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遥看春色

北京大学百年校庆，是1998年春天国内文化生活、政治生活中的一件大事。又是盛大庆典，又是大规模研讨会（虽然某外国著名学者谓与会代表有“龙、虎、狗”之别），又是大型晚会，真个是花团锦簇，春满校园。不过，不才冷眼旁观，未免心存戚戚焉，“遥看春色近却无”之叹，不禁油然而生。夫北大百年，有多少历史经验值得总结也！北大之光荣，为世人景仰，离开“五四”，离开科学、民主，又岂可得乎？而1957年，北大把五百青年学子划为右派分子，使他们饱受凌辱；批判马寅初先生时，校内著名教授争相表态、撰文，唯恐下石太迟，却无一人拍案而起为之鸣不平；聂元梓等殃及全国之“第一张马列主义大字报”，及臭名昭著之写作班子“梁效”，不正是北大之特产乎？如此等等，并非杂事秘辛，乃国人共知之事实，而北大校庆之连篇累牍煌煌如纪念文章，有哪一篇提及此类事？讳言历史经验教训，岂非大悖于北大科学、民主之传统？对北大莘莘学子，对国人，对历史，能算负责之态度乎？正是：

遥看春色近却无，越想校史越糊涂。

伤疤虽痛难忌讳，何必装入闷葫芦？

1998年6月18日于咫尺天涯

（原载《北京观察》1998年试刊第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