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朝堂之上，百官整理完毕，朝议开始。武官站左文官立右，左边为首的大臣就是大司马桓温，桓温身后有他弟弟建武将军桓云，车骑将军桓冲，平北将军郗愔和散骑常侍庾柔等人。右边则是以太宰司马晞为首，有颍川荀氏之后的尚书左丞荀蕤，太宰长史庾倩，中书侍郎郗超和著作郎殷涓等人，看着地上沾满鲜血的金英权，各大臣都皱目捂唇，议论纷纷。
“各位爱卿，昨夜有刺客进宫行刺，着实猖狂，竟然杀死了禁军统帅金英权，这皇宫不安，日后可如何是好！”司马丕脸色暗青，一脸焦急的样子说道。
“陛下不必惊慌，刺客一事我已命人去查，陛下现在还是先保持圣体为安啊！”桓温在装模作样的安慰着司马丕，自穆帝开始他就是这样的巧言令语，朝中的文武百官也早就看过桓温的阿臾，见怪不怪！
“陛下，最近些时日朝里有些不太平，想必定是有人在暗中搅弄局势，臣建议命人彻查昨夜皇宫行刺之事，以还朝野一个太平，还陛下一个安心！”平北将军郗愔也说道。
“那郗爱卿可有良策，朕愿将此事交付于你？”
在一旁的司马晞看不下去了，也开始说道：“陛下，昨夜行刺之事是要彻查，但新帝登基，理应先要整顿朝纲，树立威严，再广播皇恩于天下，立德树信，稳定民心，使得诸国畏惧，百姓有所依托，这才易于陛下往后对于晋国的管理！”司马晞话音刚落，郗超便应说：“哦？那依太宰之意，陛下之身危如何护全，皇宫之尊严如何保障，难道晋国的皇宫要让那些刺客异徒进出自如吗，传出去岂不是让那些北方蛮夷笑话我们！臣以为陛下应先捉拿刺客暴徒，杀一儆百，所谓攘外必先安内，陛下乃一国之君，理应放在首位。”
“中书侍郎此言差矣，攘外必先安内是有道理，但若是因为区区一个刺客就为此大动干戈，竟然把国家大事放下了，如此岂不是更让那些北方小国笑话吗，晋国也不是没有见过大风大浪，安内不比攘外，先后也得要有顺序，这方才可谓是明智之举。”尚书左丞荀蕤这番话讲的郗超有些下不来脸，朝堂里的气氛此时有些紧张。
“那依此······额，不知大司马有何建议！”优柔寡断的司马丕在朝上一副左右为难的样子，他倒是希望桓温出来替他解决这个问题。
“回陛下，刚才几位大臣所言皆有道理，臣也不知该听取谁的意见，但陛下乃是一国之君，也代表着晋国的体面与尊严，可以肯定的是要先保护好圣体安康，抓拿刺客一事可以暂缓，整理朝野秩序先行，但皇宫安危也得重视，这就是臣的建议！”
司马丕一听，连声赞道：“好啊！不愧是晋国的大司马，先帝在位时就极为器重爱卿，看来爱卿的确是晋国的肱股之臣。”司马丕开心的咳嗽起来，对于这种朝中议事在他看来比起那些灵丹妙药可是差多了。
“陛下，现如今金英权已死，虎贲中郎将一职位落下了空，现在要选一个忠心耿耿且勇武过人的猛将前来担任才可确保皇宫的安全，不然刺客异徒恐会继续潜入，到那时恐怕皇宫会不得安宁了！”尚书左丞荀蕤上言道。
“对！对！对！荀爱卿说得对，必须要找一个厉害的人前来保卫皇宫，越厉害越好！”司马丕激动的弯腰直咳，咳完继续说：“那不知现在有何人选，尚书左丞？此人必定得是万中无一，能文能武之人，不然难堪大用，朕也不会把保卫禁宫之职责交付与他的！”
能文能武，万中无一？这时，司马丕消瘦的脑袋里好像想到了一个人，他对着桓温说：“桓爱卿，朕在未登基之前就曾听闻你府下有一家臣名叫桓伊，此人素有英名，据闻其百步飞剑取人性命不费分毫之力，不知爱卿可否割爱？”
桓温见司马丕想要桓伊，脑袋里顿时有些不知所措，还没等拒绝，他旁边的司马晞就说：“陛下，桓伊是剑术高超，万中无一，但他只是个江湖剑客，不宜统领军队，要是想要接管虎贲军，就必须得要是朝廷中人且有将才，这方可令虎贲禁军服从，不然军心不稳，皇宫有患啊！”大殿之上争论渐起，底下百官选择性沉默，这并不让人惊讶。
“陛下，请恕臣冒犯！”桓温想司马丕推荐道：“臣下与南康公主生有五子，现如今都已长大成人，其中长子桓熙在臣细心的培养下文韬武略无所不通，所以臣想举荐桓熙来当这虎贲中郎将一职，希望桓氏有更多的人能前来为陛下分忧，这也不枉晋国历代帝王对我桓氏的恩宠！”
桓熙？司马晞对于桓温的不要脸感到非常地震惊，竟然这样明目张胆的向皇帝要官职，他桓氏扩张扩的想疯了吧！
“陛下，臣以为不妥。”司马晞立即反驳说：“桓大公子素有大司马之风范，这在建康是众人皆知的，但比起大司马当年的勇武还是差了一点，这虎贲军统领就是要勇者居之，故陛下还是先考虑为重啊！”
司马晞这番话这就是对他桓氏赤裸裸的拆台了，桓温瞬间勃然大怒，反问司马晞道：“那不知太宰有何人选，据闻你府上也有一批能人异士，不知可否讲解一二！”
司马丕被桓温和司马晞的话给绕的团团转，于是开口就问司马晞说，“太宰府上有何能人异士，朕怎么从未听闻呢？”
陛下，臣听闻太宰手底下有一支秘密部队，名唤“绣衣直指，”其统领称做绣衣御史，部下称作绣衣使者，这支部队可是汉朝武帝时所成立的皇家秘密部队，执法镇压，擒贼拨乱，只听命与皇上，现如今太宰······
“大司马可是想要说在下有犯上之举？”司马晞顿时驳斥桓温，这绣衣直指早在汉朝灭亡时就跟着消失，现如今的绣衣直指只是撬壳之名，并非当时的什么皇家秘密部队，且陛下若是有何任务，那绣衣直指也可听命与陛下，这不也是等同于为陛下效力的吗！
糊里糊涂的司马丕在上面听的直想睡觉，直接就问底下的大臣到底还有谁能来当这个虎贲中郎将一职，能保护皇宫，保护皇上的。此时车骑将军桓冲并手做辑上述说他有一侄儿名叫桓石虔，生来勇武，能从活虎身上拔箭，他可以上任这一职位。但是随即遭到了庾倩的反对，庾倩跟司马丕说：“桓石虔此人固然是勇猛，但他体内患有疾病，病发时如猛虎附身，狂呼大啸，丧失理性，此等危险人物不能安在皇宫里面。”猛虎附身，丧失理性？司马丕一听立马就怕了，赶忙说“此人不可，此人不可！”
“陛下，臣倒是有一人选，可以举荐！”司马晞开始向司马丕推荐人了。“前左将军，颍川庾氏名臣庾冰诞有七子一女，其中二人就是现在的太宰长史庾倩，散骑常侍庾柔，在七子之中还有一人，那就是长史的弟弟，名叫庾袭。此人身高臂长，能合抱古树，步履稳健，雷打不动，双目炯炯有神，素有领兵之才，且又是名门之后，家族背景陛下也可以放心，臣觉得此人可以胜任虎贲中郎将一职！”
“庾袭？”司马丕仔细地想了想，发现自己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但只要厉害就行了，打着哈欠的司马丕竟然直接就允诺了这个庾袭做虎贲中郎将一职，说完后就在宫女太监的拥簇下回了后宫。朝议也散了，司马丕这个糊涂的皇帝竟然没有丝毫的察觉到在下面大司马桓温地脸色是如何的铁青，几乎都快要炸了，别忘了你司马丕能当上这个皇帝还是桓温力推的，这下可就难办了！
回到桓府的桓温大怒：“好你个司马老匹夫，竟然敢在朝上公然与我作对，好，那就来吧！”
“大哥，司马丕这个糊涂虫，竟然在关键时刻发呆了，看来我们当初的决定是错误的，还反被司马晞给扳了一局，这得不偿失啊！”桓冲说道。桓温一听，心头一想，这庾氏上位，这正是他司马晞想要看到的，但凭借我在朝野之上的多年经营，不信你司马晞能一朝扳倒。二弟，把他们两人给叫来！
时已入夜，星光点点，在皇宫之内，司马丕好像在今晚特别地有精神，在这时还在抱着一本炼丹秘籍在看，桌旁还有一堆炼制丹药的佐料工具.正看得津津有味，突然地就被一群闯进来的人给惊吓到了，司马丕抬头一看，发现是褚太后来了。
“陛下，你怎么还有心情在这里做这些荒唐事啊！”褚太后没有留情面的直接就对着司马丕大声质问道，虽然司马丕当皇帝褚太后是反对的，但既然当上了也算是代表了司马一族，褚太后也不愿看着他成为朝中势力利用的工具玩偶。“在白日之时，看你做的什么决定，现在桓氏那边你如何去应付，你糊涂啊！”
一脸无辜的司马丕好像不记得在白日里他做过什么决定了，拿着炼丹秘籍就想问褚太后这到底是怎么了？
“你竟然随随便便就任用一个人担任如此重要官职，还是用了庾氏的人，政治权利滥册这是为君之道的大忌，要是你对桓氏没有用了，你便危矣！”褚太后在竭心竭力的开导着司马丕，但司马丕这个木鱼脑袋领悟不了。
“那接下来理应如何？”司马丕在褚太后的面色下好像看到了一丝地恐惧，于是就想问她有何良策，毕竟是圣旨已下，不可收回。
“你要把桓氏失去的给补上，填满桓温的胃口，再用政策修补好与桓氏的关系，不然你······”褚太后好像想到了先帝，她一直都是这么的有智慧，不然也难在这建康皇宫里当皇后直到太后这么久。
司马丕好像是终于领会到了褚太后的用心了，放下丹药经书恍然大悟的说道：“太后所言极是，朕已了然，已了然！”
于是第二日的早上，一道圣旨就由宫人直接就下达到了桓府，圣旨里的内容有：“封桓温长子桓熙为给事中，次子桓济为奉车都尉，桓豁为建威将军，桓伊为司马参事，桓石虔为冠军将军。”很明显，司马丕想力挽桓温对他的印象，但圣旨到达桓府门口之时，却被告知桓大司马生病了，不能亲自起来接旨，这可是让那些传到圣旨的宫人很是尴尬，毕竟是皇帝御诏，你桓氏就算是再嚣张也不能这样吧，一下子封给你这么多的官职，也该知足了。
一名宫人立马就赶回到皇宫里向司马丕和褚太后汇报了此事，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后褚太后怒身而起，大骂桓温，“好一个饿虎，如此还不知足，这样下去，恐怕有再多官职也填不饱他！”
“怎么办，太后，这桓温他称病不受，这这这······”司马丕这副懦弱犹豫的样子可是看得褚太后一阵恶心，之前晋国对于历代的权臣都没有这样的屈服过，没想到今天居然被桓温的下了面子，褚太后可是为司马一族操碎了心啊。
无奈，太后最终命人叫司马晞进宫一起商议，若此诏他桓温不受，那就证明了晋国内部政治势力的平衡严重缺失，这关乎皇家脸面和朝中势力的摆向，褚太后不得不慎重，也不得不让桓温出来接受这个御旨。
司马晞进来后就直奔主题地说：“太后，我举荐庾袭本是想让皇上有个挑选而让虎贲中郎将这一职位暂时的落空，没想到陛下竟然直接就宣布了庾袭当这个中郎将，这老臣也始料未及！”
“那太宰此时有何良策能让桓温出来接旨，此旨不接，传出去就是丢了我们司马一族的脸，更是让天下人耻笑我们竟然压不住一个臣子，这圣旨他桓温一定得接。”褚太后忿忿不平地跟司马晞说。
“若是如此，那唯有······嗯，不知这样可否？”司马晞的目光与褚太后的目光彼此都对接上，似有计谋现出。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后，一名宫人在虎贲军的带领下疾步地飞向了桓府，在桓府的大门当众念了这个圣旨，除了先前的各种职位之外，决定另把公主司马雪赐予桓氏，但是赐予谁呢，是桓温五子其中的一个吗，还是赐予桓氏的其他子弟呢？
都不是，是把司马雪公主赐给了桓府的剑客，桓伊！
褚太后在与司马晞商议的时候本想把司马雪下嫁与桓温的长子桓熙，桓熙也刚刚被桓温立为世子，将来会继承桓温的爵位，但司马晞转头一想觉否决了褚太后的提议，因为什么呢？司马晞举了桓温作为例子，因为桓温正是以驸马的身份来一步步的进入仕途并夺取权利的，当年明帝之女，南康公主司马兴男就是下嫁给了桓温，此时若再是把司马雪嫁给桓熙，这极有可能会让桓温当年的发展轨迹再重演一遍，这是谁都不愿看到了。司马晞和褚太后在沉思良久之后才决定把司马雪公主下嫁给对于桓氏来说极为重要但又无近亲血缘关系的桓伊，这既遏制了桓氏未来的继续发展，也能让桓温出来接这个名利兼收的圣旨。政治权利的互搏，往往就是这么的粗暴和无情，作为政治的牺牲品，也不知司马雪公主的心里会有何想法！
圣旨下达后司马晞还未返回太宰府中，而是继续和褚太后在宫里商讨着一些事情，直到晚上司马晞才从建康皇宫里出来，匆匆忙忙的赶回到太宰府邸，这一夜下了点小雨，地上的青石板有些滑，所以马夫也不敢飞驰而走，在行至建康城西口街市到乌衣巷这一段路中央的位置的时候，马车突然地就停了下来，那匹骏马任马夫如何敲打都俨然不动，马眼惊恐的忽上忽下，飘忽不定。
“啊！”随着一声惨叫，马夫倒地而死，紧接着跟在司马晞身旁的四个护卫也都应声倒地，现在马车里只剩下司马晞一人。随后“噌”的一声，马车的顶盖就被砍碎了，在司马晞的面前，站着两个人，一个手持黑剑，青布蒙眼，一个手持黄剑，黥了左半边面，发髻凌乱。
“黑夜剑客，竺瑶，蚀日剑客，骄阳之！”司马晞看来认识这两个人，面对着他们司马晞没有任何的惧色，因为在一瞬间，由卫温所带领的绣衣直指就来到了司马晞的面前，这下倒是看谁怕谁了！
雨似乎有越下愈大之势，十几名绣衣使者拿着剑在雨夜的建康街上和竺瑶骄阳之展开了精彩的对决。打至一半，司马晞就几名绣衣使者的护佑下逃离了现场，竺瑶和骄阳之见目标要逃了，就想追上去，于是就一个飞檐走壁冲到了司马晞的前面，两人手起刀落的砍死了两名绣衣使者，后面的卫温见状大怒的迎剑而上，但夜越来越黑，也不是是什么缘故，一众的绣衣使者都好像看不到了路一样撞到了一起，但随后又好像是午时一样骄阳正烈，这一黑一白转换地如此之快，一下子就使人的眼睛适应不过来。这应该是竺瑶和骄阳之的杰作吧，又有两名绣衣使者死在了地上，随后卫温就叫手底下的绣衣使者拿出捆人用的链锁，一把就锁住了骄阳之的右手，那柄“蚀日剑”也被链锁给缠住了，但却不料想锁链被蚀日剑所发出的热量给热出了烟，一众的绣衣使者都纷纷抛下了手里的链锁，于是骄阳之又开始追了上去，卫温带着绣衣直指也一路的追，现在保护好太宰才是最重要！
司马晞被绣衣使者带入了一条小巷子，竺瑶和骄阳之在后面紧追不舍，卫温也在后面追着他们两人。但就在竺瑶骄阳之两人进入到巷子里面的时候，却发现不见了司马晞的人影，只见在巷子的尽头黑暗处，有一个黑影潜伏在哪里，眼利的竺瑶透过黑暗，看清楚了那个人是谁。
“剑神宇文归！”骄阳之听后一惊，什么？宇文归竟然为司马晞效力了？这不可能，骄阳之不相信巷子尽头那个人就是宇文归，但还未由的你细想，后面的卫温带着绣衣直指就冲了上来，和宇文归形成包围之势，就在这条小巷子里面。
眼看着司马晞逃离，又有宇文归在这里，光是绣衣直指那群人就不好对付，于是竺瑶和骄阳之便从旁墙飞身离去，今夜的刺杀计划也已失败告终。
回到太宰府的司马晞并没有感到有多么的惊险，而是在喝茶叹声说：“没想到这桓温竟然这如此的心急想致我于死地，还是想得太简单了。”
“幸好太宰有先见之明，命我等在您周围巡候，不然还真的就让桓温得手了。”卫温也回来了，他之前就听说过桓温手底下有两个秘密的杀手，在早年桓氏势力扩张的时候就帮桓温杀了不少人，执行了不少的秘密任务，没想到今夜他们的任务竟然是刺杀太宰，还好发现的及时，不然后果就不堪设想，看来司马一族和桓氏的政治权利争夺已经渐上台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