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噩梦纪念日（五）—— 绝望
已经三天了，周瑞安慰小白的话也已经说尽了，三个人都清楚，等待他们的不会有好结果。
沉默的小白突然呆滞地说，“瑞儿，我大学这四年是不是过的太顺了？我这么平凡、普通，凭什么得到嵩明的爱？我成绩那么差，连个像样的工作都找不到，凭什么毕业就要结婚，有房子，有人养？是不是我福太薄，根本就承不起这么大的幸福，还连累了嵩明？”
“你别胡思乱想了，这都说的什么呀？怎么还开始迷信了？”
“以前一直觉得是我运气好，或者无意中拯救过全世界，现在终于明白了，运气是会用尽的，我也没有拯救世界的能力，真希望这世间真的有法力无边的神仙存在，我愿意付出我的所有去祈求他帮我把嵩明找回来，哪怕用我的命去换，或者把那份我不配得到的嵩明的爱也还回去，让他从此忘了我，形同陌路都可以，只要他能平安地回来！”
“水儿，你怎么不配得到爱了？别这样说！”
“瑞儿，我好无助啊，我现在除了祈求苍天还能怎么办啊？谁能告诉我？”
“再等等看，说不定就快有消息了呢？”
“你知道‘凌迟’这个酷刑吧？以前看到古代小说里面的这个刑罚简直残忍到无法想象，但是现在我一点都不觉得可怕，精神上的‘凌迟’比肉体上的更痛苦，现在每一分、每一秒的等待都在凌迟我的精神，我好希望谁能把我千刀万剐了，分散一下我精神上的痛苦！”
“水儿，我怎么才能替你分担一下呢？”周瑞抱着小白，无能为力地哭起来。
“瑞儿，如果他不在了，那我活着会比死了痛苦一万倍，你忍心让我一直活在地狱里吗？”
“水儿，你在说什么？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呀？”周瑞害怕小白做傻事。
“如果万一我也不在了，你帮我时常地去看望一下我爸妈吧！”
“不许做傻事，你还知道你有爸妈呀？如果你不在了，你爸妈还能活下去吗？我去看谁呀？”
“我坚持不下去了，我没有那么坚强！”小白彻底崩溃了，哭了一会儿晕倒了。
周瑞赶紧叫医护人员，这几天一直没怎么吃东西，血糖太低，再加上情绪激动，所以晕了。医生给小白输了一瓶营养液，一直到输完小白也没醒，周瑞故意没叫她，想让她多休息一会儿，自己也躺在旁边睡着了。
梁成把周瑞叫醒，周瑞看到梁成回来了，赶紧问，“怎么样？有消息吗？”
梁成摇摇头，“还是一样。”然后问，“白若水呢？”
周瑞这才发现，小白不在帐篷里，赶紧打电话，不接。周瑞回想一下小白刚才说的话，害怕极了，赶紧找起来，并且报了警。
小白睡梦中好像听到了嵩明在叫她，声音听起来特别无助又焦急，直接惊醒坐起来，声音不见了，只是个梦。看见周瑞睡着了，小白悄悄地走出了帐篷。
小白趁着工作人员不注意，偷偷地钻进了警戒线，然后一直向里面跑。她从来没问过嵩明家的具体位置，
只凭着感觉，在破败的路上奔跑着，边跑边喊嵩明的名字。周围到处是军人，消防员，医生，护士紧张地忙碌着，时不时地还能看到抬着担架的军人从身边疾驰而过，小白总是追上去看清楚不是嵩明才肯罢休。在空旷的地方都是临时搭建的安置灾民的遮阴棚，没人注意到她，她的歇斯底里，在这短短的几天里所有人都已经见的麻木了。
小白终于再也跑不动了，被地上的砖块绊倒，可是她不想放弃，她感觉到嵩明就在这里，顾不上擦伤流血的膝盖。小白爬起来，声嘶力竭地喊，“符嵩明，符嵩明，你听到没有，我是白若水，你听到没有，快出来呀！符嵩明，符嵩明……”
“有伤员，救护车快过来！”小白身后不远处救灾的军人大声地喊，伴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小白知道又是抬着担架在疾驰的士兵，小白转身想去看清楚是不是嵩明，转过身时面前已经停了一辆救护车挡住了视线。小白想绕过救护车去看清楚，突然有一名警察拦住了她，“请问你是白若水吧？你的朋友在找你，很着急！我送你出去吧，不要影响救援！”
说话间，救护车启动开走了！
“请问，那辆救护车是开往哪个医院的？”
“伤情严重的都送到30公里外的人民医院和虹口医院，较轻的就在本地医院处理了。”
“医院里有还没有确定身份的伤员吗？”
“人民医院和虹口医院估计会有吧？”
“白女士，请上车，你现在必须回到你朋友身边去！”警察同志指着旁边的警车。
小白落寞地上了车。
周瑞简单小白，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抱着小白，什么也说不出来。
“瑞儿，咱们去人民医院和虹口医院问问吧！那里也许还有没确定身份的！”
“好！”
三个人打了一辆车先去了人民医院，医院里挤满了人，他们找到了导医台，说明了来意。一个善良的小护士同情地看着他们说，“确实有一位和你们的描述比较吻合的病人至今还没醒，也不知道身份，可以带你们去辨认一下。”
小白心里一紧，赶紧问，“伤的怎样？”
“右腿截肢了！”
小白有些站不住，周瑞赶紧扶住她。
“你们先认一下看是不是你们要找的人再说吧！”小护士也有些不忍。
护士带着他们来到ICU病房外，指着靠近窗户的位置，小白的心脏感觉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她很矛盾，既害怕是他，又希望是他。梁成抢先走过去看了一眼，深深地输了口气，回头向周瑞和小白摇了摇头。小白的心好像又经过了一次煎炸一样，不知道该喜该忧。
三个人继续出发去虹口医院，情况跟人民医院差不多，都是人满为患。询问导医台的护士，护士说，“之前没有跟你们的描述吻合的人，不过两个小时前刚送来一位病人，伤势很严重，不知道抢救过来了没有，听说好像也没有确定身份，你们可以去抢救室那边问一下！”
抢救室门前气氛更加紧张，医生和护士进去出来都是带着小跑的，小白他们根本没有机会问。突然，一位热心的保洁阿姨走上前搭讪，“你们也是病人家属吧？人怎么样了？唉！都想开点吧！”
“阿姨，你知道大概两个小时之前送来的一位伤势特别严重的病人现在怎么样了吗？”小白急切地问。
“呦！那个人呀？伤的太重了，刚才听王护士说，咱们这里根本治不了，估计救不活了。”
“那个人是男是女？多大年纪？”
“好像是个小伙子，年纪应该不大，满脸是血，看不清面相了！太惨了！”阿姨摇着头，咂着嘴，感叹着。
三个人听了保洁阿姨的话都开始紧张起来，想要再问的详细点，突然有人喊，“张阿姨，过来帮个忙！”阿姨赶紧跑过去忙了。
他们三个尝试几次去拉住一位医生或者护士问一下情况，可是没人有空听他们的问题。一个医生说，“有什么事就去问导医台”。
没办法，他们想再回导医台问问。路上又遇到了刚才那位保洁阿姨，阿姨看见他们就赶紧迎过来跟小白说，“姑娘，姑娘，你刚才问的那个人，好像暂时情况稳定住了，不过咱们这儿还是治不了，人家家人开了直升机把人给接走了，不知道去哪治了！”
“家人？不是说身份不确定吗？”
“开始可能不确定，后来应该确定了吧？不然谁会开着直升机来接？这孩子可真幸运，赶上家里有钱，送出去治还有希望，不然真就完了！应该就是那架飞机吧？刚走！”阿姨指着窗外说。小白他们三个人顺着阿姨指的方向望去，刚好看到一架私人飞机从医院后面的空地上起飞。
小白、周瑞和梁成在两家医院都没有找到嵩明，只好再回志愿者工作站等消息。梁成再去工作人员那里查询一遍，还是没有嵩明的记录。工作人员对梁成说，“震区目前有十几具无人认领的尸体，建议你去辨认一下！”
梁成想了想，目前只能这样了，没有别的办法，于是没有告诉周瑞和小白，自己一个人去了。还好，没有嵩明，梁成终于松了口气，回来后才说了这件事。嵩明目前为止算是失踪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