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地狱（19）

为金钱而亵渎圣职者，那自大的术士西门[77]以及他的学生们，第三沟便是你们的最终归处。

当下我就站在第三沟的桥上，在跷板的正中间部分向下俯瞰。如同被蚂蚁钻透的堤坝一般，整个下面遍布大大小小的洞穴，这情形也有几分像佛罗伦萨圣约翰教堂里施洗者站立的孔穴。不同的是，这里每个罪恶的灵魂都倒立着，身体除了足部和小腿之外都陷在深坑之中。更悲惨的是火焰像是被什么指引一样在每个受惩罚灵魂的脚面上滚动燃烧着，因此每双脚都在不断地颤抖，连系上绳子都固定不住。

其中一个人的脚抖动得像筛糠一样，我便诧异地问我的老师：“那是谁？他好像在承受着莫大的痛苦，疼痛似乎让他不断地颤抖，他的脚底颜色也最红。”

慈祥的诗人回答我：“走，我们去往前方的堤岸，由你亲自开口问他原因。”

于是我们绕过堤岸边几乎无路的小径来到那个灵魂[78]倒插的洞口。

我尽量提高自己的声音向他问道：“不幸的倒插着的灵魂，不管你是谁，请你开口回答我的问题吧！”我感觉自己说话的口气和动作仿佛是那些负责死刑犯行刑前最终忏悔的教士。

令我诧异的是，他回答的语气很冲，而且说了些让我莫名其妙的话：“是你吗，卜尼法斯教皇[79]？难道你这么快就抛弃那些财富来到地狱了吗？”

善良的老师维吉尔赶忙提醒我说：“快告诉他你的姓名！你不是他所痛恨的那个人。”我按老师的要求自报家门后，他的脚却颤抖得更厉害了。

稍微平静了一下，他才带着哭腔对我说：“原来不是卜尼法斯教皇。不过看在你一片真诚的分上，我告诉你我在人间时是教皇尼古拉三世，我在人世时为了我的子孙后代那蝇营狗苟的利益而出卖圣职，我的钱袋中充满了铜臭，而今我自己却被装进了这个坑洞。那些在我之前出卖圣职的人都被倒插在我头部下方岩石的罅隙中，卜尼法斯一来，我也将被插到那里去。”

原来他是贪得无厌、买卖圣职的罪大恶极的教皇，我心中的愤怒仿佛开了闸的洪水一般，滔滔不绝地对他说：“我问你，主耶稣授予圣彼得钥匙之前是否也向他索取过什么？他只是说了句‘你跟从我’。圣彼得收下择马提亚为使徒时，有没有收受一个铜板？也没有！所以，你这罪大恶极的灵魂，就该留在这里。若不是出于对你生前担任的教皇这一神圣职位的尊敬，我还打算大声谴责你。在你们心中基督拯救人类所流下的鲜血还抵不上一个铜板的分量，待在这里好好为你生前犯下的罪过受罚吧！”

我话音刚落，那人的脚像发疟疾一样抖个不停，气愤和懊悔大概同时充斥了他的心胸。

老师对我说的这番话表示赞许，一直微笑着。后来我们就顺着这条路向下走去，不久一条又大又深的山谷出现在我面前，我们来到了第四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