自己，明天见。’说完头也不会的走了”几人看地跌宕起伏欲罢不能。

马蔺清清嗓子接棒，“后续，今早电梯里，宋季青看到冯经理出现，接电话‘你好，面试时间，下周四吧，行，好的，两点就可以，总监直面对吧，了解。’”

金樱开口，“我有点磕他俩，相爱相杀，职场菜鸟&霸道总裁，高冷精英美人&傲娇年下学霸，双箭头还是，”

马蔺：“暗恋是一个人的事，除你之外都知道这个秘密....”

一桌子女生笑成一团。四周人都看过来，几人调整方案迅速换了话题，这会儿聊男友。

金樱先问的，“小熊，那天会议室门口，泰禾资本的陈之，”

季心抱屈，“他真是我表姐同学，不过的确谈过几天，”

“几天？”三个女生异口同声地问

“仨礼拜，”

女生们不吭声了，忒短，怪不得不说呢。

金樱和马蔺都隶属风控，陈茵茵季心吃完饭回到工位，陈茵茵看到冯京墨宋季青想到中午的揣测没忍住又笑了。季心死命捏着她的胳膊。尴尬看向冯京墨几人。

冯京墨没理会，拿起西装和文件包，先对宋季青说，“宋季青，我出个差，后天晚上回来，公司的事情你多照应下，没问题吧，有问题随时联系我。”又看向季心，“收拾下，和我一起去。”昨天冯京墨和季心说过，她早有准备，和陈茵茵挥手，紧跟冯京墨。

出差倒没大事儿，去的还是近郊，带季心去，是因为创始人也是少年班的还毕业于MIT，太有共同语言了。

出差回公司第二天，接到宥静电话，下午就在公司楼下见到她，问陈茵茵附近好吃的饭馆，被问及两人关系，季心答曰“前男友的前女友”。

出差回来，冯经理和宋季青缓和了关系，她就不好了。在茶水间和陈茵茵闲谈时被来公司谈合作的PE看到。

李振铎紧盯着吧台两个嬉笑的女生，郭南星要上前被他阻止，郭南星问，“李总，”

李振铎并不说话。

周道年上来打圆场，“季心，”

被李振铎打断，“周总，你叫她什么，”

周道年战战兢兢，说话都带着颤音，“季小姐！”

李振铎突然笑了，“季小姐，好！”往前走了几步又停下，然后走了！

第二天，第一个发现的是周总，公司内部档案里简历都变了。第一声是冯京墨叫的，“季心”，

女生并不答应而是指指工牌，冯京墨被哽住了，过了好大一会儿才说出，“任熊！”这名字起的，明明是个呆萌可爱的小姑娘，偏要叫熊。

话说，小熊，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