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 语
《唐鸿胪卿致仕赠工部尚书琅耶支公长女炼师墓志铭并序》的重要性反映在以下几个方面。第一,它反映了宗教对女性生命历程以及对她们的身份标识的影响。志坚早岁奉浮图,这不仅仅是因为她的父母选择用佛教(而不是医药)来治愈她的病痛,而且还可能因为她是一个女孩。第二,虽然佛教信仰与贵族男性的齐家治国前途相悖,但它却与传统儒教的女性贞节观非常相融。因此,唐代公共话语中常常可以看到将女性的道德品行同时归功于佛教和儒教,但却少有将男性的成功描写成佛教的影响的文字。第三,志坚之改信道教还说明,在唐代,宗教信仰与女性的灵魂上追求的关联要比她们所处的社会和家庭地位的关联要薄弱得多。最后,志坚的身世证明,政治变迁和社会动荡对女性的影响要远远超过它们对男性的影响。在会昌灭佛的这几年中,被迫还俗的女尼所经受磨难一定是大于男僧的。通过选择道教炼师的身份,志坚避免了因会昌佛难而给家人带来负担和羞辱,但她最终还是成了社会动荡的牺牲品。她的一生折射了唐代后期女性的生命历程,很显然的是,她成了越来越不平衡的人口学统计中的一个数据。
附录 《唐鸿胪卿致仕赠工部尚书琅耶支公长女炼师墓志铭并序》
唐鸿胪卿致仕赠工部尚书琅耶支公长女炼师墓志铭并序 季弟朝议郎权知司农寺丞兼度支延资库给官谟纂
师姊第卅二,法号志坚,小字新娘子。曾祖讳平,皇江州浔阳丞;祖讳成,皇太子少詹事赠殿中监;显考讳,皇鸿胪卿致仕赠工部尚书;先妣汝南谭氏,追封汝南县太君;继亲清河崔氏,封鲁国太夫人;长兄裕,早世;防,终泽州端氏令;爱弟向,终鄂州司士;询、谦,少亡;讷、诲、谟、详、让、、谚,迭居官秩,咸在班朝。永惟尊灵。天植懿德,不恃不怙,再罹悯凶,性能均一,稚齿抱幽忧之疾,九岁奉浮图之教,洁行晨夕,不居伽蓝。或骨肉间有痾恙灾咎,南北支离,未尝不系月长斋,克日持念,孝悌之至,通于神明。年十八,锺汝南太君艰疚,居丧之礼,至性过人,柴毁偷生,感动顽艳,江塞浮泛,温清无违,训勉诸弟,唯恐不立。好古慕谢女之学,择邻遵孟母之规,虽指臂不施,而心力俱尽。中涂佛难,易服玄门,自大中七载,因鄂州房倾落之际,托其主孤,犹女孀妇,不离瞬息。今天子之明年,讷兄蒙授藤州牧,传闻土宜,不异淮浙,嘉蔬香稻,粗可充肠,愿执卑弟奉养之勤,得申令姊慰心之道,假路东洛,扶侍南州。到官逾旬,旋属蛮扰,方安藤水,忽改富阳,日夕有征发馈漕之劳,食膳厥甘辛丰脆之美。因涵疠气,奄然终天,端坐寄辞,沉㝊无挠,春秋五十,咸通二年九月十二日没于富州之公舍,呜呼哀哉!冥理茫昧,积德者不寿,至仁者不华,谟详忝官,未遂迎觐,寸心莫报,上清所临,出富至伊,引旐归祔;以三年十月八日葬于河南府河南县平乐乡杜翟村陪大茔西北原礼也。时谟縻职国库,乞假东归,卜宅附棺,庶必情信,刀肠刻石,抆血濡毫,临圹吁天,哀音永诀,文不足以达志,礼有防陵谷之变而已。其铭云:
昭昭彼苍,隐见微远,忽忽浮生,孰明舒卷?常闻辅德,何期罚善,金坚玉贞,鹤去松偃。难言者命,莫问者天,乳哺惊疾,身世缠绵。释氏禀教,玄元养贤,口持经律,心游法田。我性不动,我形属迁,才及中岁,未为得年。奄化桂峤,安灵邙阡,嵩云自东,洛波居前。寿堂斯鐍,幽魂归仙,剜身断手,摧裂铭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