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世界太小
饭后端着一杯茶坐在客厅的地毯上休憩，秦芳听到悠远的门铃声在长长的走廊尽头执拗地响起，很不情愿地起身趿拉着拖鞋去开门。
严冰恒跟随她坦然走进光线幽暗的屋子里来，一壁平静的说：“我想你这时候应该还没睡，所以过来看看你。”
秦芳沉默冷淡地在地毯重新坐下来，自顾自地喝茶。
严冰恒落落大方地在她对面的长条沙发里落座，瞅着面无表情的她说：“你该不会是记恨我了吧？”
秦芳喝了一口茶，抬头瞥他一眼说：“事到如今，你知道自己做错了吗？”
“其实我只是说了自己想说的，该说的话。”
脸上浮起严厉的表情，秦芳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道：“严主任——”这个官方疏远的称谓立刻让严冰恒感觉透不过气，“今年你大概快三十岁了吧！你还是两三岁不谙世事，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的年纪吗？你不知道世事艰难，祸从口出这两个词的意义吗？”
“我就是看不惯你和那个伪娘粘粘糊糊的样子！像什么话？不光我看不顺眼，你知道世人是怎么看你，怎么议论你的吗？”
“我的生活需要别人的评论和认可吗？”秦芳高傲的瞪眼道，“我和什么人交往，那是我的事，跟你们任何人都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
“你说有什么关系？”秦芳咄咄逼人，“你算是我的什么人呢？管我那些闲事！”
“你是我喜欢的人，难道我不该管吗？”严冰恒义正言辞。
秦芳别转脸去不理他，片刻才忍耐着说：“我早就告诉过你，我和薛老师的交往对我公司广告片的市场投放有利，你干嘛要坏事？”
“我实话实说呀！”
“可是薛老师经不起这种实话的打击！很可能他再也不会帮助我了，你这不是害了我吗？”
“那你就要欺骗他的感情吗？一直欺骗？”
“什么叫欺骗？”秦芳接受不了他这个词，“我长这么大，何曾欺骗过谁？”
严冰恒郑重其事地在地毯跪坐下来，双手扳住她的肩膀说：“那你告诉我，芳芳，你是不是喜欢他？”
怔怔地望着他，秦芳平静地回答：“他自有他的优点，有他美好的地方，我只能说，他并不像你看上去的那么讨厌！如果我喜欢他的话，也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感情！”
“它是哪种感情呢？”
秦芳凝望着他欲言又止，严冰恒见状断然说道：“无论是哪种感情，我都不能容忍别的男人亲近你，只要他还算是个男人！”
“呵呵，你终于承认他是个男人了，以前你对他的性别可是非常轻蔑啊！”秦芳轻轻地冷笑，忽而敛起嘴边的微笑，严厉的话锋一转：“严冰恒，你有没有仔细的想过，你破坏我和薛老师的交往，你又能够给我什么？你能不能帮助我公司的广告片投放市场，能不能让我公司的整体运作正常进行？如果不能，你凭什么干涉我们的礼尚往来？”
严冰恒撇撇嘴，轻描淡写地说：“他不帮你了，再想别的办法呗！我就不信，没有他，你诺大的公司就会关门倒闭，没有他你就活不了，我就是不信邪的人！”
“你倒说的轻巧啊！”秦芳淡淡一笑，“对，认识他之前，公司的广告片也一直在投放市场，我们并非被人掐着脖子活不下去，但这条路并不畅通啊！需要电视台严格的审查、审批，需要后台繁琐的手续和大量的时间，有时候还排不上队……有了薛老师的帮助，这条道就变得像绸缎一样顺滑！我们为何不选择走阳关道呢？”
“是啊！或许我忘了这是在中国社会，有钱并不是最厉害的，我们得有人，人际关系和人情有时候比金钱管用多了！”严冰恒沮丧的喃喃说。
“你明白的似乎有点晚了，”秦芳蹙着眉头说，“不知道我还能不能挽回和薛老师的感情与关系！”
“顺其自然吧！”冰恒安抚她说，握住她的纤手轻柔的摩挲着：“为了表示我认错的态度，我送你一件礼物吧！你想要什么？”
“呵呵！”秦芳轻声地笑，似乎带着某种嘲讽。
“我是认真的。”他温柔执拗地凝视着她黝黑的眼睛。
“既然如此，我倒想起一件事来。上次在钟鼓楼市场买菜，我看中了几件衣服，过几天会打电话让时装店的老板送过来，到时候你也抽空来看看吧！”她意味深长地微笑道。
严冰恒温驯地颔首，却不由得蹙眉道：“你这样一个人，怎么会看中那里的衣服呢？奇怪了！”
“见了衣服，你自然就明白了。”秦芳说着立起身来，“我要去洗澡睡觉了，你也该回家了。我们小区门口的保安也真是没点责任感，大半夜的还放你进来！”
“哪里就是半夜了？你几点钟下班的？”严冰恒犟嘴道。
一天下午他在医院科室的办公室值班时，果真接到秦芳的召唤电话，于是驱车疾驰而至金隆大厦。
这次一派严肃的办公室氛围变得十分轻松，两个年轻美丽的女人并肩坐在沙发里，柔声细语地讨论着服饰美容，看起来亲密无间。
严冰恒敲门进去时，受惊的短发女人扬起头来远远望着他，满脸错愕的神情，一边迟疑地站起身来迎接他，一边拘谨地微笑说：“严主任，你怎么会来这里？”
秦芳眼神发亮地瞅了瞅他们说：“原来你们认识啊！那就不用我介绍了。”
严冰恒不知为何有点发窘，不自然地走过来坐下说：“这个世界真的太小了！没想到她恰巧会看上你店里的衣服。”
“衣服真的很不错呢！你看看这面料和做工，”秦芳凑近他指点给他看，“旗袍是非常讲究裁剪和制作工艺的，一般的师傅根本做不来！……”
她兴致勃勃地絮絮叨叨地给严冰恒讲述着服装的常识，可是他的心思显然并不在此，脸红不安地瞅着对面的莫菲，他催促着秦芳试穿一下。
“你来之前我都试过了，特别合身！不信你问莫菲。”秦芳含笑盈盈地说，“她是最懂服装的，当然现在也是最懂我的人！”
她由衷的感激之言令严冰恒略显惊讶，磕磕巴巴道：“怎么，你们认识很久了吗？”
“虽然这是我们第二次见面，但我们相见恨晚！”秦芳豪爽地笑道，莫菲闻言冲她会心地一笑。
愉快自觉的付过帐，严冰恒便和莫菲双双下楼。沉默无言地从电梯里出来，分手时他说：
“我要赶回医院上班，就不能送你了，对不起！”
“没事，你对我没有义务。”莫菲宽容地微笑。
严冰恒沉吟道：“那个……我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你说吧！”
严冰恒有些痛苦无奈地望了望周围车来人往的街景，声音低沉地说：“那晚我带你回家的事，你不要告诉她，好吗？永远不要说！”
莫菲愣了一下，困惑不解地蹙着眉头说：“可是那晚你什么都没对我做过，我们是清白的呀！”
“对！”严冰恒紧紧咬着嘴唇说，“可是她不会相信。在爱情面前，她是个非常纯洁又传统的女人，很多事情她可能接受不了。所以你最好永远不要让她知道这件事，求你了！”
莫菲低头思忖了一会，善解人意地微笑道：“女人天性多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明白你的用心了！放心吧！我不会说。这是我们之间永远的秘密。”
“谢谢你！莫菲，你一定会有福报的！”心情沉重地重重地握一握她纤柔的小手，严冰恒头也不回地向停泊在街边的私家车走去。
莫菲站在金隆大厦底层的商铺门口，目送着他白色的轿车滞缓地驶离停车位，加入街道中心川流不息的车流，百感交集的她许久才默然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