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树静风不止,石起千层浪,分隔地区称霸的各国,此消彼长,虽名义上独立,但彼此任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交接。秦国趁着蜀中大乱,便出兵去攻打姚襄部,肃清日后北统的一个小障碍,而在邺城内,那燕国似乎也想趁乱做些什么。燕国皇帝慕容暐和已经是太傅的慕容评正在秘密策划着些什么,慕容评上荐道:“陛下,秦国出兵姚襄部,晋国也刚刚经历蜀中大乱,这两国现在都是疲累所至,分心不及!”慕容评贪婪的眼睛发出白光。慕容暐沉思,想道:“秦国兵强马壮,还是不能跟其起冲突。而晋国吗,刚经历一场大战······”想到这,慕容暐的眼光也变得贪婪起来。燕国内外皆知皇帝慕容暐和太傅慕容评一直都是对洛阳虎视眈眈,都想取之。
虽说慕容暐和慕容评一直都想把洛阳据为己有,但太原王慕容恪却对此事极为反对,认为燕国日渐没落,在秦国崛起和晋国未朽之时不能贸然出并洛阳,上次攻打就以失败告终,难道燕国想再对洛阳发起一次攻势吗?慕容暐谨慎地跟慕容评说:“太傅暗意我已明了,但自太原王后,我燕国再难出此等天才战将,若是与晋打起拉锯战,怕是对我军不利啊!”
慕容评见慕容暐提到慕容恪,心中稍有不悦,而后便说道:“太原王已经退居三军之后,不宜再领兵征战,不过请陛下放心,我军还有大将慕容臧、慕容厉等一众骁勇可以代替慕容恪之位。”慕容暐知道慕容恪之与燕国,如卫青之与汉,若将兵权交予旁人无论如何心里都有缝隙。但此间慕容暐和慕容评都没有提到一个人,那就是慕容恪的弟弟,同样具有杰出领兵将才的慕容霸。慕容暐和慕容评都对慕容霸心有芥蒂,尽管慕容恪多次举荐他弟弟入朝担任重职,但都被慕容暐给婉拒了。究其原因,可能是燕国只需要“一个慕容恪这样的人物就行了,”多了反而会乱。
慕容暐垂涎洛阳,就跟慕容评商议说:“太傅,我看可以请太原王出山,等攻下洛阳后就再让他卸职,这样可否?”慕容评听后当场立拒,上言道:“陛下终会失去慕容恪,难道燕国的世世代代都要靠他而活吗?请慕容恪一事,臣觉不妥。”两人意指一处,但渐生岔路,慕容暐想了片刻,好言跟慕容评说:“太傅,此次攻打洛阳,正是秦国军心外出,晋国内乱暂息之际,大好时机。待太原王攻下洛阳后,朕将它交予太傅屯兵打理,势要与秦国晋国形成三足鼎立之势。”慕容评不做言语,苦思冥想片刻,就故作听从圣命般说:“听凭陛下吩咐!”
两人终意合一处,慕容暐下旨宣太原王慕容恪进宫面君。一进到宫殿,慕容暐就直接向慕容恪表明来意说:“太原王,朕意欲叫你带兵夺取洛阳,不知你意下如何?”慕容恪当即拒绝了慕容暐,苦心进言说:“陛下,现在燕国不宜动兵起战戈啊!”他还是如先前之表态,那就是休养生息,不起战事。一旁的慕容评见慕容恪拒绝,不知意指何处说慕容恪,“太原王,君命难为,陛下知你骁勇,便将如此重要之事交付予你,莫不是对陛下的决定有所怀疑?”
慕容恪瞟向慕容评,也不知意指何处说:“对洛阳如此记挂,莫不是有人僭越君上之意,想中饱私囊,私囤将士?”慕容评被气得双脸通红,刚想造出言辞来反击这慕容恪,皇帝慕容暐就开劝他俩两说:“太原王,攻打洛阳一事是朕的想法,太傅只是略表其意而已,不必针锋相对。出兵一事朕已确定,你看这帅位领还是不领吧。”慕容暐话语沉着,语气硬态,令慕容恪拒绝不得。
慕容恪想了片刻,也知道圣命不可违,便从了慕容暐之命,但他有一条件,希望慕容暐能允许。慕容暐跟他说有何困难都可讲出,慕容恪下跪道:“出兵洛阳之事既然陛下圣意已决,作为臣子的不得不从。但目前燕国良将稀少,臣需一人前来协助!”慕容暐长袖一拂说,“太原王请可直言,燕国所有的将士都听你差遣。”慕容恪当即推荐道:“臣弟,吴王慕容霸!”
慕容霸?这下可就让慕容暐有点难办了,这慕容霸虽说军事才能不弱于慕容恪,但性格爱憎分明,隐忍有度,不似慕容恪般深明大义,顾全大局和毫无虚心,这也是他令众多燕国大臣不悦的原因。慕容恪见慕容暐为难,语气强硬道:“吴王不随军前行,那臣也无能为力了。”最后慕容暐拗不下慕容恪,便在暗中与慕容评目视了一下,同意了慕容恪这一请求。
军令一下,手执虎符的慕容恪亲自到军营点兵五万,整装待发,一众的燕国将士能见到一代战神慕容恪,群情激昂,都迫不及待想要在他的手下大战一场。点兵完毕,斩灵祭祀,殉阵衅鼓,众享胙肉,而后五万士兵就浩浩汤汤出发,直逼洛阳。
洛阳守将陈佑,委与城中,对于燕国大军即到一事丝毫不知。一天夜晚,正值秋风呼啸,落霜缓降之际,那慕容恪和慕容霸突然杀至,打了陈佑个措手不及。洛阳城楼上的士兵三三两两的在打盹,城楼下先是有点点星火,稀稀拉拉地,片刻之后,一群手执长剑云梯的士兵就突然杀出,城楼上的晋军顿时惊慌,手忙脚乱的。刹那间,燕国的弓弩齐发,登梯士兵络绎不绝,整个洛阳城楼都火光冲天。然后一处缺口被燕军越突越大,形成强攻成功之势,那陈佑亲自指挥,但无论是火烧石砸,长矛精弓,都打不退那些顽强的燕军。
洛阳城楼上已经站满了燕过国士兵,然后再到楼下、左右角楼等等。陈佑杀敌不及,最后大败,洛阳城的城门也被燕军打开了,慕容恪和慕容霸在马上缓缓进城。慕容恪对慕容霸说:“吴王,攻破洛阳,你便是有军功在身,日后在朝中,也可以有些话语。”慕容霸望着地上的尸体,长叹一口气说:“慕容评拒我,陛下更是不正眼看我,想在朝中立足,难!”
慕容恪突然提起鞍前雕弓,挂上一只长箭,拉满盈说:“燕国已病入膏肓,需要重新倒置,置之死地而后生。”说完就把手里的箭放了出去,洛阳守城将军陈佑一命呜呼。慕容霸不解,问慕容恪说:“如何置之死地而后生?”
慕容恪将雕弓放下,指着西边说:“苻坚终会成大事,而成大事的第一步,就是拿燕国开刀,示意天下它秦国已经强大。秦国之势,无人能挡,唯有顺势而为,再觅生机!”说完慕容恪策马上前,大呼“燕国慕容恪在此,尔等不要做无谓的抵抗了。”黑夜中,所有的晋国士兵器械投降,慕容恪将他们全部放生,后便布置燕国士兵占领洛阳。而慕容霸还在后面想着慕容恪对他讲的话。
电光火石、雷厉风行的一战,向天下告示着慕容恪依旧无敌,而想对燕国有不良之意者,仍需担心他的存在。洛阳被燕国占领的消息,第二天便传了遍天下,晋国内更是一片哗然,司马奕紧急召来桓温,问他事态发展的如何?
桓温不敢隐瞒,便对司马奕直说:“洛阳已经全部失守,守将陈佑战死,城内政署官员都被斩杀!”司马奕大怒,喝道:“可恶燕国,竟敢一而再犯我领土,实属可恨。大司马,朕命你亲率大军,北伐燕国,直捣邺城!”司马奕怒不可遏,但冷静的桓温上言道:“陛下息怒,此次前来攻打洛阳之人,乃是慕容恪和慕容霸两兄弟,此二人颇有军事才能,尤其为慕容恪,天下人称之为战神,他们敢攻打洛阳,那定是有备而来,我们不能贸然出击,不然有可能中了他们计啊!”
见司马奕脾气停歇了片刻,桓温继续说:“蜀地一事刚刚平息,也消耗了不少东西,要是立刻再出兵,得需要计划和调度各类物资,怕是也要时间,所以出兵北伐燕国一事,还需慢慢而来!”桓温作为大司马,掌管武职和物资诸事,想来他的话是有一定的道理。司马奕便也作罢了,对桓温说:“洛阳一事晋国百姓颇有微词,那些竹林闲人更是会对朕抨击不已,故出兵燕国一事,大司马当上心,不可敷衍。”桓温信誓旦旦的跟司马奕说,“陛下请放心,在桓温有生之年,一定会挺兵直捣邺城,教训一下无知的燕国!”说完司马奕就退下了,桓温也回了府中。
回到桓府后,桓温就叫来了郗超和桓冲等人,还有刚刚被封为征西大将军的桓豁也在。桓温神情绞动,似有心结,那郗超便问:“大司马何故如此,失去洛阳是令人愤恨,但保重身体要紧啊!”桓冲也说道:“大哥,陛下是否叫你出兵北伐燕国?”桓温点头,说陛下确有此意,但被我推缓了!桓冲不解,继续问说:“大哥,那燕国欺人太甚,我们为何还要忍他呢,立即出兵吧。”桓温不语,桓豁问桓城内冲:“五弟可知前来攻打洛阳的人是谁?”桓冲撇嘴轻言道:“不就是慕容恪吗,那又如何,难道就让他一直占守着洛阳吗。”
讨论了片刻,桓温终于开口:“出兵燕国我当然不惧,但有慕容恪在,就必定是场硬仗,况且朝内还有司马老匹夫暗中作乱,我又怎敢轻言出兵,擅离建康呢!”桓温所虑甚多,那郗超也便说道:“既然如此,就先暂时将洛阳托与他人保管吧,等找准时机再将其夺回。”桓氏几兄弟叹气,看来也只能如此了。
在慕容恪占领洛阳后,便将其所带来的的所有兵马囤积与此,第二天就从邺城传来消息,燕王慕容暐派将军慕容逮出任洛阳城的驻军将军,命慕容恪和慕容霸当即撤回邺城,接受封赏。如此,这兄弟二人此次的任务算是完成了,这一战打得不痛不痒,还不够他们练手的。
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天下大势已经展开,同时在关中的西北部地区,由邓羌所率领的三万秦军已经来到三原,离姚襄部聚集的杏城不过半天路程。邓羌命部下喂马擦剑,准备对姚襄发起攻击。
杏城,名虽为城,但只有些许的城郭相连,其余多是荒草平地,而姚襄部便是在此地安营扎寨,聚起了有将近五万人马,分为三部,连成犄角之状将杏城围起。一部是由姚襄堂兄姚益生率领,一部由所谓的左将军王钦卢率领,还有一部就是由姚襄和他弟弟姚苌亲自带领。邓羌查清敌情后,决定先攻姚益生部,他调兵遣将完,便领军至阵那姚益生阵前,朝他大叫道:“羌人姚益生,秦国天王苻坚想叫尔等去长安鞍前马后,不知姚襄可有此意?”里面的姚益生听后大怒,便不做多想就领兵出战。
邓羌双手各执一杆黑酉矛,身后是从秦国带来的三万大军,那姚益生手持长槊策马而出,两人不足十仗距离。姚益生朝邓羌叫道:“哪里来的野种,敢来杏城放肆。”邓羌倒也不气,把酉矛搭在肩上,回他说:“秦国狼牙将军,黑风煞矛--邓羌是也!”姚益生听后狂笑:“无名之辈,虚衔倒是花里胡哨的。少废话,看槊!”
顿时间,只见地上尘土飞扬,两匹马疾速先前,邓羌和那姚益生扭打到一起。姚益生槊猛刚烈,邓羌则是矛中生风,你来我往二十多回合,强弱已分。短兵相接间,那姚益生打得疲惫,便调转马头,驰骋归营了。邓羌见后,狂追不止,边追边喊道:“无知小儿,快快受死吧!”说完就用黑矛一卷,两股煞风凭地而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度将姚益生连同坐骑一起卷飞,而后掉落在地,邓羌拿黑酉矛冲过去就是一划,这姚益生当场死亡,然后邓羌就双矛高举,示意部下发起进攻。霎时间,秦国的强弓硬弩一并触动,那黑压压的箭雨将姚益生的人马活生生的射成了蜂窝,好在姚襄部的平民都位于杏城里面,不会伤及无辜。
箭雨射了半柱香的时间,邓羌亲率部下进去搜刮,待清理完毕后,便朝着驻扎在杏城右犄角的左将军王钦卢处发起攻击,秦国骑兵强大,丝毫不弱于大凉吐谷浑和代国,不用两个时辰就兵压至王钦卢帐前。邓羌还是挑衅叫道:“王钦卢,封奉国天王之命,前来接管杏城,快叫你家主子姚襄出来受降,可免一死,不然在我的强弓硬弩下,杏城将寸草不生,鸡犬不留!”那王钦卢也暴怒,策马出来喝道:“秦国悍勇,我等自知无力抵抗,但想要我投降,绝无可能。”
邓羌大笑,便说:“既然如此,那你们将是我秦国铁骑开刃的第一刀,来吧!”邓羌命所有将士收起弓箭,取出刀剑长矛与他们来一次近身肉搏,以此来检验在军营里的训练成果。那王钦卢也不含糊,誓死一战,于是两军便对上了,且不说秦国人数占优,那武器更是天差地别。秦国士兵一路赶杀王钦卢的人马至他们的营帐内,终是没有了退路。那邓羌下马步战,一跃翻飞到王钦卢面前,在混乱朝他大叫,“受死吧!”
邓羌悍勇,在这一场战争中无人能近得了他的身。他拿矛一捅,王钦卢应声倒地,见将军战死,底下的士兵也顿时就失去了作战的意志,慢慢的开始有人缴械投降,邓羌也命部下停下,高呼“降者不杀!”
最后,邓羌兵不血刃就拿下了王钦卢部,现在左右犄角都已击溃,还差杏城里的姚襄部。邓羌下令在此地先停歇一晚,待明天天明就即可出发,直杀杏城。
姚益生和王钦卢兵败的消息传到杏城姚襄处,他当即命所有人磨刀霍霍,意欲与那邓羌决一死战。姚襄之弟姚苌见状,深知被秦国盯上,九死一生,唯有降于苻坚,并于秦国才能苟延下去,他当即劝姚襄说:“大哥,秦国兵马强壮,我等非他对手,明天决战一事三思而后行啊!”这姚襄年方二八,正直青春勇武纪,听闻那邓羌在白日时的羞人之言,又岂会善罢甘休,往日的勇武谋略现在只剩勇武了。他挥拳怒喝说:“二雄不能并立,谁又能愿屈与人下,我已做了了断,不必再劝了。”
第二天一早,那邓羌就带领大军来到杏城外面,远处还是雾蒙蒙的一片,在雾蒙蒙一片的后面,还有黑压压的一片。邓羌继续策马上前,用激将法叫道:“谁是姚襄,出来受命!”片刻之后,有一匹黑而黄的骏马缓缓走出薄雾,马上有一人手执长枪,也应声叫道:“受谁的命?”邓羌见了,轻蔑对他宣旨说:“姚襄听令,奉秦国天王苻坚之命,封你为扬武将军,统领部族守于杏城,不得擅离,随时候令!”
姚襄大笑,停下后骂道:“不知羞耻。来,吃我一枪!”那姚襄奋勇向前,一枪就挑向邓羌。邓羌轻敌,被刺到了左臂,而后双矛一抬,与姚襄马战起来。枪挑刺捅,杆行前后,没想到这姚襄竟有如此身手,那邓羌打得很吃力,双矛忙于抵御,偶有反击也被化解,便又挨了一枪,幸不至要害,才得安全。过了有五十个来回,邓羌终是勒马回头,抱着受伤的臂膀慌乱撤退,那姚襄见状,讥笑骂道:“狗贼杀我两大部将,岂能轻易放过你!”言罢就率领大军追了上去。此时姚苌却追上来拉住姚襄说:“大哥不可贸出,邓羌似有伏兵。”但气势正盛的姚襄不为姚苌所劝,推开他说道:“狗贼已被我伤,况他杀你我兄长姚益生,大将王钦卢,凭此两点,我就不能放过他。你在杏城安心驻扎,静候我归!”
说完姚襄就追了上去,姚苌想追但追不上,他大哥胯下的坐骑乃是千里名驹“黧眉騧。”看着姚襄远处的身影,姚苌担心不已。
姚襄从早晨一直追到下午,直至追到一个叫三原的地方,那邓羌和秦国士兵顿时就不见了踪影。望着参差不齐的山坡杂草,寂静一片,这时姚襄才知道中计,他勒马高呼:“中计了,快撤!”但还没等姚襄的部下有所反应,那邓羌就率军从左右两翼杀出,用铁蹄冲割了姚襄的人马,再聚而歼之。姚襄自知中计,心里懊悔不已,眼看着无路可退,就下定狠心,朝那邓羌杀了过去。
邓羌知道姚襄坐骑非凡物,不得与其马战,便纵身跳马,来到地上。眼前四周一片混乱,打杀杂音轰轰烈烈,那姚襄奋力一搏,一枪就挑向地上的邓羌。邓羌则是凭空而起,双矛一挥,顿时两道沙尘暴沿地而生,呼呼躁躁飞向姚襄。
姚襄一看来势凶猛,便双腿一夹,胯下的黧眉騧就跳起五仗高,想直接跳过这两道沙尘暴。邓羌见状也飞身跃起,凌风而上,将还在半空中的姚襄一矛击杀,而他的坐骑黧眉騧也从空中坠落,被地上的沙尘暴卷断了四腿,当即死亡。邓羌继续坐回马上,继续高呼:“降者不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