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我被大佬赶走了
青州临海,气候民俗与江州锦州大不相同,自锦丛山把人带回了云影山庄,江之月就没仔仔细细在青州这地方逛过。
那日习得易容术精髓,严师出高徒,在锦丛山后来几日的悠闲陪练之下,江之月已经掌握了基础易容术,至少一般人是看不出个名堂来的。
太阳杵得正高,江之月一觉睡到日上三竿,锦丛山早已经在山里头转悠了几个来回,清闲地赖在院子里喝酒。
江之月换上一身干练的男儿衣裳,换了一副书生面孔,扒开后院的小门,只见锦丛山正半开着衣襟,倚在一块石头上往嘴里倒酒喝。翘着二郎腿还哼着小曲儿,好一副自在潇洒样。
江之月上前给了他一脚,被踹了个疼,那金面玉王从石头上滚到了地上,捂着被踹的地方龇牙咧嘴地把空酒罐砸向后边的人儿。
江之月一斜身子,轻而易举地躲过了那只玉壶,那透着乳白色的玉壶砸在地上成了碎渣,江之月还觉得有点心疼,不过想想锦丛山这多金大老爷,突然一下子又觉得没那么打紧了。
锦丛山从地上站起来,上上下下扫了江之月一眼,一抹不屑的笑又被他挂上了脸。
锦丛山:“亏你待在我这白吃白喝还学我的本事,你居然还敢踹我!”
江之月:“那还不得怪金面玉王您认命了?哎呀行了行了,咱快些走吧!”
锦丛山:“先说好了,下了山不准给我闹事。”
江之月:“我一娇弱的小姑娘能闹什么事!”
锦丛山略微嫌弃地撇了撇嘴,把面具往脸上一架,带着江之月加下山去了。从半山腰能隐隐望见青州城里的盛况,那高高挂起的彩旗飘带,老远都能见着迎着风飘荡。
江之月兴奋得不行,抓着锦丛山的手臂摇摇晃晃问了又问,颇像个跟着师父学艺的呆头小书生。
这青州城多云集江湖侠士,不少名流都在此买了地住下,临海城市多富饶,民间风气本就开放,多生些奇奇怪怪的事情也不觉得稀罕。
从郊区骑马进了城,这青州果真与江州不同,无论是集市瓦肆,还是商品住宅,气派都比江州大气,这江湖人行走之处,就有股子江湖气派。
江之月在钢筋水泥的城市间待习惯了,这也算人生头一回来看临海集市,海鲜她吃过不少,可古代的海鲜料理她却是头一次见到。
走在路上见到锦丛山,别人都是离得远远的,生怕惹了不该惹的人,不过稀奇的是,这金面玉王身边竟多了个小书生!江湖中金面玉王向来是独来独往的,身边没有朋友也没有女人,这位小书生却是引起江湖中一片涛声。
吃,是锦丛山给钱。买,也是锦丛山给钱。玩,还是锦丛山给钱。赏,依然是锦丛山给钱。
锦丛山算是看明白了,自己养了个白吃白喝傻丫头,不过傻也说不上,可爱是多几分,愣头愣脑的小呆瓜,这一路上拉着他的袖子兜兜转转,收获了不少路人吃瓜的目光。
锦丛山:“我可算是知道了,你是来克我的。”
江之月:“哎呀,你帮我大忙,以后你有难,我会加倍奉还的!”
锦丛山:“哼…你真是个呆瓜,你从来没见过江湖是什么样子。”
江之月:“诶?那要不,你啥时候出去也带上我呗?”
锦丛山:“你……”
刚想和江之月说几句玩笑,锦丛山却在一瞬间觉得背脊发凉,他拽紧了江之月的手腕,一双冷目四处机警地寻觅着。看他这幅样子,江之月也不敢再说什么话,只扯紧了锦丛山的手,自己也跟着紧张起来。
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锦丛山眉头一皱,江之月往他身边靠了靠,这时恨不得人群再密一些,把他俩挡在人群里。锦丛山一掀自己的长披风,把人往自己怀里一揽,运起轻功越上街边屋顶,在高处,江之月才看见身后有依稀一群黑影正追赶着他们。
锦丛山手里的力道越发紧了一些,他已不似先前与她玩笑那般嬉皮笑脸,眸中冷光乍现,杀意已经渐渐从眼底浮现,江之月不禁有些寒意。
风在耳边呼啸,锦丛山身上有一股木香,但江之月始终无法分散注意力让自己轻松起来,她总担心会被那些不知是什么身份的人追上来。
锦丛山:“你还是回你家去成亲的好。”
江之月:“你说什么啊?”
没等到头顶的回复,锦丛山单手扶住江之月的腰身,一个转身就从身后飞出几片刀刃!银光飒飒之间,那几个黑影就像是被定在了不远处,再看,从脖间迸出血浆!直接往下倒在了河里。
锦丛山带着江之月回到了山上,一路上都未曾讲过话,江之月只觉气氛低沉地要压死她,这会儿正坐在自己房间里,卸下这幅书生皮面。她正对着镜子点朱描眉,才刚放下手里的东西,锦丛山就换上了一身月白衣裳从门外走进来,手里还提着一筐东西,吃的玩的穿的,还有她那些易容的工具典籍。
江之月的手悬在半空,迟迟挤不出一句话,她抬头对上锦丛山的目光,竟然读出几分酸涩。
江之月:“你真的赶我走吗?”
锦丛山:“我何故要养一个白吃白喝的呆瓜?”
他还能开得上玩笑,江之月也轻松了些,可脑海里不自觉地就浮现出过去这一个月里和锦丛山朝夕相处的种种画面。江之月一脸委屈的神情,她当然晓得锦丛山不是嫌弃她,那些黑影,定是锦丛山在江湖上的对头……
眼前小丫头一张小嘴撅得老高,真不得给他委屈死了。
锦丛山叹了口气,上前揉了揉她的脑袋。
锦丛山:“走吧,你留在我这不安全,何况你消失一个月,送你回去还不知道我是个什么下场。”
江之月:“那些人是什么人?我能打的!你不要送我回去好不好?”
锦丛山:“江湖之人难免有仇家…罢了,跟你说说也无妨。三年前我易容潜入温家寨,温家寨是江湖一方恶势力,我杀了他们的寨主夫人为我师父报仇,他们追杀我三年,我四处游走才能逃过或反杀。”
江之月:“温家寨?就是那个温什么的教头创下的一方势力?我听说书先生讲过,原先他是京城禁军统领,后来动了歪心思就离开了军营…没想到居然是……”
锦丛山:“所以你赶紧回去成亲去吧,你再能打你也不过是小拳小脚的,真不知道你这丫头怎么想的,锦衣玉食的安宁日子不过非要跑出来闯什么江湖学易容。”
江之月:“即便你舍得放我回去,你的马也舍不得啊!”
锦丛山:“啧,你怎么这么不听劝。”
话要出口,锦丛山又觉得不好意思,便又吞了回去,他咳了两声,然后又跟江之月说起来。
锦丛山:“只有你看不到我杀人的样子,我才敢没有顾虑的放手一搏。你是知府的千金娇躯,染上人血就不干净了,你家爹还有你夫君指不定还在盼着你回去,怎么说,你也得回去给个交待。”
越听他说,江之月就更加不想回去,可锦丛山在理,她也不好再回绝,她起身抱了抱他,只觉锦丛山婉若游龙的身躯微微一振,一双手臂从后边把她镶嵌进怀里。她听着锦丛山铿锵的心跳,这定是能让她觉得心安的声音。
江之月最终还是应下了锦丛山的话,跟着他一起回到江州,熟悉的城墙和街道又出现在眼前,一时忍不住泪雨纷飞,扯过锦丛山的大衣袖就往脸上擦。
江之月:“我记得第一次见你是在南口街上,那时候你那马儿疯了似的在街上乱窜,还差点把我给踩死。”
锦丛山:“其实…我把你从花轿上劫走的时候并不知道,那是你……”
江之月:“那你还乱抢人去给你医马?”
锦丛山:“我只是觉得,坐在花轿里的人一定是我见过的。”
回忆起算不上往事的往事,江之月又伤心起来,抱着锦丛山就在路边大哭,路人吃了不少瓜,她被锦丛山的身躯遮去了脸,也没人认出她来。
锦丛山索性把她抱起,运着轻轨把她直接送回了江州知府,侍女嬷嬷们见三小姐被人送回来了,连连扔下手里的活儿去请江老爷和苏主母。
闻讯赶来的江老爷和苏主母见到自家小闺女哭红了眼睛,一时情起,揽过小闺女就是一通哭鼻子抹眼泪,苏主母那是卡着人不肯撒手。
锦丛山站在一旁,眼前场景也让他卸下重负,最担心的人不在身边,他便有机会处理了自己那些破事儿。
江老爷朝锦丛山就要跪下去,锦丛山吓得赶紧把老人家请起来,江老爷嘴里不断地说着谢谢,叫人端茶来给锦丛山喝。
江老爷:“久闻少侠远名,竟是少侠救下小女,老夫谢过少侠了。”
锦丛山:“江伯父莫客气,其实…那日是我带走了江姑娘,我同她在江州有过一面之缘,原是因医马结下缘分,那日我的坐骑犯了毛病,才想请姑娘去瞧瞧一二,我这江湖人不懂风情,没想到闹下这么些事儿,说起来是我对不住江伯父了。”
江老爷:“唉…我这三姑娘自幼大大咧咧,放她出去玩玩也不碍事…不如请少侠吃顿饭,再赶路?”
锦丛山:“那就不必了,我跟人结了梁子,多留一刻怕是会给知府带来些不好的人。只是,还请江伯父允我与江姑娘再说两句。”
好歹江老爷也是过来人,这锦丛山眼里写得明明白白,他又怎会不明白?江老爷拉走了苏主母,下人们也识趣地回地盘干活去,这大院子里就只剩下江之月和锦丛山两人,面对面地杵在那儿说话。
江之月:“你要走了吗?可我易容还没学到精啊…”
锦丛山:“呆瓜,你天赋异禀,那东西自己玩玩也就足矣。”
江之月:“你就真不缺个小助手什么的,平时也能给你打打杂痒痒马什么的,你不爱吃街上的东西,大不了我去厨房修炼一遭给你做就是了……”
锦丛山:“……嫁了人就是大姑娘了,可不能和在我那儿一样耍脾气。”
江之月埋着头不言,锦丛山是知道这姑娘又在掉眼泪了,索性环着她,多抱她一会儿,多在她身上留着自己的味道。
锦丛山:“日子定下写信给我,你成亲那日,我来送礼。”
江之月:“你快闭嘴吧,谁要你送礼啊。”
锦丛山:“呆瓜…那我走了?祝你…新婚快乐。”
江之月:“等、等等啊!”
她只觉如蜻蜓点水一般的柔软触感在自己额上落下,他纵身越上屋顶,消失在她眼前。江老爷和苏主母从后边冒出来,一左一右揽住小闺女。
江老爷:“要不,咱去把人喊回来?”
苏主母:“那你得问问你闺女。”
江老爷:“咋的,你这婚还成么?”
苏主母:“我看是成不了了。”
江之月:“爹、娘…咱们去和许伯父商量婚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