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揭幕之战——济南战役

｜交战时间｜　1948年9月16—24日

｜交战地点｜　济南

｜交战双方｜　我方：华东野战军第3纵队、第10纵队、第9纵队、第13纵队、鲁中南纵队、渤海纵队、特种兵纵队炮兵第1团（欠1个营）、第3团（欠2个连）及山东兵团炮兵团共计14万人（另阻援、打援集团18万人）敌方：整编第96军整编第2师第211旅、第213旅，整编第84师第155旅、第161旅，独立旅；整编第73师第15旅、第77旅；整编第83师第19旅；整编第32师第57旅；第2绥靖区特务旅；山东省保安司令部保安第4旅、第6旅、第8旅，青年教导总队（相当于旅）共计10万余人

｜指挥将领｜　粟裕、许世友、谭震林、王建安等；王耀武

｜武器装备｜　我方：无空中支援，主要作战装备为山炮、野炮、榴弹炮、轻重机枪、炸药包、刺刀等，攻城主要依靠炮火、爆破、突击三者协同，经常与敌白刃格斗；敌方：空中有数十架战斗机和轰炸机进行支援，守城部队装备精良，装备有坦克、装甲车几十辆、铁甲车3列、汽车300余辆、电台几十部、各种炮千余门、轻重机枪、长短枪等

｜交战结果｜　我方伤亡2.6万，其中牺牲2930人；毙伤敌2万余、俘虏6万余、起义2万余

济南战役之胜利，打破了国民党重点防御计划，揭开了全国解放战争战略决战之序幕，在中国革命战争史上写下光辉壮丽之篇章。

——济南解放阁修建碑记

1

国共经过两年的交战，双方力量对比整体形势发生了巨大变化。

革命战争已经处于一个新的转折点，正如粟裕在其战争回忆录中所言：“在中国革命战争走农村包围城市的道路上，已发展到了最后夺取大城市的新时期，应以新的发展的观点来认识歼灭敌人有生力量和夺取大城市的辩证关系。”也就是说，我要改变以前以消灭敌有生力量为主的做法，转而夺取、占领和保守“地盘”。这些，正是中央军委所考虑的！

从整体形势上看，尤其是第二年战争中，我大量歼灭了国民党军，夺取了许多国民党军占据的城市，积累了相当丰富的城市攻坚战经验，提高了攻坚作战能力。但是，分析我军所攻陷的这些城市不难发现，都是一些中小城市，没有攻占国民党军10万人以上重兵守备、坚固设防的大城市的实践。而我军如要加速解放战争进程，继续进行战略进攻，那么，对大城市的攻坚经验是非常重要的。并且这样的实践，可胜不可败，若败了，对整体战争的形势发展将造成不可估量的影响。因此，随着战争形势的发展，如何夺取大城市，就作为一个关键性问题、也是一个亟须解决的难题提到了中共中央的议事日程上。

9月，中共中央政治局会议正式提出人民解放军高级指挥员要确立敢打前所未有的大歼灭战的决心。即要闯过“两关”。一是一次战役消灭国民党军两三个兵团，二是攻克国民党军10万人以上守备的大城市。

1948年7、8月份前后，敌有3个坚固防御、防守兵力达10万以上的大城市在我包围之中：长春，在我东北野战军包围下；济南，被我华东野战军孤立出来；太原，被我华北军区第1兵团包围着。

4月间，中共中央东北局和东北野战军领导人向中央军委提出“先打长春”的意见。18日，林彪、罗荣桓、高岗、陈云、李富春、刘亚楼、谭政等向毛泽东报告：东北野战军结束夏季整训后，即发动秋季攻势，首先打长春。

中央军委、毛泽东审慎地研究了有关情况，充分考虑了中共东北局和东北野战军领导人建议，同意他们先打长春。其中一个重要的战略意图，就是后来毛泽东所指出的：“长春胜利将给你们尔后南下作战逐一攻克各个大城市开辟道路，各个大城市的攻克，将从长春战役取得经验。”就是说，可以从攻占长春作战中解决大城市攻坚的难题，这对发展东北及全国战局均有重大意义。因此，他要求林彪精心组织这次战役，直至完全胜利。

但是，东北野战军虽然抓住战机歼灭长春国民党军一部，但未能攻占长春。并且，林彪认为，打长春“消耗必大”，“而获得解决战斗的结局，尚无把握”，“不宜勉强和被动的攻长春”。于是，改变决心，决定对长春实行“久困长围”的方针，并于6月25日开始实行这个方针。

2

1948年7月中上旬，西柏坡，一个带着浓重湖北口音的中年人，风尘仆仆地出现在毛泽东的屋前。

许多同志认识他，他出身红四方面军，山东的许多同志知道他，他曾任鲁中军区司令员——他就是王建安。奉中央军委之命，在洛阳攻克不久就赶赴西柏坡受领新的任务：去华北1兵团工作。

王建安一见到毛泽东就先问候“主席您好！”然后急步上前，紧握毛泽东的双手，久久不肯松开。

“建安，你来了。快坐，坐！”毛泽东高兴地说。

王建安坐下，勤务员端上一杯茶。

毛泽东没有立即给他布置任务，而是展开一张地图，向王建安讲述了国共双方军事力量的对比及当前的任务。讲完后，亲切又郑重地对他说：“根据当前的战略任务，先解放济南。经过军委研究，建安同志，你就不去华北1兵团了，回山东去，到东线兵团。许世友同志任司令员，你任副司令员。有什么意见吗？”

“没有意见，一切行动听指挥！”王建安立即响亮地回答。

主席听后，很高兴，说：“关于解放济南的具体部署，你去找恩来同志，他会详细地跟你说！”

晚饭后，王建安来到了周恩来的宿舍。

坐定后，王建安立即汇报了工作。仔细地听完王建安的汇报，详细地询问了部队的政治、思想、军事工作情况后，周恩来循循善诱地让王建安充分发表对解放济南的看法。王建安想了想，就把自己的想法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表示坚决同意和支持党中央的决策。

周恩来鼓励他说：“你的想法很好。”接着，便按照毛泽东同志的“围城打援，以攻克济南又歼援敌一部为战役目的”的战略方针，作了详尽而具体的指示。并指出，“解放济南意义重大，济南解放了，华北、华东就连成了一片，更有利于我军集中优势兵力，各个歼灭敌人。这是一次重大作战，必须集中全力，在华东野战军的统一指挥下，坚决完成战役任务”。

就这样，一直谈到东方放亮。临别时，周恩来说：“军委打算给华东发个电报，你马上回去传达解放济南的部署，做好战役的准备工作。”

第二天，王建安赶往山东青州华野指挥部，向华东野战军的代司令员、代政委粟裕和副政委谭震林、张云逸、张鼎丞等华野前委同志传达了中央军委的最新指示。

听完王建安的简要汇报。华野当即研究，并给中央军委回电：

一、中央决策完全正确，我们坚决拥护；

二、立刻行动，成立“前进指挥所”，展开全面攻济准备工作；

三、拟请许世友出山；

四、成立支前司令部，动员党政军民一切力量投入战役；

五、在全面工作铺开后，再召开一次大的会议作最后部署，并请中央指示。

3

济南位于山东省中西部、黄河下游东岸，是津浦、胶济两条铁路的交会点，是连接华东、华北地区的战略要地。随着1948年国民党军队的重点进攻被粉碎，特别是5月华东野战军横扫胶济路后，山东省大部地区已被解放，济南成为国民党阻挡华野南下中原地区的首要屏障。因此，蒋介石一直把它视为地位仅次于南京、天津、徐州的战略要地。他认为徐州是国民党首都南京的门户，而济南则是护卫徐州的重要堡垒。

1948年5月15日，国民党军第2绥靖区司令王耀武乘飞机到南京见蒋介石，向他报告军事情况。

几句寒暄后，蒋介石直入主题：“俊才此次来京，要找我谈些什么？”

“此次来京，主要是想将济南的军事情况向校长报告一下，同时谈一下我个人的想法。”王耀武小心翼翼地说。

“哦，你有什么想法？说来我听听。”蒋介石微有诧异，因为，对于济南的方针政策他已经明确：死守。

王耀武也顾不得许多了，把自己的看法和盘托出：

“校长，共军转入全面进攻后，山东战场上我所指挥的部队伤亡日渐增大。从今年3月到现在，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在胶济路上我部就伤亡了8万多人。学生感到分散兵力，处处设防，易被击破，况且，当前济南形势又十分孤立，只靠现有的部队要守住济南难度很大。因此，根据当前的形势，学生建议放弃济南，将在济南一带的军队撤至兖州及其以南地区，与徐州一带的部队连成一片，巩固徐州至兖州的铁路交通，以利尔后的作战。不知学生所虑是否得当？请校长赐教！”

蒋听到这个建议，不满意地说：“你不从大处着眼。对济南的问题，我曾考虑过。我们必须确保济南不能放弃。第一，济南是山东省会和华东战略要地，济南至徐州的铁路已修好通车。为了不让华东及华北的‘匪区’打成一片，不让他们掌握铁路交通的大动脉，必须守住济南。第二，为了不使驻在青岛的美国海军陷于孤立也必须守住济南。否则，不但在军事、政治上于我们不利，且将影响美国对我们的援助。因此，无论华东战况如何变化，济南决不可放弃。第三，我们有空运大队随时可以增派援军。在空军优势的条件下，济南并不孤立，没有后方也可以作战。”

最后蒋介石给王耀武打气说：“济南如果被围攻，我当亲自督促主力部队迅速增援。只要你能守得住，援军必能及时到达，我有力量来解开你们的包围。为了确保济南，必要时还可以增加防守部队。打仗主要是打士气。鼓励士气，首先自己不要气馁。你要知道，我们的失败是败于士气低落。你们如不发愤努力，坚定意志，将死无葬身之地。”说到这里，本是鼓气，他自己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也许蒋介石已经感觉到了什么不祥之兆吧！

4

从中央军委首长定下打济南的决心，到最终确定“攻济打援”方案，其中有一个过程，在这个过程中，为了形成共识，中央首长与前指首长进行了反复磋商。

王建安副司令员从西柏坡回来汇报后。7月14日，也就是攻克兖州的第2天，中央军委给粟裕发来电报，其主要内容是：

雨季时间据说有两个月，雨季期内你们及许谭、韦吉除争取休整外，是否还有作战之可能及必要。估计敌人拟将利用你们疲劳，集中力量向你们压迫，使你们不能安心休整，似须以有效行动分散敌人，你们则乘分散之际，歼灭几部敌人，方能实行大休整（许谭、韦吉亦然）。此种分散敌人的行动，似以许谭攻击济南为最有效。拟令许（世友）谭（震林）于攻克兖（州）济（宁）后，休息两星期，即向济南攻击，迫使邱（清泉）黄（百韬）两兵团分兵北援（敌非北援不可）。此时，你们则寻敌一部攻击，使敌既被迫分散，又首尾不能相顾，利于我之各个击破及尔后大休整。许谭攻济南，可先占领机场，以两三个星期时间完成攻城准备（包括恢复疲劳、补兵、练兵、侦察及部署等）。然后看敌援兵情况，决定先打援或先攻城。如攻城打援均无把握，则收兵休整。邱、黄既抽一部援济，即不可能向你们压迫，你们或作战，或休整，便均有了自由。目前许谭不宜和你们集中行动，若许谭加入鲁西南，将迫使邱、黄集中，不易求得歼击机会。以上请考虑电告。

我解放军的兵力，被阻隔在四块区域：以曲阜为中心，第6纵队位于兖州、济宁一带；第2纵队、第10纵队及第11纵队分布于金乡、巨野、嘉祥一带；第9纵队、第13纵队位于莱芜、泰安一带；渤海纵队位于济南以东的邹平一带。华野总部率第1、第4、第8纵队和先遣纵队位于徐州的西南方涡阳、马店等地。苏北兵团的第2、第11、第12纵队则在苏北的涟水一带。

粟裕清楚地知道，即将到来的攻打济南将是一场恶仗！不可有稍许轻心！于是，召集陈士榘、唐亮、张震开会，研究怎样执行中央军委的电报指令。

会上，大家一致认为：如果令我许谭兵团的一部抢占济南机场，恐怕部队确有困难，他们自潍县兖州战役之后，伤亡很大，难以连续作战。在这种情况下，硬攻济南，势必迫敌北援。这样，兖州仍有被敌重占之可能。而且，以许谭兵力攻济与打援实难两全。如以许谭专攻济南，兵力虽可，但是时间需长，南线之敌仍可北援。如邱清泉、刘汝明两兵团北援，则许谭专门担任打援任务会感到兵力不足。因此，粟裕建议：许谭与我们争取时间休整一个月，然后协力攻打济南，并同时打援；在打援中选择有利阵地，以求歼灭邱清泉兵团的大部或全部。大家一致认为可行。

7月16日，华野电复军委：“以许谭现有主力攻济南与打援，势难兼顾”，“建议许谭与我们争取时间休整一个月，尔后协力攻打济南，并同时打援”。此时雨季已到。

7月23日，中央军委批准了华野的这一建议。毛泽东致电许世友、谭震林并粟裕，对济南战役作出进一步部署：

（一）按粟部情况目前难于进行作战，雨季又到，你们各纵应即进行休整，地点在大汶口、兖州地区，暂定一个月，分为两期，半个月为1期，期满情况许可再延长之。

（二）休整完毕，或配合粟、陈、唐、张各纵在陇海南北打几仗然后攻济南，或先攻济南并打援，由粟、陈、唐、张依情况提出计划并统一指挥。

5

毛泽东决定延缓攻击济南，让王耀武的部队多活了几天。

这期间，蒋介石再次乘专机来到济南，部署防御。

8月5日，蒋介石在南京总统府召集华东地区国民党第1、2、3、4、9绥区和徐州“剿总”高级将领，就济南防备问题召开紧急会议。

蒋介石作了一个短暂的形势分析后，说道：“共军下一个目标一定是要攻打济南。济南是万万不能放弃的。我们在一个点上垮下来，许多点上都会顶不住。我们党内一些人很糊涂，听美国人的话，不顾济南，到徐州去，垒一道墙，阻拦共军，这真是岂有此理！为了守住济南，同时也要消灭陈毅部，我们制订了济南会战计划。”

接着，国民党总参谋长顾祝同就济南会战计划的具体细节作了介绍：“在济南遭到攻击时，2绥区的司令长官王耀武率济南守军10万余人坚守济南，以疲惫陈毅部的主力。这时，我部在徐州的第2、7、13兵团约17万人的重兵立即北上，在兖州、济宁突破陈毅部的防线，击溃华东共军，以挽救国军在山东被动的局面。”

“为了增强济南的防务，现山东省全境的国军与地方保安旅统归2绥区指挥，在青岛的整编第32师第57旅和徐州的整编第83师第19旅也立即空运济南；此外，统帅部还计划，如果济南情况危急，可将徐州的整编第74师空运至济南。这样济南的防务将大为加强。”顾祝同用指挥棒在地图上山东省的位置比画了一个圈，继续说道。

以此会战计划为指导，国民党第二绥靖区司令王耀武在济南地区精心布防，针对济南北靠黄河，东有茂岭山、砚池山，西面地形开阔的特点，确定了缩小防御圈，重点设防，控制强大预备队，适时进行反击的作战计划。

6

8月10日，粟裕和陈士榘、唐亮、张震、钟期光等经过认真讨论，联名向军委提出三个作战方案：

第1方案：集中全力转到豫皖苏及淮北路东地区作战，截断徐蚌铁路，孤立徐州，将重点放在打援上，求得于运动中首先歼灭（新）五军，继而扩大战果，歼击其他兵团。

第2方案：集中主力首先攻占济南，对可能北援之敌，仅以必要之兵力阻击之。

第3方案：攻占济南与打援同时进行，但应有重点配备与使用兵力。战役分为两个阶段：第一阶段以2个纵队（全军以13个纵队计算）抢占济南机场并巩固之后，在济敌反夺机场中，尽力歼灭其反击力量，以削弱其守备兵力；同时以其余11个纵队打援，则兵力足够（敌援可能性很大，如敌不援则以攻济南为主）歼灭敌人援兵之一路（首先以歼新五军为目的）或两路，只要援敌被歼，则攻济有保障。第二阶段则于歼灭敌之主要一路后，以一部任阻击，而将主力转到攻济南。

他们认为，三个方案各有利弊，并在报告中表明，倾向于第3方案。关于打援问题，计划将打援战场选择在汶河以北，泰安以西，肥城以南地区或邹县、滕县间地区，阻援战场选择在鲁西南金乡、巨野、嘉祥地区。

8月12日，毛泽东为中央军委起草了复电，给粟裕、陈士榘、唐亮、张震并告许世友、王建安、谭震林、华东局、中原局的电报，同意攻济打援，从对豫东战役的对比分析，认为攻打济南将是一次重要的作战。并作出判断：你们如果真打济南，徐州的3个团兵一定会北上增援；但在刚发生“区兵团被歼、邱黄两兵团受重创”的情况下，很可能采取“谨慎集结、缓缓推进”的方法。毛泽东预计，这次战役的结果有三种可能：第1种，“打一个极大的歼灭战”，也就是既攻克济南，又歼灭大部分援敌；第2种，“打一个大的但不是极大的歼灭战”，就是既攻克济南，又歼灭援敌的一部分但不是大部分；第3种，“济南即未攻克，援敌亦不好打，形成僵局，只好另寻战机”。“我们目前倾向于攻城打援分工协作，以达既攻克济南，又歼灭一部援敌之目的”。

对于华野的作战方案，毛泽东高瞻远瞩地指出：“你们第3方案之目的是为了争取第1种结果。其弱点是只以2个纵队占领机场，对于济南并不真打，而集中11个纵队打援。”“邱清泉、区寿年兵团之所以增援开封，是因为我们真打开封。敌明确知道我是阻援，不是打援，故以10天时间到达了开封。如果你们此次计划不是真打济南，而是置重点于打援，则在区兵团被歼，邱黄两兵团重创之后，援敌必然会采取（不会不采取）这种谨慎集结缓缓推进方法。”他认为：“在使用许、谭全力而不要其余各纵参加，或者即使参加也只是个别的师，至多不超过一个纵队的条件下，我们目前倾向于攻城打援分工协作，以达既克济南，又歼灭一部援敌之目的，即采取你们第2方案，争取上述第2项结果。”“你们集中6至7个纵队不但能阻援敌于适当地区，而且能歼灭其一部分，至少能保障攻克济南。这就是我们所想的攻城打援分工协作计划。”

7

这些磋商，给粟裕很大启示，他认识到，以往，不论“攻城阻援”还是“围城打援”，都是为了歼灭敌人有生力量；济南战役则不仅为了歼敌有生力量，而且为了将大城市永久地巩固占领。这样，我们无后顾之忧，可以集中更大兵力去争取前所未有的更大胜利。

华野前委一致拥护中共中央军委这一方针。根据战场实际情况和军委指示，粟裕决定将参战兵力44%组成攻城集团，56%组成打援集团。攻城集团兵力为6个半纵队及特种兵纵队大部分，附地方武装共14万人，根据军委指示由许世友任攻城集团司令员、谭震林兼政治委员、王建安任副司令员；以山东兵团领导机关作为攻城集团的领导机关。打援集团兵力为8个半纵队及特种兵纵队一部分，附地方武装共18万人，由华东野战军司令部直接指挥。

济南国民党军的防御阵地，分为外围防御地带与基本防御地带两部分。

外围防御地带纵深达10余公里，由160余个支撑点组成：分别以齐河、长清、崮山、张夏、中宫、王舍人庄等为警戒阵地；依沿鹊山、中店铺、峨眉山、大庙屯、兴隆山、砚池山、茂岭山、华山线构筑主要阵地。

基本防御地带由3线阵地组成：商埠为第1线阵地；外城为第2线阵地；内城为核心阵地。

王耀武认为其防御工事如此坚固，外围能守半个月，市区至少能守1个月。

粟裕分析了敌人防御兵力部署的特点：济南守城之敌，在王耀武统一指挥下，以泺口、马鞍山为界，分为东、西两个守备区，守备东线的是中央军，守备西线的是杂牌军吴化文部。国民党军历来有正规军和杂牌军、中央军和地方军之分，界限是很明显的。济南守敌既然将中央军置于东线，显然以东线为其重点。西线守敌69军军长吴化文，在战役前曾有弃暗投明的表示，可能在战场起义，这就可使敌防线出现缺口。同时敌人的机场在城西，攻下机场，可切断敌人空中的补给线，不但断绝敌人兵力和物资的来源，而且给敌人心理上以严重打击。

以此为依据，判断和选择好了重点，粟裕决定将攻城兵力首先重点集中用于这两线。具体兵力部署是，打援部队采取“夹运（河）而阵”的部署。在运河以西配置第4纵队、第8纵队和冀鲁豫军区的两个旅，依托水洼地带，构筑多道纵深的工事，坚决阻击由鲁西南北犯之敌；而将打援集团的大部配置在运河以东，由第1纵队、第2纵队、第6纵队、第7纵队、第12纵队、中野第11纵队及鲁中南纵队（4个团）组成，拟在邹县以南集中30个团歼援敌3个旅，而以其余22个团钳制援敌的其余各部，尔后再依情况发展而定下一步作战。攻城部队又根据济南敌军防守情况，分成两个攻城集团，即以华野第3纵队、10纵队、鲁中南纵队为西集团，第10纵队司令员宋时轮指挥；以华野第9纵队、渤海纵队组成东集团，由第9纵队司令员聂凤智指挥。同时，为了牵制敌人，华野还以两广纵队、冀鲁豫军区部队、渤海军区部队分别从南、北向济南发动攻击，配合东、西两个集团的攻城行动，整个战役由山东兵团司令员许世友、副司令员王建安统一指挥。

中央军委、毛泽东同志同意了华野的方案。为保万无一失，毛泽东还决定当济南、徐州吃紧，位于信阳和郑州的国民党军张轸、孙元良兵团被迫移动时，刘邓陈中原野战军在运动中发起攻击，歼其一部，以配合济南战役。

9月10日，许世友到达攻城集团指挥所，次日，毛泽东发电给他，对攻济打援方针作了很好的说明，指出：“此次作战部署是根据军委指示决定的，即目的与手段应当联系而又有区别。此次作战目的，主要是夺取济南，其次才是歼灭一部分援敌。但在手段上即兵力部署上，却不应以多数兵力打济南。如果以多数兵力打济南，以少数兵力打援敌，则因援敌甚多，势必阻不住，不能歼其一部，因而不能取得攻济的必要时间，则攻济必不成功。”他还指出：“整个战役应争取1个月左右打完，但是必须准备打2个月至3个月，准备对付最困难的情况，并以此作为一切部署和工作的主要的出发点。”并规定：“整个攻城指挥，由你们担负。全军指挥，由粟裕担负。”

8

济南北靠黄河，南倚群山，地势险要。蒋军在日伪时期原有工事基础上，大加扩建，筑成了支撑点式的永久和半永久性的城市防御体系，易守难攻。

济南战役发起前三天（即13日夜晚开始），我南线江淮军区和豫皖苏军区部队开始破击徐州至商丘、徐州至蚌埠、徐州至运河站的铁路线并威胁徐州，迫使敌人分兵以防徐州。同时，我们淮南部队破击蚌埠至浦口的铁路线，留在苏北的我第33旅向运河线进袭，以配合济南战役。

9月9日和13日，华野的攻城西集团和东集团先后从济宁、汶上、泰安、莱芜出发，秘密向济南开进。15日，两广纵队攻克济南西南的长清。这时，王耀武判断我军主攻方面在西面，便将其预备队第19旅调至城西的古城一带，并将在西南的第57旅撤至城内，准备用于西郊的防守。

9月9日，粟裕在参加西集团作战会议中，得知济南飞机场及其外围防守兵力已达5个旅，正日夜赶筑工事，第3、第10纵队进攻均感吃力，至少要拖长时间。当天，粟裕向许世友、谭震林同志提出：“一、鲁中纵首先沿大沙河东北攻占大高山、双山头、羊洞顶、马林并转向党家庄、井家沟攻击前进。二、第一步作战，第13纵队最好全部，如不能全部使用时，至少望抽一个师或更多兵力协同鲁中纵由南攻取飞机场。”同一天，攻城集团来电建议把西集团的一个纵队调到铁路以东。10日粟裕复电：“攻济战役之能否成功，正如军委所示，在于时间的取得，而攻济之第一步要求适宜以迅速攻占机场断绝敌人空援为目标。……攻城第二步再以主力转向济城及商埠……总以能迅速攻占机场为第一步作战目标。”于是攻城仍按原定部署实施。并决定第13纵队紧随鲁中南纵队跟进，于必要时加入攻击。为了激励士气，在西集团向济南开进之前，粟裕特地到第10纵队给营以上干部讲话，鼓励他们英勇奋战，打进济南府，活捉王耀武。

13日，粟裕给许、谭、王（并报中央军委）去电：“按原计划于铣（16日）晚开始对济南攻击，第3队、第10队、两广纵队及特纵队均已按计划开进，可如期发起战斗，尔后请你们直接指挥他们。”

9

1948年9月16日，中秋节的前一天。是晚，月朗星稀。一轮皎洁的圆月静静地悬挂在夜空中，清冷月光照着沉寂的齐鲁大地，济南城内的王耀武正准备举杯赏月，安度中秋佳节，丝毫没有大战前的味道。而我华野攻城东西两部队早已严阵以待，只等下达攻城命令。

16日24时整，粟裕向许世友发出攻击命令：“现在，我命令你发起总攻，向东西两路大军发出攻城命令。”华东野战军的攻城部队对济南外围发动了全线攻击。

济南城内外方圆百里万炮齐鸣，大地抖动，火光冲天，硝烟无情地遮住了月光……济南城被惊醒了。

第10纵队沿黄河东岸开阔地带，由济南城的西南向古城急进。

第3纵队和华野司令部的警卫团，与第10纵队并肩由西南向琵琶山一带攻击。

冀鲁豫军区部队于上午向济南西北黄河彼岸的齐河守军发起攻击。午夜，已发起追歼逃敌之战斗。

渤海军区部队由济南正北的黄河渡口，攻击鹊山，并扑向黄河铁桥。

渤海纵队从济南的东北向东北屏障王舍人庄攻击。

鲁中南纵队由济南之南方向双山头等地攻击。

第13纵队全部人马作为预备队，集结在济南之南，静听两军开火的枪炮声。

在东郊，担任主攻的华野第9纵队，如猛虎、似雄狮，迅速、勇猛地向茂岭山和砚池山的敌军阵地发动了猛烈攻击。这两座山是济南周围的最高点，突兀而立，双峰对峙，扼住了通向济南的门户。从这个山顶向西望去，济南全城尽在眼底。

我各攻城部队针对敌外围防御地带支撑点虽多，但纵深长、空隙大的特点，不是正面平推，而是采用穿插迂回，大胆楔入，打开口子，突入纵深，分割围歼的战法，以肢解敌人的防御体系。

10

茂岭山，在中天圆月的照射下，隐隐可见。我第9纵第25师第74团第1营和第2营的8个连队在秘密运动中接近守军地堡。按分工，第1营由西北、东北角攻击；第2营由东南角攻击。第2营在营长杨年伦的指挥下，迅速运动到茂岭山的山脚下。第4连为第1梯队，在消灭3个游动哨时战斗打响，第1营在东北角爆破成功。

华东野战军第9纵的战史里，记载着第25师第74团第4连——“茂岭第一连”的事迹：

1948年9月济南战役，第4连奉命主攻茂岭山。茂岭山为济南城东天然屏障，地形险要，敌筑有钢筋水泥半永久性工事，夹壁墙与地堡相连，周围4个小山筑成触角集团工事。9月16日夜12时，战斗打响，全连轻重机枪一齐开火，压制了敌火力。第8班战士王俊英和姜瑞福连送两包炸药，炸毁了两个地堡。随即，2排长李景璋率领突击队冲了上去，打退了敌人几次反扑，将敌压缩在西南角。在我军事压力和政治攻势下，敌70多人缴械投降。战斗中，连长刘文5处负伤不下火线；指导员李炳璋负伤站立不起，躺在突破口上指挥战斗。经两小时激战，攻占了茂岭山，全歼守敌。战后，纵队授予第4连“茂岭第一连”光荣称号，并记一等功。此次战役，全连涌现“济南英雄”李景璋等13名英模功臣。

攻击砚池山的是第9纵第75团第8连。这是一支1940年在胶东腹地五龙县诞生的老连队。军史记述——

1948年9月济南战役，第8连奉命主攻砚池山，砚池山是济南城东重要屏障，山高坡陡，只有一条小路可通山顶。四周密布侧防堡、子母堡，并筑有钢筋水泥夹壁墙工事。战斗中，连长张克信亲自组织爆破，第2排排长张银恒、第3班班长潘洪兴接连送两包炸药炸毁了敌夹壁墙工事，全连迅速突入。向纵深发展时，突然遭到敌第2道工事火力封锁，排长吕东升拣起敌人掷来的手榴弹扔向敌群。趁敌混乱之机，他又抱起一包炸药将工事炸毁。随之，全连冲上去和敌人展开了白刃格斗。12名同志负伤不下火线。经50分钟激战，占领了砚池山，俘敌60余名。战后，纵队授予第8连“砚池连”光荣称号。

攻城东集团连克茂岭山和砚池山，犹如打开了济南的左右两扇大门。站在这两个山巅向西遥望，济南全城一览无余。

当全歼茂岭山、砚池山守敌的报告通过电话传到攻城东集团指挥所时，第9纵队副参谋长叶超即刻报告给司令员聂凤智。聂司令员大呼：“打得好！这个74团打得好！75团也打得好！”

他之所以特别高兴，是因为他的部队用首战告捷的战例，证明了他的思路是对的。此次济南战役的作战会议上，确定以聂凤智为首的攻城东集团的任务是“助攻”。这两个字眼儿，对于聂凤智是一个隐隐作痛的刺激。纵队的作战会议上、聂凤智提议：把“助攻”改为“主攻”。他说：“我们9纵是打遍胶东、打遍山东的一支能打硬仗的部队。跟战士讲，你们的任务是‘助攻’，这意味着是磨灭他们的锐气，不错，济南的西面有飞机场，地势平阔，城墙又低，进攻济南的方向选在西面这无疑是正确的。但是，上级赋予我们的‘助攻’不是佯攻，是真打而不是假打。我们如果能首先攻进济南城不更好吗？东面攻得紧，不是更有利于西线夺取飞机场的战斗吗？”

聂凤智的意见大家都同意，而且作为文字下达给东线攻城集团和各师团。

粟裕后来评价说：局部战场指挥员的主观能动作用，常能对战役全局起很有利的影响。

11

东面的茂岭山告急！西面的长清告急！王耀武手忙脚乱，疲于应付，东西两面皆告急，哪面是“共军”的主攻方向？

“还是要加强西线防御！我判断共军一定以夺取机场为第一目的，他们的主力肯定在西面！况且，我东面工事坚固，尽管东面的战斗很激烈，我军会凭借坚固工事将共军击退的！”王耀武对参谋长罗辛理说。

王耀武电话指挥西线守备区指挥官晏子风：“晏师长，西线长清频频告急。你带第19旅和第57旅迅速向左城以西增援，以策应长清作战。确保机场安全，确保援兵第74师迅速运到济南。”

然而，王耀武的判断是错误的。他以为能守半个月的茂岭山和砚池山，竟在一夜之间丢了。

经过一夜苦战，到次日凌晨，我军攻下了济南城东这两个重要屏障，打开了通向济南城东门的通道。

17日清晨，在我攻城东集团取得攻占济南城东阵地胜利的同时，攻城西集团也取得了进展，攻克西城、玉皇山等城西外围阵地，并乘势向济南城边的腊山、党家庄发动攻击，直接威胁济南西郊机场。

12

据我军侦察得知，敌74师正在通过空运向济南增援。

原来，9月10日以后，我大量向济南转移兵力，准备作战物资，已经引起王耀武的注意，他判断“估计解放军及其地方部队全部兵力，约在20万人以上”。而刘峙答应增援兵力却迟迟不至，王耀武坐不住了，觉得大战将至，时间紧迫，即于9月14日匆匆乘飞机到南京见蒋介石搬援兵。

“共军大部已迫近济南，有即攻济南的模样。共军的战斗力确比过去增强得多了，以他们攻占潍县、兖州的情形来看，他们已具有攻坚的力量和技术。如不增加1个师，济南是守不住的。请将我过去带过的整编74师立即空运济南增防，固守济南才有把握。”见到蒋介石后，王耀武也顾不得婉转表达了，直奔主题。

“嗯，嗯，嗯……”蒋介石没有说什么，只是在考虑。

王耀武见他没有立即答复，就接着说：“以过去屡次增援都没有达成任务的经验来看，是因为我们对共军截击我增援部队的力量估计得太小了。如济南被围攻，陈毅部的主力极可能布置于兖州、济宁及其以北的地区，阻我援军北上，又加上我军士气不振，增援部队力量小了，很难达成任务。”

蒋介石考虑了一会儿，说：“对你刚才的建议，我作如下考虑安排：第一，济南有坚固纵深的工事，再把第74师邱维达部运去，足可以守得住，我即下令第74师由徐州空运济南。第二，共军的战法是猛冲猛打，只要守备部队头几天稳得住，他们的攻势就会受到挫败。第三，已准备了强大部队增援济南，如一旦敌人围攻济南，当严令援军迅速前进。第四，待援军到达兖州、济宁以北地区时，应随时注意与援军联系。在敌人打得精疲力竭时，要抽出两个师的兵力来出击，南北夹击敌人定获胜利。”

王耀武见请求增调部队的问题得到了解决，即于15日由南京飞回济南。

在王耀武的敦促下，第74师开始从徐州向济南空运。

此时，我军宋时轮指挥下的第10纵队和第3纵队火速前进，从西面和南面向西郊机场发起炮轰。炮弹在西郊上空开花，在飞机场跑道上爆炸。飞机场顿时被烟雾淹没了。

18日，国民党军至济南的空中运输线彻底被我炮火切断。敌运输机满载着第74师后续部队在济南上空盘旋，见实在无法降落，只好掉头飞返徐州。

在南京的蒋介石得知山东兵团对济南城进行猛烈攻击，立即命令徐州“剿总”副司令杜聿明指挥第2兵团火速经鲁西南北援，第7、第13兵团向徐州集结，从津浦路北上增援。

粟裕获悉蒋介石的这一行动后，立即命令阻击兵团进入阻击地带，准备给北上之敌以迎头痛击。

杜聿明从情报侦察得知华野重兵以待，不敢轻易冒进增援，直到济南战役结束时，在徐州附近的杜聿明集团第2兵团也只向前推进了几十里，便仓皇撤回，而第7、第13兵团还没有集结完毕。

13

我军的攻势如此迅猛，使敌人消耗我军主力于外围的计划成为泡影，特别是我东集团的攻势，进展迅速，王耀武自信可坚守半个月的济南东部屏障——茂岭山、砚池山等要点，竟被我军一夜之间攻占，使他大为惊慌。他本来判断我军主攻方向在西线，曾将总预备队两个旅西调古城以西。这时，他错误地判断我军的主攻方向在东面，一面慌忙把总预备队两个旅调到东面，一面用第15旅及刚空运到济南的整编第74师一部，向茂岭山、砚池山等处进行反击，企图恢复城东屏障；又将机场以西的第211旅调入商埠加强城防。这更给我西线的攻击造成有利的条件。

18日，我宋时轮部占领古城、玉皇山、党家庄等地，迫近吴化文部所据守的阵地。吴化文面临覆灭的命运。

18日晚，吴化文在我火力强逼下，派出代表，向我军接洽起义之事宜。

不久，传来19日晚吴化文率三个旅约两万余人起义，将飞机场及周围防区移交我军的消息。

吴化文撤防，我军如潮水般向济南奔涌而来，势不可挡。

尽管在吴化文起义前，王耀武就听到风声，但吴化文真的起义，对王耀武来说，这一消息还是晴天霹雳，雪上加霜！

猝不及防、惊慌失措的王耀武再一次向南京发报要求放弃济南：“吴化文率部投共，济南腹背受敌，情况恶化，可否一举向北突围。”

但他知道，蒋介石是不会同意的。

王耀武冷静下来后，立即拟定如下两个方案：（1）缩短阵地，集中兵力，以内城为主，固守城垣，以千佛山、四里山、齐鲁大学、商埠、外城为据点。外线留置小部队守备，拖延时间，以待援军。（2）主动突围。

最后，他认为采取第一个方案比较适合蒋介石的意图，故最后仍决定固守待援。

于是，王耀武着手调整部署：为了固守待援，王耀武调整部署，收缩防御圈，将主力撤至城内，城外只留下一个营固守马鞍山，一个营守千佛山。

为了安全，他跑到四里山第213旅司令部利用电话调动部队。先令各部将商埠土围子占领，掩护主力变更部署，随即将守备黄河南岸的特务旅、保安部队，守备黄台、农林学校、洪家楼、岛家庄等处的第73师及第19旅，守备兴隆山、郎茂山的保安部队及第213旅，皆调入市区，配置于外城及内城。将西守备区撤回的第2师第211旅和保安部队配置于商埠及省立医院、打包厂、火车站。以第74师第172团的7个连及保安部队一部，固守绥靖区所驻过的邮政大楼，并限各部于拂晓前调整部署完毕，继续作战。各部队在王耀武的作战部署命令下达后，为扫清射界，拆毁和烧掉了很多外城及内城城墙附近的民房。

果不出王耀武所料，蒋介石仍然梦想实施歼灭华东野战军的济南会战计划，断然拒绝了王耀武的突围请求，饬令他务必坚守济南，以待援军的到来。他在给王耀武的手谕中指出：

是逆叛变，事出非常，闻之痛心。陈明仁守四平街，知不可守而守之，东北数省赖以保全。济南，亦犹四平之于东北数省，战略要地，务必固守，各路援军已兼程急进矣。

14

20日，粟裕电告许世友、谭震林、宋时轮、刘培善：“吴化文既已起义，且我军已完全控制商埠以西（包括机场）以南，西南及城东南阵地（仅千佛山、马鞍山、四里山等地仍有敌固守），则战局可能迅速发展，望令各部就现态势以第3、10及13纵并力迅速向商埠攻击，得手后，则全力攻城。”

当晚6时。我两兵团使用第3、第10、第13纵队及鲁中南纵队（4个团），从南、西、北三面对敌基本防御地带之第一线阵地——商埠，展开猛烈攻击。敌稍加抵抗即向东后撤，据守坚固楼房，企图进行顽抗。我四个纵队并肩前进，与敌展开激烈的楼房争夺战。

我军将辛庄营房守仓库的敌监护部队肃清后，即把防守商埠西端的敌第8保安旅击溃。

21日，我军大部突入商埠，由南北两面插至济南商埠与外城之间，截断了外城与商埠的交通及敌守商埠部队的后路，为全歼守商埠的守敌创造了有利的条件。敌第4兵站总监部的粮弹多存在商埠及辛庄附近，因我进展很快，敌来不及转移，全被我缴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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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22日晨，蒋介石心血来潮，要乘座机飞到济南上空督战。也许，他想通过这种方式来激励官兵给他卖命吧！

数十架战斗机和轰炸机，在蒋介石的座机飞临济南时，整齐有序地排列在蒋介石飞机的两侧。为了保护蒋介石的安全，机群从济南上空投下了数不清的炸弹，造成了连片的大火。蒋介石用无线电与王耀武通话：

“俊才吗？你现在在什么位置啊？”

“我是王耀武，我在城内指挥部，正指挥我将士阻击共军。”王耀武的声音颤抖着，是激动？还是其他原因？谁也说不清楚。王耀武恭敬地直立着，仰望天空，寻找着蒋介石的座机。眼里流出几许乞求、无助，还有些许恼火。

蒋介石说：“济南决战自开始6天来，在你精心指挥下，已挫败共军数次进攻，证明我十万国军官兵多为党国忠勇之士。如今，战事紧急，京城国人都仰望你能抵住共军，保住济南。”

王耀武苦不堪言，心想，无援兵，无士气，我如何能保住济南？

但嘴上说：“耀武追随总统多年，忠心不二。从济南开战以来，我就抱定与济南共存亡决心！请校长放心。”

“不过，”王耀武停了一下，“我还是希望援军快到。”

“我早已下令，各路援军均已在昼夜兼程中。我希望你和陈明仁一样，知不可守而守之。济南眼下犹如四平，而守济南胜过守四平，济南守住可挽回整个战局！”蒋介石以肯定的口气说。

“学生明白，请校长放心！”王耀武答道。

目送蒋介石的座机远去，直至消失在云层里，王耀武久久不动，一丝惆怅不禁袭上心头。

16

不过，蒋介石的督战并未起到鼓舞士气的作用，也没有给王耀武带来好运。

到22日，商埠除邮政大楼这个据点外，都被我军攻占。王耀武认为，攻占商埠的我军主力，将进攻外城的城垣。为了保住城垣，王耀武命令守军集中火力掩护第213旅的一个团向解放军的杆石桥阵地猛冲，并占领了杆石桥。解放军立即增加部队反攻，又将杆石桥夺回。敌永绥门第213旅的阵地，也受到我军的猛烈攻击。在炮火掩护下，我勇敢的战士搭起云梯爬城，城墙也被打开了一处缺口。敌第213旅立即派部队反扑，战斗更为激烈，致使攻上城墙的我部兵力无法前进。此时，我军又增加部队向两侧猛攻。火力甚炽，敌守军伤亡很大，只得溃退下来。

战至22日中午，我将商埠之敌两万余人全部歼灭，抵近外城西门。与此同时，东集团已扫清了城外敌人的地堡群，准备攻城。

我军占领商埠之后，王耀武判断我军至少需要3至4天的准备，才能攻城。于是又调整部署：仍以一部兵力坚守城外千佛山、马鞍山、齐鲁大学、花园庄四处要点；同时把第77旅、第213旅、保安第3旅及第6旅置于外城；把第15旅、第19旅、第57旅集中于城内作战，积极加修工事，准备顽抗。

为了不给敌调整部署和加修工事的时间，我军乘敌人惊慌和调动混乱之际，对外城发起攻击。此时，攻城以西线为重点的目的已经达到。为适应这一情况，我在战役指挥上，强调充分发挥东、西集团的钳形攻势的作用，实行东西对进。

我东、西集团22日18时30分，向外城发起总攻。经一小时激战，从多处攻入外城，与敌展开巷战。

23日，我集中火力，向守备花园庄的敌19旅之一部猛烈攻击。该部不支，向后溃退，被压缩在西北角。外城永绥门里红万字会的敌守备部队也被歼灭。至此，外城的敌守军已近肃清阶段，攻击内城的战斗即将开始。

17

内城是济南敌人的核心阵地。城墙高12米，厚10至12米，护城河宽5至30米，水深2至5米。王耀武妄图依托这一核心阵地，作最后挣扎。

敌第73师师长曹振铎认为内城的城墙又高又厚，城墙上筑有两层射击设备，并筑有消灭死角的侧击掩体，构成严密的火网，可以利用这些条件阻止我军的进攻，而延长作战的时间。

王耀武认为我军经过7昼夜连续作战，“伤亡重大”，“疲惫不堪”，至少进行3至5天的休整，才能进攻内城。他打算利用这一空隙，调整内城的部署，加修巷战工事，并用炮火猛轰外城，破坏我军进攻内城的准备工作。

蒋介石一面严令徐州集团加速北援，一面令空军出动大批飞机，对我已占市区日夜进行轰炸，并投掷大量燃烧弹，炸毁和烧坏了大量民房。

为了乘胜迅速全歼敌人，并减轻敌人对城市的破坏，发挥我军特有的不怕伤亡、不怕疲劳、善于连续作战的特长，我军决定于当天（23日）晚上，向内城发起总攻，彻底消灭顽抗之敌，结束济南战役。

内城总攻的部署是：东兵团从东面突破城垣，消灭内城东半部守敌；西兵团从西面突破城垣，消灭内城西半部之敌；第10纵队为总预备队；东、西兵团的山炮和野炮进入外城，直接支援突击部队作战；榴弹炮配置于外城之外，压制敌人炮火和杀伤其有生力量。

23日18时，我解放军打响了攻打济南内城的战斗。

经过40分钟炮火轰击，攻城部队从多路向城内发起猛攻。

各突击部队在护城河上架桥，扑向城墙，守敌拼命抵抗，战斗异常激烈。我东兵团第9纵队第79团一部首先从东门南侧登上城墙与敌肉搏，但因架设在护城河上的桥被敌炮火炸断，后续部队中断，已登上城墙的部队，经过1个多小时的激战全部壮烈牺牲。西兵团第13纵队第109团，也于同时从西南角突破，两个营奋勇登上城头。与敌反击部队在突破口展开激战。经过两个多小时的拼搏，除第3连与第9连冲入城内，占领少数房屋抗击敌人外，共余部队大部伤亡，突破口又被敌人封住。

由于国民党守军火力很强，我军3次进攻都失利了，各路进攻停止了。

消息传到华野前委指挥部，粟裕焦急地抓起电话：“老许吗？总攻怎么回事？”

许世友如实汇报。

“如果济南好打，军委调你来干什么？！”粟裕毫不客气地说，失去了往日的温文随和，话中带着火药味。

“请你注意，济南的战况紧紧地牵动着华东战场。情况表明，南路援军在你久攻不下的情况下，有可能奋力驰援。这样，济南将变为主要战场。为此，指挥部要求你们攻城部队，要克服一切困难，坚决突破内城，而且一定要迅速！”

许世友是一员猛将，打过无数的硬仗，这次早已憋了一肚子的火，经粟裕一批评，把火全撒到王耀武身上去了。

他把粟裕的批评和命令传达给了谭震林、王建安，并作了进一步的会商，冷静、沉着地分析了敌我情况：敌人四道防线已失，内城之敌十分慌乱，我攻城集团许多团营建制尚为完整。我完全具有再一次攻城的战斗力。但需要重新部署，严密组织！于是，各级指挥员和政工人员分别到主要突击方向，进行深入有力的政治动员。帮助基层干部调整战斗组织，对突破点的情况做了反复研究，并重新作了部署，更严密地组织了炮火、爆破、突击三者之间的协同和后续部队的跟进。

经过再一次充分准备，许世友毅然决定组织第2次攻击。

24日1时30分，猛烈的炮火再一次打破了战场的沉寂，我对内城总攻再次发起。

这一次爆破终于成功！各路纵队乘势猛攻猛打。

24日2时25分，东集团第9纵队第73团，首先突破成功，占领了城东南角，巩固了突破口，把“打到济南府，活捉王耀武”的旗帜插在城头东南角的气象台上。

24日拂晓时分，东集团主力进入城内与敌展开激烈巷战。西兵团13纵队第110团，在109团于城内坚持战斗的两个连的接应下，从城西南角再次突上城墙，控制了突破口，掩护西集团主力源源进入城内。

24日下午，解放军攻城部队全部进城，进入巷战搜索阶段，国民党军已溃不成军。部队攻入设在商埠区山东银行大楼的王耀武绥靖司令部内，守大楼的王耀武的总预备队垂死抵抗，解放军战士冒着敌军空中和地面火力，奋不顾身，与守敌展开了逐楼、逐层、逐屋的搏杀。战士们高呼着“打进济南府，活捉王耀武”的口号，勇猛冲击。

王耀武听到喊声，知道大势已去，把指挥权交给他的参谋长罗辛理后，带领副官、侍从从地道化装成商人潜逃，逃至寿光县境即被解放军活捉。

徐州北援之敌，虽经蒋介石一再严令督促，但他们察知我强大打援兵团严阵以待，又慑于豫东之战区寿年兵团被歼之命运，迟迟不敢推进与我打援集团交战，至我军攻克济南时，敌第2兵团方进至城武、曹县地区，第7、第13兵团尚在集结中。我军担任打援的这8个纵队，便成为打下一个战役的生力军。

24日黄昏，华野攻城部队经过8昼夜的连续作战，终于拿下济南城，歼敌10万余人（包括两万起义者），俘虏国民党军第2绥靖区司令官王耀武、副司令官牟中珩等将领23名，缴获大量装备和军用物资。

济南战役，是人民解放军在国民党军可能以重兵增援的形势下进行的大城市攻坚战，具有重大意义。

9月29日，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给华野全体指战员发来贺电：“庆祝你们解放济南，歼敌十万的伟大胜利。你们这一勇猛、果敢、敏捷的行动，并争取了吴化文将军所率96军的起义，证明人民解放军的攻坚能力已大大提高。胜利影响动摇了蒋介石反动军队的内部。这是两年多革命战争发展中给予敌人的最严重的打击之一，尚望继续努力，为歼灭更多蒋军，解放全华东人民而战。解放济南战役中的烈士们永垂不朽！”

中央机关报社论高度评价了这次战役：“这证明人民解放军强大的攻击能力，已经是国民党军队无法抵御的了，任何一个国民党城市已无法逃脱人民解放军的攻击了。”

其重要意义在于，华东野战军攻占济南，拔掉了国民党军在山东解放区腹地盘踞的最大战略据点，消除了心腹之患，解除了日后南下作战的后顾之忧，进而获得了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大的行动自由，以实行更高度集中和更大规模的歼灭战。同时，由于济南是华东地区重要的工业和商业城市，华东野战军打下济南，不仅使济南市70万人民获得解放，使华北、华东两大解放区连成一片，而且加强了解放区的经济实力，为更好地支援解放战争提供了更有利的条件。

华东野战军代理司令员兼代理政治委员粟裕和山东兵团司令部，在战役胜利后都作过经验总结。归结起来，从战役指导和作战指挥方面主要经验有以下几条。

第一，依据国民党军作战的新特点，确定正确的战役方针和兵力使用原则。第二，从最困难的情况出发，精心组织指挥，争取最好的战役结果。第三，抓住有利战机，组织连续突击，保持战役的一贯突然性。第四，集中兵力、武器于主攻方向，充分发挥炮火和炸药的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