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禅与禅宗
禅,是汉传佛教的术语,原是“禅那(巴利文:bhavana,吠陀梵语:Dhyāna)”的简称,汉译为“静虑”“思维修”“摄念”等,简单理解,就是集中精神,不为外物所动,保持心理平衡的一种方式。
追根溯源,“禅”的源头在于印度佛教。禅的主要意义,在于通过修行,摒弃世间的各种欲望和纷纷扰扰,使身体得到安静,使精神得到放松,使心灵得到解脱。关于禅的分化,自宋代以来,禅门里一直流传着“拈花微笑”的典故。佛祖释迦牟尼(约公元前624—公元前544年)在灵鹫山登座时,一言不发,只是拈了一朵鲜花给众徒看。众弟子都面面相觑,不知何意,只有摩诃迦叶(生卒年不详)心有所得,破颜微笑。佛祖释迦牟尼认为摩诃迦叶已经悟到了佛法的真谛,请他坐在事先准备好的高座上,并付法给他。佛祖告诫他,守心持志,传递佛法,发扬光大。摩诃迦叶自此成为西天第一代祖师。摩诃迦叶后又传了27位祖师。经过这些祖师的弘扬,佛法的力量、影响逐渐深远,佛门宗派林立并日益壮大起来。到了中国的南北朝时期,佛教第28祖菩提达摩(公元?—535年)来到中国,弘扬佛法,成为中国禅宗初代祖师,被尊称为“东土第一代祖师”“达摩祖师”。相传达摩祖师来到中土后,听闻梁武帝信佛,因而前去为其说法。但因为话不投机,愤然“一苇渡江”,最终止于嵩山少林寺,于寺中面壁九年,后收僧徒,传授禅法。达摩祖师后传二祖慧可(公元487年——593年)、三祖僧璨(约公元510年—606年)、四祖道信(公元580年—651年)、五祖弘忍(公元602年—675年)、六祖惠能(公元638年—713年)。
所谓禅学,丁福保在《佛学大辞典》中解释为禅家之学,也即见性成道之法。而禅宗,又称“佛心宗”“宗门”,是佛教中国化的产物,始于达摩祖师,盛于六祖慧能。严格意义上来说,在慧能南宗顿教确立之前,中国只有禅学,没有禅宗。慧能是禅宗史上一个极为重要的人物。
慧能对禅宗的贡献有以下几个方面。第一,慧能弟子根据慧能生前的言行整理编纂的《坛经》,是中国佛教唯一一部称为“经”的著作。《坛经》在流传过程中出现很多版本,从侧面上反映出禅宗思想的流变。最通行的版本当属法海本《坛经》。它的出现,从理论上颠覆了以坐禅、参禅、净心、外求为特征的传统意义上的禅法,转而开创了一种简单的、内求的新禅法。第二,慧能摒弃了以往烦琐、注重表面的种种修禅形式,提倡“不落阶级”的修行。传统的参禅,主张渐修,即要求人们按照阶级或曰果位的不同由低至高依次修行。佛经中记载,如果一个凡人想要修成佛,需从证到阿罗汉果、再到缘觉果、菩萨果,直到圆成佛道。慧能提倡修行不应拘泥于某一阶级,可以不用依次渐修,有慧根的人可以通过顿悟,前念迷,即凡人,后念悟,即佛。慧能由此开创的顿教法门,使禅宗修行仪式更加简化,从而更具有生命力。第三,慧能使禅宗修行更加生活化。传统的修行,过于注重外在环境,如在远离市井、人迹罕至的山野建立寺庙,坐禅修行,凭借环境的清净带来内心的清净,此外,任何想要参悟佛道的人,都要出家,接受剃度等烦琐的佛门仪式。慧能则认为修禅不能脱离生活,他说:“佛法在世间,不离世间觉。离世觅菩提,恰如寻兔角。”不要试图脱离生活去参悟佛法,佛法就在琐碎的人世间,行走坐卧皆是佛道。另外,慧能认为,修行佛法,不必要接受烦琐的仪式,不必在寺庙修行,甚至不必出家剃度,只要用心参禅,人人皆可以修成正果。这样就使得禅宗修行比较生活化,因此受到了很多士大夫和平常民众的欢迎,从而促成了禅宗的普及化。第四,慧能将禅宗的修行由传统的“向外求”转化为“向内求”。以神秀为代表的北宗主张渐修,主张要时时勤拂拭如明镜台一般的心灵,不使其沾染来自外界的尘埃。这是一种典型的“外求”式修行方法。慧能主张要“内求”“自省”,他认为人的心灵像明镜一般,本来就是一物不染,一物不附的,自然更无须拂拭。慧能还这样说道,东方人犯了错要去西方参求,寻求解脱,那么西方人犯了错该去哪里呢?所以应该追求自我教育,向内求法。总之,慧能创立的南宗禅是中国佛教史上一次重大的变革,它标志着佛教中国化的成熟,南宗禅使复杂的修行简单化,并将之寓于生活之中,从而赢得了广大的信众,使禅宗的影响越来越大。不仅如此,禅宗的思想也受到统治者的重视,对中国传统政治和思想文化发挥着独具诗意的影响,也在潜移默化中影响着中国人的精神和性格。
[1] 慧能著,赖永海主编,尚荣译注:《坛经》,中华书局2010年版,第6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