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家中变故
转眼又到了冬季。
天气日渐寒冷，已有上冻的迹象，制作土坯的活计只好停了下来。
玉晓把之前做好的土坯全部集中到一起，仔细地用草苫子盖好。
进入腊月后，玉晓卖了养了十个多月、已涨到一百三十多斤重的猪。加上年终分红，以及卖公鸡和鸡蛋的钱，竟然足足有一百零五块六角。
“真没想到一年下来咱们能有这么多钱。”母亲高兴得合不拢嘴。
“是啊，事在人为嘛！”
“这么多钱，让我算算需要买哪些东西。新衣服自然是要添置的，供销社的各种糖果、点心、罐头，咱们每样都要买上一份尝尝。拿出来五十快钱应该够用了。”
“娘，咱们可不要高兴得太早。建房子没有五百块钱是下不来的。我看不如这样，咱们拿出五块六角采购年货，剩下的一百元留着下一步建房用。”
“有了钱不让花，真没劲。”母亲满脸不悦。
玉晓搂着母亲的肩膀，像哄孩子似的安慰起来。
“等咱们建好房，你再琢磨着怎么花吧。现在最紧要的任务是齐心协力建大瓦房。你难道不想早一天住上新房子？”
“当然想啊。”
“那不就得了。咱们明年还像今年这样干。养一头猪，再多养十几只鸡。”玉晓给母亲鼓着劲，充满自信地说。
“为有牺牲多壮志，敢教日月换新天”，***的诗句从玉晓嘴里脱口而出。
不承想，意外的事情突然发生了。
这天，因为太过寒冷，用过晚饭，母女三人准备早点上床睡觉。
玉晓到院子门口去关栅栏门。
她刚关到一半，见奶奶摆动着小脚，上气不接下气地颠来。
“玉晓，快去啊，快去，你爷爷动不了了。”
玉晓急忙跑向爷爷住的院子，冲进了爷爷住的屋子。
只见爷爷躺在炕上，口眼歪斜。婶子正在向村里的医生介绍发病经过。
“公公吃过晚饭，想要起身，发现左半边身子动弹不得，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
“这是典型的中风症状。目前并没有特别好的医疗技术能让老爷子再站起来，我现在只能开些药缓解病情。”医生一边说着，一边坐下来开起了药方。
医生将开好的药方递给婶子，并嘱咐道，“得了这种病，需要你们家属极大的耐心和毅力来照顾。饮食呢，以清淡、易消化为主。要注意让老爷子保持良好的心情，避免情绪过度激动。要给他勤翻身，以防长褥疮。注意皮肤的卫生，还要加强左半边身体的活动，经常给老爷子按摩，预防肌肉萎缩。”
送走医生，奶奶、母亲带着玉容也进来了。
大家开始商量怎么照顾爷爷。
“我身体不好，照顾不了。你们两房，”奶奶指向母亲和婶子，“一家照顾一天，春花先来。医药费由文彬出，明天就给他写信。”
玉晓想到分家时的协议，便把目光投向母亲，希望母亲据理力争。但见母亲满面怒容，连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奶奶，咱们分家时可是有协议的啊，轮不到我娘照顾。”玉晓忍无可忍。
“在这个家，我说了算。大队出的狗屁东西不作数。”奶奶蛮不讲理。
“是啊，别拿外面的东西来说事。”婶子也在一旁帮腔。
“伺候病人本就是女人的事，爷爷没由你们全部照顾就已经便宜你们了，别不知足。”长林摆出了男尊女卑的架势。
“你得到爷爷的好处最多，你更应该多照顾。”
“我，堂堂刘家的大少爷，哪能做这种下贱的活计？”
“林子，你少说两句吧。”婶子怕事情闹大，得不偿失，及时制止道。
“那照顾爷爷的钱都由我爹出，这又怎么算呢？”玉晓还在据理力争。
“儿子孝敬老子是理所当然的！”奶奶气汹汹地道。
“玉晓，走吧走吧，别再说了。”母亲拽着玉晓往外走。
“娘，你自己不说，干嘛还不让我说啊。那协议咱不就白拿了吗？”
“你没看到你爷爷那凶神恶煞的模样，咱们争得过吗？还有，林子一副想打人的架势。”
“那你也不用去照顾爷爷。他们要敢找上门，咱们就让高书记出面嘛。”
“我可不敢不去照顾。”
玉晓摇了摇头，无可奈何。
第二天吃过早饭，母亲去照顾爷爷了。
爷爷的病常年需要照顾，总这样下去可是不行，得好好跟母亲商量一下。
直到晚饭时分，母亲才回到家。
她揉着自己酸痛的肩膀，叹息道，“累死我了，这可不是人干的活呀！”
“饭马上好了，我先给你揉揉。”
玉晓在母亲肩膀上轻轻地揉搓着。
“娘，你是怎么照顾爷爷的？”
“哎。你奶奶原先想让我扶你爷爷下炕大小便，但我九十多斤重的人，怎么能弄得起一百七八十斤重的病人呢？试了几次都没成功，你奶奶也就接受了现实。只能任由你爷爷在炕上大小便，但嘱咐我要勤拆洗被褥。”
“娘，辛苦你了。”
“嫁到刘家，我是一点福都没享受到，还摊上这种苦差事。”
“明天该轮到婶子了，她今天看你这么辛苦，说什么了没有？”
“你不提这茬我还真给忘了。你猜，今天，她跟你奶奶说什么了？”
“这我哪能猜得出来？娘，你就别卖关子了。”
“她说，‘娘，大嫂有玉晓帮忙料理家务，还累成这样。而我一个人赤手空拳，哪忙得过来呀？以后做饭的事只好拜托你老人家了。现在还好，要命的是等开工后，我不出工哪行啊？咱家那点家底建房已经花得底朝天了。要是靠林子吊儿郎当挣的那点工分，咱全家恐怕要喝西北风了。娘一向最疼我了，少不了还得帮衬着我照顾爹，让我好腾出手来支撑这个家呀！’你瞧瞧，你婶子多会算计。”
“婶子的狐狸尾巴总算露出来了，奶奶的苦日子开始了。”
“是啊。回头我跟你奶奶说，咱家还需要盖房子呢，我更不能耽误挣工分。”
“这个理由好。娘，以后轮到你照顾爷爷的时候，我只要有空闲，会帮着你做些洗洗涮涮的杂事的。再有，今年制作土坯的事只好停下来了。家务活我包了。”
“这点我就比你婶子强多了，起码有人疼。”
这天上午，水缸里的水快见底了，玉晓担起扁担到井台挑水。
走近井台，只见偌大的井台上，只有张志杰在打水。玉晓见状，转身想往回走。
“嗨，站住！”
玉晓只好回身面对张志杰。
一段时间没见，感觉张志杰瘦了不少。
“你这是何苦呢？连面都不想见了？”
“我是怕连累你。”
“我不怕被连累，难道你就看不出我的心意吗？”
“我已经定婚了。”
“定婚了，也可以退呀？玉晓，你听清楚了，我心中只装得下你一个人。这段时间，我一直在与我娘抗争。”
“快别说了。咱俩这辈子没缘分，我跟你根本没可能。”
“我不信，我回家还要跟我娘说，非你不娶。”
“千万不要，你会惹下大麻烦的。”
“不极力争取怎么行啊？来，我帮你打水。”
“不用，我自己来。”
“别逞强了。井台上这么厚的冰，稍不留神就会摔跤的，对你们女孩子来说太危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