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我欠你的情，什么时候可以还清
辛欣说她被房东赶出来了，要搬到我家。
我说江滨路新开了一家快捷酒店，很便宜，搬到那里去吧，大不了房费我付了。辛欣说她行李很多，酒店放不下。
我说行李先放我家，让她在那家酒店暂住几天，我帮她找房子。辛欣说她不要，她还不想找房子。
辛欣说，她不会霸占我的双人床，也不会趁我睡着了欺负我，她只是想住我家了。
第二天早上六点，辛欣就打电话给我，让我过去帮她搬东西。
我骂她有病，又不是赶着去投胎，这么早干什么？但我还是起床收拾了一下，然后开上车，猛踩油门往她家赶去。
到她家门口时刚好七点，我原本盘算着在她面前表现一下我多么讲义气，可是，敲她家门她不开，给她打电话她不接，给她发微信她不回。
我苦苦熬到九点，就怕她出什么意外，都做好了报警的准备，她终于打电话问我到哪儿了，她说她刚醒。
我说：“辛欣，三分钟内不开门，我们从此断交！”
辛欣完全没理会我多么愤怒，轻轻“哦”了一声，让我下楼帮她买一个煎饼果子，要加香菜和油饼。
辛欣住在十三楼，当初我跟她说，千万别搬到这种数字不吉利的楼层，她说她信佛，无妨。她吃完煎饼果子，从冰箱拿出两听啤酒，问我喝青岛牌的还是百威牌的。
我问她有没有二锅头，这样我喝完了开车，可以早点被抓。
辛欣就开始笑，笑到肚子痛，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我忘了你今天是开车来帮我搬家的。”
看到一房间的东西，我骂辛欣：“你一个奔三的女人了，不知道提前把东西收拾好吗？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收拾完天都黑了，还搬什么家？”
辛欣说：“我已经收拾好了呀，随时都可以走。”
我问辛欣：“冰箱、洗衣机、电脑、衣服、被褥、沙发，这些都不用搬走吗？”
辛欣盘着腿坐在沙发上说，冰箱、洗衣机和空调是房东的，她不敢搬；沙发、被褥是前任买的，她不会要；衣服都是前任说好看，她才买的，也不要了。
然后她补充了一句：“对了，还有那台台式电脑，你帮我砸了吧！”
我拔掉电脑的电源，找来一把剪刀，三五下把电源线、数据线都剪断了，然后抱起主机扔到地上。
辛欣猛地从沙发上蹦下来，指的我鼻子大骂：“你是不是疯了，电脑是我买的，你凭什么砸？”
我说：“明明是你让我砸的，到底谁疯了？”
辛欣叹口气，说：“我疯了我疯了，收拾东西吧，不早点收拾完，肯定会把你逼疯。”
一阵忙碌，我们收拾了两个纸箱，一个行李箱，一个背包。
辛欣站在门口看了很久，一副很不舍的样子。
我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递给辛欣：“放不下，就一把火烧了吧！”
辛欣把钥匙扔进房间，转过身问我：“有没有烟？”
辛欣第一次抽烟，是在我跟她说我明天就去上海的时候。
她说难得朋友一场，要好好给我践行。
然后我们东拉西扯，聊她大二时喜欢的那个学长，被她发现是“渣男”后，我是怎么把他的头打破的；聊我大三时喜欢一个学妹，她是如何帮我出谋划策，让我成功抱得美人归的。
辛欣说，毕业三四年了，她突然发现，那些当初觉得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人，她突然连名字都想不起来了。唯独我是个例外，她连我什么时候捉弄过她，骂过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那天晚上，辛欣问我谈过几个女朋友，我还没说，她反而先说她谈过三个男朋友，说完就跟我要了一根烟。
我说我也谈过三个，如果没算上辛欣的话。
辛欣被烟呛得咳了很久，骂骂咧咧地说，什么破烟，真呛！
我去上海的第一年，住在郊区，每天要坐两个小时的地铁到公司。公司老板是一个精明的书商，我负责给他编书、写稿，约定的基本工资是3000元，稿费是一千字50元。公司在我试用期只发基本工资，在我三个月转正后补发稿费。
第一个月，辛欣给我汇了1000块钱，她说：“知道你生活困难，这钱你拿去用，不用还。”
第二个月，辛欣又给我汇了1000块钱，她说：“这钱是借给你的，你发工资后必须原数还我。”
第三个月，辛欣居然给我汇了3000块钱，她说：“利息一毛五，每月递增20%。”
三个月后，老板说我写的稿件质量不行，把我辞退了。
我问他：“那我的稿费呢？”
他眯着眼笑着说：“你都没有通过审核，还有脸要稿费？”
我深吸了一口气，肚子里憋着无数脏话，正要破口大骂，老板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我说：“年轻人，生活也不容易，这里有1000块钱，算是补偿。”
辛欣知道这件事后，骂我是“怂货”，居然被这么点钱打发了。
我觉得辛欣骂得对，于是半夜摸到公司楼下，用螺丝刀把老板的车胎扎破了。
辛欣其实很早以前就想过搬家，可是，她不知道搬到哪里，哪里才能成为家。
辛欣说，她男朋友前几天给她打电话，很客气地说分手，说他爱上了另一个女人，说他已经不爱辛欣了，希望辛欣过得幸福。
我问辛欣，听到分手的时候难过吗？
辛欣说她可能会难过一阵子，可能会舍不得小区门口的帅气保安，舍不得说话幽默的保洁阿姨，舍不得坐在阳台上发微信朋友圈状态的三年时光。
她唯独没有说舍不得那个花心的前男友。
收拾好后，我带辛欣去楼下的商场逛了逛，她买了毛巾、牙刷等生活用品。我发动了车子，她突然说，她会给我付房租的。
我笑了笑说：“用不着，当初你借给我的钱，我不是也还没有还？”
辛欣“哼”了一声，说：“终于良心发现啦，当初就不该借给你钱，让你在上海穷死才好。”
我说：“现在想想，我确实应该感谢你帮我度过了那段难熬的日子，不然我也不可能咸鱼翻身，反过来帮助你了。”
突然间，我在心里问：辛欣借我的钱，我要怎样才能还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