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罗天火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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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一夜之变

相春秋的窗子轻声一响,是那个人来了。

“赫十方怎么样?”

“我点拨了他两句,看他自己了。”

“死里逃生,本以为回到了安全的山洞里,灯一亮,却发现山洞里都是狼……”

“你小心了,在他眼里,你也是狼。”

“我也无所谓,反正他的存在对于我来说并非意外,我的计划里,有他的位置。”

相春秋捏起茶杯轻轻一抿:“但愿你的计划天衣无缝。”

“毫无硝烟的去完成一场战争,才是最高明的。”

“呵……你小心啊,我不认为赫十方会完全按照你的计划走。”

“不是还有你呢吗。”

“我可是你的债主,我也未必听你的。”

“那我就再给你下一次毒!”

相春秋微微一笑,将茶饮尽,熄灭了烛火。

那个人,离开了。

风吹沙,飘渺如黄色薄雾笼罩在得妄谷之上,垂直如刀削般的悬崖下,有一个迂回曲折的山洞,山洞里有个浅浅的溪流,溪流旁坐着那个红衣男子……

在山洞顶上亮着一盏灯,男子望着那颗烛火出神,他拥有这绝世容颜,却已是活死人……

“殿下……”一个沙哑古老的声音从洞中的黑暗处传来,灵婴转头向那个方向望去,只见一个身穿黑袍的男人坐在一个石台上,他形容枯瘦,皮肤上都是褶皱,干瘪的血管无力的攀附在皮下,他垂着暗淡的眼睛,向灵婴伸出手去。

灵婴快步走到他身边,抓住他枯柴般的手跪在地上。

“老身大限已到,以此身练就蛊母,帮殿下重燃天火……”

他见过了太多的生死离别,也只是愧疚的对大长老风今说了一句:“灵婴无能……”

大长老颤巍巍的抬起手来,轻轻点在了他的眉心,只见一缕紫色的光芒滑下大长老的指尖,蠕动进灵婴的皮肤里……

大长老最后风化而逝,灵婴直直的跪在原地,他看着眼前的空洞,轻轻的流下了一滴泪……

他对着那空洞轻声的自言自语,阵阵回声直击他的心脏:“为什么,活下来的,是我……”

巫蛊之国,天地尽在一掌……灵婴身为云罗太子,却只能看着别人行巫术如天神降世……他没有天赋……行巫术,养毒蛊对于他来说如同凡人听天书。在云罗有个可笑的命运诅咒……天赋越深的人寿命越短……所以很多强大的人也只是昙花一现的存在,却是人们孜孜不倦想要超越的目标……

十八年前,神火殿的天火被盗,守护天火的六大长老慌了神,与此同时,云罗国边境防线被破,玉国铁骑直入云都,刹那间,尸横遍野。

这个神秘国度,神秘的力量,玉国皇帝觊觎已久,那日,他终于得逞了。

众长老带着弱冠之龄的灵婴跑入神火殿。

“为什么要跑!”灵婴甩开了他的手。

“云罗遭小人暗算,长老们皆身中剧毒,无法使出巫术,天火灭,蛊母残,云罗失去所有的抵抗……”

“我不信!”灵婴无比抗拒着这个答案。曾经凌傲的国,如今就如此轻而易举被攻破?这就是一个荒唐的梦!

灵婴环顾四周,却发现长老之中,缺了一个人,三长老隐梅……

他冲出神火殿,身为皇家子孙,他不能像一个缩头乌龟一样的逃,他要去征战,哪怕死在战场!

大长老按下神火殿上一个朱雀的翅膀,转身随灵婴一同跑了出去。

震元铁骑踏着满城的混乱停在神火殿前……

赫震马下,有云罗国王和王后的尸骨……

灵婴疯了似的冲上去,却被他的拖刀刺穿了胸膛……他的勇敢被狠狠的摔在了刀下,同他的父母一起……

大长老风今痛苦至极,他恨自己没有早拦下一步……此时,云罗大地震动,震元军马匹惊慌,军阵开始微微的混乱,风今冲上前去抱起灵婴,他声嘶力竭的对震元军说道:“刀马不止!命丧黄泉!”

话音未落,云罗国缓缓塌陷,随之涌来的流沙开始将这个国度掩埋……

赫震连忙指挥震元军撤退,他们疯了似的向前跑,流沙如汹涌的波涛紧追不舍,直到他们跃出云罗边境……

虽然赫震命令及时,但还是有不少震元军被黄沙淹没,赫震回头一望,那滚滚黄沙,吞噬一切,不正是风今口中的黄泉吗……

大长老带着云罗王室唯一的血脉隐入得妄谷……他以巫术还生尸咒将已死的灵婴唤醒……从此后,他就是一个活死人……风今告诉他,等到天火重燃,太子便可真正复生了……

风今走了,他用藏在身体里的火种埋入了灵婴的体内……

多么可笑的命运诅咒……要让没用的人活的久一点,看着这撕心裂肺的画面冲击着自己对生命的负罪感,这是对活着的折磨,对无能者的折磨!

灵婴的泪滴在石台上,山洞中溪流缓缓,遮不住他一滴泪的回响……

第二天一早,三皇子元彻便急匆匆的赶到了勤政殿,他不管不顾的冲了进去:“父皇!你为何允准九弟入震元军!我之前几次三番求父皇要我入昊龙军,父皇总是回绝,为何就这样轻易答应那元卿了!”

“身为皇子,不稳不庄,成什么样子!”皇帝将奏折往桌案一丢,有些恼怒。

“儿臣也是想为父皇分忧,所以才急切了些。”

“朕春秋正盛,还没到你们替朕分忧的时候!多学学你大哥,勤修内里,庄重泰然,安心的当个皇子!不要把心悬到朕头上来!”

元彻一听皇帝气恼了,连忙跪在地上:“父皇莫气,儿臣也是怕我泱泱大国遭人暗算……所以……”

“暗算?所说暗算,你比你九弟危险的多!”

元彻惊异的跪在原地,半晌没敢抬起头来……

皇帝只冷冷的瞥他一眼拿起一道圣旨:“来人!”

侍奴闻令走了进来。

“将圣旨带去昊龙军营。”

侍奴手捧圣旨离开。

此时,十公主一蹦一跳的跑了进来:“父皇!三哥哥又犯什么错了?”

“你三哥哥言行鲁莽,朕正罚他跪地思过。”

“父皇君威浩大,您一个眼神他就不敢造次了,何苦让他跪在这,碍您的眼!快出去!”公主朝着三皇子甩袖驱赶道。

三皇子立刻会意灰溜溜的走了。

皇帝那些个可爱的女儿是没办法的,众多孩子中,也只有元初真真正正的让他放下心来,安心的享受天伦之乐。

“父皇与哥哥因何事生气?”

“朕让元卿加入了震元军。”

“皇家男儿肯屈尊降贵入那军营为国征战,这是好事啊。”

“你三哥哥也想入军营。”

“三哥哥可不行,军营的苦他可受不来,三哥哥做事就是脑门一热,也许过几天就不想去军营了……不过这也足以见哥哥对父皇的孝心,他看到别人对父皇用心,自己也想更用心些!”

皇帝笑着看着自己的小女儿,心中几许慰藉。

元初倚靠着玉元忍的肩膀撒娇是的说:“父皇,你为什么不会老呀?”元初抬眼看着皇帝的脸,肤白如雪,唇红如血,一张轮廓清晰的妖颜,这张脸令太多女子沦陷其中,她们想得到他的真心,最后只能含恨而终……

“你希望我老吗?”皇帝淡淡的说。

“当然不会,元初希望父亲和母亲永远年轻,永远陪着元初……”

三皇子元彻挨了一顿痛骂,自然是心中不平,他恍恍惚惚的走到了皇后的宫殿,敬春殿。

“母后……”他垂头丧气的坐在桌旁,正在看经书的皇后见他如此模样,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因为她的两个孩子,都是张扬的直性子,这样的人,往往容易被伤害……而这伤害,只能说是咎由自取。

“又怎么了?”皇后平静地问。她是一个好妻子,一心只在皇帝与子孙身上,她日日默念经书,只希望能悟透其中道理,能让自己有一日睡得安稳……

她常常做一个梦,她梦到她与她的丈夫坐在无人之巅,风凉雾浓,他们什么都看不见……她转头看着他的丈夫,他正拿着一把刀杀死一个人……那个人坠入浓雾里一眨眼就看不见了,然后他的丈夫疯狂的笑着转头看向她:“欲稳无人之巅,就该杀了所有人……”

每每此时,她都会惊醒,她会捂着自己胸口,几乎不能再入眠……渐渐的,她开始不敢正视皇帝,她怕他的刀真的会刺向自己……

“母亲,你怎么了?”元彻看母亲有些失神。

“没事,你刚刚说什么?”

“父亲竟然准了元卿加入震元军!”

“震元军全军覆没,此次重振,也只是借个震元军的名头而已,震元十八军阵一直是不败奇法,奈何赫震将军一直保留,不愿透露半句,如今,赫十方死里逃生,对震元军自然有愧,若能给他机会重震震元军,他定是全力以赴的,到时候,等你九弟能学成,再随便给那赫十方找个由头杀了,震元军自然可并入昊龙军,那还是咱们的军队。”

“九弟?九弟那家伙性格古怪,怎么甘心为人驱使啊!”

“这就是父皇的高明之处,元卿就是个孤僻古怪之人,他入军队确实是他自己想去的,你父皇只是将计就计而已……”

“那他学会震元十八军阵自己带兵怎么办?造反怎么办?”

“你当赫十方只是个摆设吗?他死里逃生归来……你父皇给他修筑新兵训练场,让他重整旗鼓,是多大恩惠啊……他感激还来不及……他必与他父亲一样,为玉国披肝沥胆。此二人相互牵制,定翻不了天去。”

“还是母亲想的透彻,孩儿愚笨……”得皇后一番解释,三皇子元彻心中委屈也得以消散了。

阳光穿过窗子,照在了赫十方的脸上,才得见,他原来也是这世上举世无双的男儿……朱红符咒在他苍白皮肤上纵横,他被窗外经过的雁惊醒……

他缓缓睁开眼睛,轻道一句:“雁往南飞了……”

他起身梳洗,挽上了元卿送与的发带。

此时,门被扣响,没等赫十方开口,那人却熟络的自己开门走了进来:“我猜你就醒了。”

赫十方的眼神很深,很冷,他将自己与他分隔开一个世界:“新兵到了吗?”

“还有半月。”

“不能提早吗?”

“人有三千,短时间内聚不齐,你着急了?”

“我震元军从未有过败绩,悍宇国方寸之地,莽夫之国,竟然让我震元军溃败如此……我定要他百倍偿还。”

元卿有些惊异,赫十方如今与昨日判若两人:“国仇家恨……不愧赫震之子。”

赫十方走出房间,元卿受到了冷落,也只笑笑作罢。

庆安街,依旧熙熙攘攘。

“将军去做什么?”

“买宅子。”

“得意楼不好吗?”

“我不似九殿下爱美酒美人,风花雪月。我只求一安身之处。”

“我早些年在玉都城边购下一座宅子,荒废许久,好好打扫打扫,还是可以住的,若将军不嫌弃,那座宅子就送给将军。”

“你贵为皇子,何至于在皇城外置办宅邸?”

“将军还记得那六角阁吗?那不过是皇城内的一座破败神殿而已。”

“九殿下与在下说这些干什么?”

“自然是告诉你,此宅子是我堂堂正正买下的,你也可以堂堂正正的住。”

元卿说完转身走入一家修补铺子,不过片刻,便背着一个背包走了出来。

“我继续给将军带路。”

背包里的剑鞘无意中露了出来,翠玉剑鞘上满是顶好的金子修补的裂痕……

此人在皇城内并不受宠,连个宫殿都没有,怎么有钱来修补剑鞘?又怎有钱来购买宅邸?他来去自由,颇为可疑。