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语注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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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评例言

关于《论语》一书的性质及成书过程,《汉书•艺文志》曰:“《论语》者,孔子应答弟子、时人及弟子相与而言而接闻于夫子之语也。当时弟子各有所记,夫子既卒,门人相与辑而论纂,故谓之《论语》。”结合《论语》一书来看,班固所言大体不差。晚近以来,学者们考证指出,《论语》应当经过了多次编纂,最初的编辑应当在孔子辞世后不久,之后随着儒家学派内部的分化和演进,又经过多次修订,《论语》的最终定本编成于春秋战国之交。主持和参与编纂修订工作的既有夫子的早期弟子,也有后期弟子,甚至还有再传弟子。

梁启超曾说:“《论语》之最大价值,在教人以人格的修养,修养人格,决非徒恃记诵或考证。最要是身体力行,使古人所教变成我所自得。既已如此,则不必贪多务广,果能受持一两语,便可以终身受用。至某一两语最合我受用,则全在各人之自行领会,非别人所能参预。别人参预,则已非自得矣。”(《要籍解题与释义》)从《论语》成书流传至今,于汉代已有《齐论》《鲁论》之别,今文古文之异;汉代以后各家注本解说《论语》皆立足当时,各逞其说,繁简不一,极难取舍。晚近以来,《论语》注本也有多种,然或失之简,或失之繁,或失之偏。我们阅读《论语》这样的经典,应当在疏通原意的基础上结合时代的需要发掘其精义,以实现其内在价值的创造性转化。有鉴于此,笔者不揣谫陋,结撰《论语注评》,本编拟采取如下体例:

一、《论语》原文以皇侃《论语义疏》本为底本,校以他本,如阮元校勘《十三经注疏》本、敦煌所出唐写本《论语》、河北定州所出简本《论语》等,以及清代以来学者的学术笔记中所收《论语》校勘札记。

二、《论语》虽为“语”体,然而对于今天的读者而言,仍有许多阅读上的困难,故对其中涉及典章制度、名物、人物等专有词汇,以及可能造成阅读障碍的生僻字词予以注释。注释采取随文注形式,对生僻字词标注汉语拼音,对所释之词先做概要解释,必要时引证汉代以来诸家之注,以明所据。一词有多种解说者,择善而从。一词多义无法取舍者,几说并列。所引范围以何晏《论语集解》、皇侃《论语义疏》、邢昺《论语注疏》、朱熹《论语集注》、黄式三《论语后案》、程树德《论语集释》等为限。

三、为方便阅读,对《论语》各章用现代汉语做翻译,翻译采取意译方式,地名、人名及专有名词大体保持原词不变。

四、对《论语》每章进行评论。先撮述每章要旨,然后就每章所涉内容予以评论。撮述章旨或引用汉唐以来各家原文,或以撰著者口吻概述大意。评论部分或就各章全部内容观点,或就各章中某一方面展开。评论力求结合《论语》各章当初之历史语境进行“还原”式抉发,或立足当下予以“以意逆志”式推衍,力求做到历史性与逻辑性的统一。有的章节古今各家看法各异,能取舍则取舍,否则多说并列。为避免空疏之弊,所论尽可能言而有据。引证涉及汉代以来及今人有关《论语》之注疏考证文字及著述,所引论著于书后附录详目,在行文中皆依惯例用简称。个别引证次数较少又比较重要的,以脚注形式标明出处。

五、《论语》各篇有章节重出者,或大体相似者。前一种情形于首次出现处予以注释、翻译、评论,再出现时只标明“见前某篇某章”,不再重复注释、翻译和评论;后一种情形于首次出现处详解,再出现时只论其不同之处,以避重复。

六、古今中外研究《论语》之著作数量众多,于古代则有汉学宋学之别,甚或有以佛家道家语解《论语》者,其说各不相同;于今则既有日本及东亚各国汉学家之《论语》研究著述,也有欧美汉学家的《论语》论著,其立意、观点相去甚远。本书征引各家,不存门户之见,既不厚古薄今,也不崇“西”抑“中”。其说凡可有裨于《论语》之阐释者,皆择善而从。

七、从《国语》《礼记》以及郭店楚简儒书等类似“语”体汇编之书来看,先秦“语”体类文献已有“篇”的概念,各“篇”内诸章大体上是以类编排。今本《论语》二十篇也与上述“语”体汇编之书大体相同,但由于《论语》各篇在不同编纂阶段为了实现主持其事者的目的而进行过临时性的“插编”、调换、删减等操作,因此各篇在主题上的统一性并不突出。介于此种情况,本书放弃了对《论语》各篇主题进行概括、对其编辑时间及目的进行揭示的尝试。

八、司马迁去古未远,其《孔子世家》及《仲尼弟子列传》不仅钩稽史料为孔子及孔门诸贤树碑立传,而且还大量引用并阐发《论语》篇章,是现存最早的、最集中的以“知人论世”的方式阐发孔子思想和研究解释《论语》的文献。《孔子家语》汇集大量的孔子及七十子言行事迹,这些材料有的亦见于《韩诗外传》《新序》《说苑》等书,有的是他书未见的材料。因为过去将《孔子家语》视为伪书,因此对其中的有关史料弃置不论。本编则跳出“疑古”思维的限制,对上述材料时有采择,以之为解说《论语》的重要参考。

由于编撰者学识有限,《论语注评》肯定存在许多疏陋,诚恳希望方家及学界师友给予批评指正。

韩高年

2019年11月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