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厨记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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酱爆扁豆

上海人说“困扁侬只头”,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春困秋乏夏打盹,睡不醒的冬三月,相信很多人都有这种感觉,一年到头睡不醒。睡觉,其实挺不错的,可以休养身体,只是睡得太多的话,也会有副作用,就是头会睡扁掉。真的,中国的小孩子从小就是朝天睡的,后脑就会睡扁掉,所以中国的女孩子长大了梳发髻特别好看,耸起的发髻正好弥补睡扁的后脑,形成一个圆形,很完美。

洋妞从小是趴着睡的,所以头是圆的,她们梳起发髻来,没有地方藏,远远看过去,就像头上顶了一个球似的,煞是好玩。现在的中国姑娘不流行梳发髻,也学洋人剪短发,于是扁头露了馅,再后来,中国人也让小孩子趴着睡,再过几十年,估计中国没有扁头了。

睡觉有两个副作用,一是睡扁头,还有一个就是做梦,两件事是同时发生的。所以上海人说“困扁侬只头”,实际上的意思就是“做你的梦去吧”,用来嘲弄不切实际甚至异想天开的打算和设想。比如有人天天买彩票花了很多钱,老婆骂他没出息,他说如果中了五百万就带老婆周游世界,结果老婆就说“困扁侬只头”,后面那句往往就难听了,多半是:“嚡勿撤泡尿照照,侬搿只面孔像勿啦!”

今天说的一道菜,叫做扁豆,“豆”与“头”在上海话里的发音是一模一样的,但是此“扁豆”非那“扁头”也。扁豆是长出就扁的,并不是困扁或者踏扁的。上海有种毛豆叫“牛踏扁”,其实也不是被牛踏扁的,同样是长出来就扁的。

扁豆很好吃,上海的传统做法,是酱爆扁豆,所以要准备好扁豆和酱。

扁豆有两种,一种是紫色的,一种是极淡的绿色,前者一般就被叫做“扁豆”,而后者则被称作“白扁豆”。上海人的白扁豆是一种新鲜的蔬菜,与有种地方把大大的雪白的干的扁豆子叫做白扁豆,完全不是同一回事。

我们所说的扁豆,不管颜色如何,都是一种腰形的豆荚,豆荚的肉质很厚,是主要的食用部分,嫩的扁豆里面含有极软的豆,老的则有成形变硬的豆子。买扁豆要买新鲜且嫩的,新鲜的扁豆,表面会有一层毛毛的绒,摸上去毛毛糙糙的,看上去倒是水水灵灵的。买的时候,用手捏一下,如果里面的豆子很大,那说明已经长过头了,如果只是隐隐约约可以摸到,那还差不多。白扁豆较普通的扁豆嫩一些,但通常也会贵一点,从口感来说,我倒是更喜欢普通的那种,更加肥厚一点。

至于酱嘛,上海人喜欢吃甜面酱,这是在发酵豆子的同时加入面粉制成的豆酱,上海菜中的酱爆菜以及八宝辣酱都需要这件原料,最近几年,小包装的甜面酱在超市里很容易买到。

将扁豆浸洗干净之后,要将豆荚上下两条茎撕去。方法其实很简单,将豆子的两端折断一点点,将豆荚折断,却不扯断茎,然后就可以顺势撕去。上下各有一条茎,特别是上面的那条,很硬很老,非常容易撕去,也一定要撕去,否则吃的时候还要吐渣,岂不是大煞风景。

起一个油锅,将洗净沥水的扁豆放入翻炒,很好玩的是,不管紫扁豆还是白扁豆,经热油之后,都会变成翠绿色,它们不是一下子变的,而是一点点变的,所以要不断地翻炒,让它们受热均匀。等所有的扁豆都变成翠绿色时,舀一调羹甜面酱下去,翻炒匀了之后,倒入小半碗的水,转成中火加锅盖焖烧几分钟,待再开锅盖,热气腾上来,酱香和着豆香,很有烹调的收获感。

用镬铲的边切一下扁豆,如果可以轻易切开,豆就熟了,改回大火将汤汁收干,倒入白砂糖翻炒透就可以起锅了。这道菜,火候很有讲究,豆不熟不能吃,但烧过头过于酥烂,也不好吃。

糖可以稍微多一点点,我一直说,扁豆要烧出“层次感”方为上品。初入口时,是甜的,待甜味将散未散时吃,吃到酱的咸鲜,及至咬开,里面的豆香散发出来,这三种层次,要清清爽爽地分别散发,才是蔬菜的上佳境界。

所以,还是火候,烧过头的话,不但豆子里面也是咸的,而且整个扁豆软烂无骨,根本就提不起食欲来。因此,没有经验的话,可以每隔一分钟,开一次锅盖,确定豆熟之后,立刻改用大火收干;待汤水将干未干之时,放入糖,待糖化干炒匀即起。另外,甜面酱虽然名带“甜”字,其实还是蛮咸的,所以用量不要太多。如果偷懒,也可以用酱油,而且现在有了生抽,个人认为更可以控制色面,只是若用酱油的话,水的量可以酌情减少。所谓熟能生巧,大家多试几次,也可以炒出像样的扁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