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使商业伦理体系化的石田梅岩

在铃木正三以后大约100年，日本历史上出现了石田梅岩（1685—1744）这样一位实践理论思想家，在日本历史上他第一次提出了将商业伦理体系化。他的思想被称作石门心学。

石田梅岩是一个平常百姓家的次子。11岁时在一家和服店当学徒，他很努力地工作取得了非常好的业绩。他喜欢看书和思考，但后来他放弃了商人生活而专心地投入学习生涯中。在43岁时遇到了在家修行的佛教弟子小栗了云，并跟随他踏上了思想家的道路。45岁时在自己家开办免费讲座，对自己的思想进行解说。

根据石门心学，所谓学问，即“用心知性，心和自然融为一体，如何将秩序变为形状的性理之论”。这个思想是吸收了宋学里的天命论。而同样持有这个理论的铃木正三在谈到士农工商的问题时，对商人的职业内容没有很好地说明。石田因为长期在和服店从商，对商业的本质非常熟悉，他阐述道：“商业的本质就是交换的中介行业，其重要性和其他任何行业相比较都没有任何劣等的地方。”他从商人的角度思考问题提出了见解，一下子得到了商人的支持。此外，他还提倡节俭，积蓄财富，以实现天命。

石田梅岩的思想是把从中国传来的儒教、佛教以及日本自古就有的宗教神道教融合后形成的。他最开始对神社很感兴趣，于是开始研究神道教。他认为，无论是哪个朝代的当权者执政，其政权无论是昌盛还是衰亡，人在生存的任何一个社会都要敬畏“神”和“天”，于是梅岩每天早上都会朝拜和祈祷。把神圣伟大而又遥远的“神”或者“天”放在自己内心，其实是从对朝廷或者执政者的顺从中获得自由的保证。

在对石田梅岩的思想进行介绍的时候，我们必须考虑当时的主流思想。17世纪后半期，随着商业的发展，日本急速进入货币经济，在这个过程中涌现出一大批富有的商人。虽说在惯有的“士农工商”等级概念中商人是最下层的，表面上看起来似乎是武士拥有一切，但其实一切都是商家所统领。

日本历史文献资料《世间见闻录》里有这样的描述，“对于商人来说没有感恩，他们唯利是图，为所欲为，不忧天气节令，不交租税，没有公职，真是世上最随意的一群人”，也就是说，武士需要遵守君臣上下级关系，农民要和土地以及气候打交道，工匠要靠技术打天下，而商人就靠“利益至上，欲望为王，只要行动就有结果”这种能力主义来竞争取胜，而且也确实有一批只追求利益不顾道德的商人存在。

过热的经济发展导致了泡沫现象，商人的势力对武士造成了威胁。石田梅岩开始活动的时候是18世纪初，正是泡沫经济崩溃的时候。当时德川幕府的第18代将军德川吉宗强行实施了紧缩经济的享保改革。固有的士农工商这种等级概念开始出现弊端，4种身份中高居首位的武士阶层的生活也越来越窘迫，大城市里出现了很多流浪者和从农村涌进城市的农民。在泡沫经济时代过着奢华生活的商人们遭遇到了事态愈发激烈的惩罚富豪的运动。关于德行恶劣的商人以及“商业道德”的话题亦成了普遍讨论的一个社会问题，商人们不得不认真考虑今后的出路。在这样的背景下，思考商人如何生存下去的思想支柱也就成了大家的共同追求。于是石田梅岩把自己从商时的感悟在社会中广为传播，其主要内容如下：

宇宙的根源是大道，是宇宙公平地赏赐给每个人的，这其实就是“心性”。心性为心的根本，我们的所作所为都是我们的“心性”决定的，是停不下来的，要遵循淳朴的心即“本心”来从商才是商道和为人之道，为此我们必须尽心知性。

为了更简单明了地让大家理解这个道理，他用日常生活中具体琐碎的事例向市井民众形象易懂地说明“尽心知性”是什么。他把其中最重要的概念总结为“正直、节俭、勤勉”。与此同时，他又向社会强调“商人获得利益就如武士获得俸禄一样”，“只要依道从商，财富就会累积如山，这不能说是利欲熏心”。

当时商人们被经济萧条所困，觉得走投无路，社会上又对商人进行苛刻严厉的指责，大家都希望找到一种精神支柱。石田梅岩讲述的理论对世人而言犹如黑暗中的一盏明灯，其简明易懂的理论很快从近畿地区开始扩散，石门心学很快就传到了江户地区甚至全国。

石门心学里的理论有很多在现代的经商理论里也被应用。可以说“商人的武士道”精神是由石田梅岩培养起来的，作为一种商道精神被确立，在明治维新以后对日本的现代化做出了很大的贡献。

同样，我们也与大家分享石田梅岩的一些代表性名言：

（1）做人之道只有一个，士农工商各有各道，没有尊贵卑贱之分，只是职业岗位不同。

（2）商业的起源就是把多余的物品和不足的物品进行对等交换，互相流通。

（3）商人得到利润和武士得到俸禄一样，属于正当利润，也正因为如此，对商人而言正直非常重要，就如水里面滴下一滴油一样，即使是很小的一个纰漏也会造成大损失而前功尽弃。

（4）支付给商人俸禄的是客户，所以商人对客户要真诚相待，鞠躬尽瘁。

（5）真诚相待和勤俭节约，勤俭节约不是吝啬，而是说如果需要三份材料，那应该努力研究怎么样用两份材料就可以达到同样的效果。

（6）必须要懂得，商人积蓄的利润不是一个人所有，那是属于天下的宝藏。

（7）正确的经商之道是站在对方的立场上让对方高兴，自己也能获得正当利润。

（8）进货的时候因为一个小瑕疵就夸大其词地追究杀价，自己出售的时候却对这个小瑕疵故意缄默不语，这种不合道义不合情理的事经常发生，我们要以此为鉴并纠正这样的现象。

（9）获得正当利润是行商之道，不获取利润不能称之为行商之道。

（10）所谓学问之路，是指谨言慎行，尊敬长辈，孝敬父母，以信待友，热爱人类，体恤贫困，不骄傲自满，不荒废家业，不铺张浪费，节俭忌奢，守序治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