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人间卷 儿啼

苍梧国凌氏王朝，启仁十九年，三王妃诞下一对双生胎。

一双小小婴孩粉嫩可人，儿啼强健有力。凌皇年迈，除了太子妃所出的一位小郡主，已多年不曾抱得皇孙。皇帝大悦，三王夫妇得嘉赏。

御赐之物华丽，只是见惯了，也无甚新鲜。唯独一尊四尾朱雀小金像，是以皇祖父之名，特赐予新生的乐康郡主的。襁褓稚子无知，只是一味嘤嘤咿呀。小朱雀被捧到她跟前，刚刚睁开眼睛的孩童竟然咯咯笑了。

“好了，阿兄，孩子平安健康，我已经知足了。”

产后虚弱的三王妃倚在榻上，苍白着一张脸儿。向来坊间的传言都道，她这个人最是嚣张凌厉，连皇帝都奈何不得。嚣张的人现在有气无力，拼着性命试图平息对面男子的怒气。

那不是她的亲兄长，她的亲兄长正在外头，想方设法拖住她的夫君呢。

这个人名唤顾锦川，该是个医师的，偏偏苍梧的人都当他是个疯子。后来过去了很多年，事实也证明，他真的疯了。不过那都是后话，现在的顾锦川还比较清醒。

他不喜欢刚刚降生的小小婴孩，尤其是那乐康郡主，玉雪粉团儿一般的小娃娃，在他看来就和恶魔似的，生来就是为了夺去母亲的性命。

离火之身如何，神君入命又如何？君不见，高高在上供人瞻仰的法像，背后藏了多少见不得光的脏污。他这半辈子呀，泄露天机的事儿早就做多了，不怕再来一次诛神，天若要谴，就尽管来吧。

“她平安健康，你的命还要不要了？保她或者自保，你选一选吧！”

“好阿兄！她是我的儿，我如何能舍得她？”

争执声太激烈了，襁褓婴儿被吓得哇哇大哭。三王妃登时慈爱起来，撑起身子想哄一哄，被顾锦川一把拦下。

“我说过的！你留着命，我自当拼上毕生所学，保你再有子嗣！”

这个男人急红了眼，对着王妃吵吵嚷嚷。他真诚地爱过这个女人，可许多事情都已过去了，她嫁给了别人，他也另外续了弦，他们都有了儿女。顾锦川嘴上刹不住，话赶着话，一股脑都吐了出来。

“早知是这样，当初无论如何，我也不能让你嫁给他。哪怕我娶了你，也比现在好些。”

这话实在大不敬了，被别人听了，非得惹出大祸。三王妃不恼，只是笑，笑着笑着就掉了眼泪。

“这种话诛心，不许有下次了。你当我只知任性，却忘了我不比你差，不愿说破了，情等着天谴罢了。再者，有什么克不克的，她既选了我做生身母亲，自有命定的道理，你就算带走了她，真就能逆天改命吗？”

顾锦川听到这儿已经忍不住了，三王妃却不给他插嘴的机会。

“我只求一样儿——等我这条命尽了，你万万护好我这孩儿，让她一辈子快快乐乐的，我也算不枉来一场了。”

三王妃声声字字含着血。没有人看顾，小郡主的儿啼声也已渐渐止住了。顾医师叹出一口长长的气，把孩子抱起来，僵硬地哄了哄。

“好罢！我就和这天搏一搏，保着你万岁千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